“滚!”阿犁猛地喊了起来,几乎喊破了自己的嗓子。
赵高在门外猛地缩了缩脖子,“居然有人敢让大王滚!”蒙恬等将领也是大惊,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蒙恬心急如焚,却进屋不得。
“芷阳!”嬴政大急。阿犁死命拍打他,不理会他的任何解释。“滚,你给我滚!”阿犁的嗓子疼得无法再言语,剧烈咳嗽起来。“大王,您让让,臣下要给姑娘进药!”高芪急得团团转,看着阿犁脸上的潮红,生怕她过于激动。
“来人!拉开大王!”高芪大喊起来。赵高等人大惊,飞速奔进内室,七手八脚扶开呆若木鸡的嬴政。“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走!”阿犁剧烈咳嗽,突然不断喷出鲜血。
“芷阳姑娘,求求您,您不能激动!来人,按住芷阳姑娘,进药!”高芪欲哭无泪。
“我恨你,我恨你!”阿犁疯狂呓语,几个医官见她不肯好好喝药,只得钳制住她的嘴,让人灌药。药混着鲜血从阿犁嘴角汩汩流出,嬴政死死盯着阿犁毫无光彩的眼睛,突然感到一种毁灭的怒气,他一把拽起汐汐,“说,是谁告诉芷阳这些乱七八糟的!”
“楚夫人,那天楚夫人在芷阳耳边说了好久的话,芷阳听了脸色就变了!”汐汐大叫。
嬴政狠狠把汐汐推到地上,怒气冲冲往刑僻所奔去。蒙恬定定站在原地,看着阿犁痛苦的表情痛恨自己的无能,在这个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
“我恨你,我恨你!”阿犁的眼泪混着血与药,让她口中一片苦涩。弃儿,自己始终是弃儿,阿犁仿佛回到了在上郡流浪的岁月,一阵巨大的绝望混着血腥彻底击碎了她。“公子!”阿犁轻声呼唤,脑海浮现上郡冬日那个俊朗少年温和的笑颜。阿犁泪如雨下,声音终于低了下去。
蒙恬身躯剧震,那声呼唤击碎了他所有的防线。汐汐一把将蒙恬拽出宫室,屋外的冷风把蒙恬的心吹得七零八落。“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她身边为她祈福!”汐汐同情地看了蒙恬一眼,闪进内室。蒙恬毫无目标地往前走着,完全迷失了方向。
胡亥公子
“你到底和芷阳说了什么!”刑僻所的火把照得嬴政的脸分外狰狞。
楚夫人芈婷脸色惨白,她愣愣看着嬴政疯狂的表情,突然从心底爆发出一阵狂笑。“大王,你真应该去找面铜镜看看自己的脸,你这样何曾像一国之君,简直斯文扫地!”
“住嘴!”嬴政紧紧地掐住芈婷的脖子,看得她脸色渐渐青白,心理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方才芷阳憎恶的眼光让嬴政无法承受,他根本无法想象挚爱的女人恨他的情景。
“大王,请您冷静一下!”李斯等人大惊,七手八脚扶开嬴政。芈婷好不容易能够喘气,拼命咳嗽。
“你心疼她?你知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会让任何一个女人恨你入骨?其实你心里根本也是介意她的杂种身份,你根本不想要她的孩子,我不过帮大王解决了这个难题而已!”芈婷冷笑着看向嬴政,觉得万蚁噬心,这就是自己牵挂了近十年的男人,一个现在视自己如蝼蚁的男人。楚夫人突然强烈想念楚国的一切,想念母亲温和的容颜。楚夫人万念俱灰,自己在空旷的秦宫挣扎了十年,换来的只是丈夫的仇恨和儿子的一生孤寂。
“毒妇!”嬴政勃然大怒,猛地拔出鹿卢剑。想起阿犁眼中空茫的绝望,嬴政浑身打了个寒蝉。
“大王!”王贲等人见大王失去了理智,死命拉开了他。
“你就在这里腐烂吧,寡人要生生烹了你喂狗!”嬴政疯狂大叫。
“随你,我的一生从进入秦宫的那一刻起就完了,我不过是行尸走肉。嬴政,你也好不到那里去,想象一下吧,你最心爱女人眼中的痛恨。我告诉你,只要她爱你,她就会恨你入骨!怪只怪你是秦国的大王,你根本无法随心所欲地与心爱的女人共享天伦,你没这个资格!”芈婷怒吼起来,双眼迸发仇恨的光芒。“你欠其他人的都会报应到你爱的人身上,你不配享有幸福!”
楚夫人的儿子静静望着这一切,虽然他只有一岁,但他的眼中没有哀凄,有的只有好奇。赵高一眼瞥见这个孩子眼中噬血的兴奋,突然感觉心底一颤。这是自己一直在追寻的孩子,一个天生冷酷的孩子!
“住嘴!”嬴政狂怒起来,要不是王贲等人死死拉住他,他恨不得能亲手把这个女人千刀万剐。
楚夫人望着嬴政,看着他原本俊朗的面容扭曲成一团,心底泛起巨大的悲哀。大滴大滴的眼泪自她眼中滴落,这一刻,楚夫人宁可从来没有遇到过嬴政,即使嫁给一个山野村夫也好过受此煎熬。
“谢大王赐臣妾全尸!”芈婷淡淡一笑,突然猛地撞向墙壁。鲜血飞溅,嬴政愣愣看着芈婷嘴角凝固的笑容,良久无法言语。王贲看着楚夫人临死的惨状,饶是上阵多日也是感觉深深的不适。“大王,走吧,她死了!”
“来人,五马分尸,给寡人喂狗!”嬴政苍白着脸,扭头就走。
王贲一惊,但是他看看嬴政的脸色只能暗叹跟上。赵高愣在一边半晌没有作声,楚夫人的儿子仍然静静地看着母亲日渐冰冷的尸身,没有哭闹。赵高心念一动,轻轻抱起这个孩子。“好可怜的孩子啊,没人疼你,我来疼你吧!”赵高摸摸男孩的头发,觉得很是喜欢那个孩子眼中的倔强和噬血,“从今往后,你就叫胡亥吧!”
“楚夫人被大王五马分尸了!”
汐汐一惊,大仇得报的快感没有如愿袭来,她只感到一阵深深的空虚。汐汐猛地泪流满面,一下子跪到地上泣不成声。哥,我终于看到芈婷这个毒妇的下场了,可是你再也不会睁开眼睛,芷阳再也不会回到以前那种单纯的日子!哥,如果能让芷阳重新笑起来,我宁愿芈婷仍然安心做着她的楚夫人!汐汐感觉到自己从灵魂深处裂成了一片又一片,发出一个人最原始的哀嚎。
阿犁仍然昏睡在一边,整个太医院乱成一团,听得高芪的怒吼和宫人纷乱的脚步。蒙毅缓缓步入殷阳宫,隔着帷幕看向阿犁的面无人色。蒙毅紧紧握住拳头,“他不应该这样对你,他们不应该这样对你!”
“芷阳,芷阳,我求求你,你不能下地!”汐汐跪在地上,看着阿犁已经白得完全没有血色的脸觉得六神无主。阿犁在整个太医院的调理下,病病好好了一个多月,终于退了烧。
阿犁的喉咙仍然一片干痛,她咬紧牙关没有说话,一心要离开殷阳宫。
“芷阳姑娘,求您了,您这么不听劝,叫下官如何治啊!”高芪觉得好不容易能保住的命转眼又悬了,心下大急。但是这阿犁是大王最疼爱的人,为了她,大王幽禁了华阳太后、杀了楚夫人,这份暴烈让全宫战战兢兢。有这份荣宠,现在还有谁敢对阿犁说重话、逆她的意啊!
云兮给阿犁披了件衣服,阿犁浑身无力,颤巍巍扶着墙,也不说话,万般辛苦地挪着步子。
“芷阳姑娘,您还不能见风!”高芪磕头磕得额头一片青紫,所有的宫人全部跪在一边,阿犁不说话,他们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觉得等下大王赶到大伙儿又该惨了。
“芷阳!”嬴政尚穿着朝服,看到阿犁这样,心里很是不高兴。他怒目而视整个殷阳宫宫人,又气又心疼。“听话啊,寡人扶你再睡会儿啊!”嬴政柔声道。
阿犁一眼看见嬴政想靠近自己,赶紧后退一步,冰冷的目光看得嬴政心底一颤。“芷阳,不准任性!否则寡人不喜欢的啊!”嬴政上前几步。
伪君子!阿犁心中大骂,奈何自己现在嗓子干痛,根本不想与嬴政多说话,她冷着一张脸往门口挪去。
“芷阳姑娘,外边冷!”赵高讨好地想扶住阿犁。突然赵高松了手,阿犁的目光让他居然不敢靠近这个女人。一刹那,赵高突然觉得这个如绵羊一般的女人成了猛虎,她的目光与往日那个小鸟依人的宠姬完全不像,倒像一个气势夺人的公主。
鹿驰持刀站在一边,担心地看着阿犁浑身微颤的样子,想去扶她,又觉得气氛着实诡异。他叹了口气,知道这个美人现在拧劲上来了,恐怕嬴政有苦头吃了。
“芷阳!”嬴政多日劳顿,已经到了极限,现在看到芷阳眼中的孤绝,百味横陈。他决定不再和阿犁玩哑谜,一把拽住阿犁要把她抱回床。阿犁死命挣扎,大叫起来。“你干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嬴政大怒,死死拽住阿犁。
“大王,小心弄伤芷阳!”汐汐膝行上前,想救出阿犁被死死钳制的双手。鹿驰大惊,想上前拉住嬴政,却又犹豫万分。
“你滚,我不想见到你,你滚!”阿犁的声音仍然嘶哑,但是她清晰的吐字个个如尖刀一般扎进嬴政心尖。赵高看看嬴政的脸色,一挥手,宫人都无声退下。
“为什么,芷阳,你为什么这么不谅解寡人?”嬴政想抱住阿犁,但是她浑身僵硬就是不肯让嬴政抱。
“你走!我是杂种,我是娼妓,怕污了大王的地方!”阿犁闭上眼睛,拒绝看到嬴政忏悔的表情。
“芷阳,寡人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芷阳,你看看寡人,听话,芷阳!”嬴政捧着阿犁的脸,痛彻心扉。
“我居然这么信任你,信任一个根本把我当成娼妓的男人!你走,不要在这里恶心我!走!”阿犁无力地推搡着嬴政,嬴政丝毫未动,自己倒是气喘吁吁。
“芷阳,你为什么就不肯听寡人好好说话!寡人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寡人想护你周全!”嬴政焦躁起来,觉得阿犁一点都不讲道理。
“你保护的方式就是不让我生孩子?大王,奴婢感激涕零!”阿犁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嬴政,眼中的恨意和讥诮彻底击溃了嬴政。
“芷阳,你要孩子的话,寡人把全咸阳宫的孩子都交给你养好不好?你要孩子的话寡人给你,芷阳听话,先把身子养好再给寡人生孩子好不好?”嬴政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从来没有想到女人这么难哄。
阿犁突然大笑了起来,声嘶力竭。“我这样的杂种没有资格!大王还是找别人生养孩子吧!奴才就是奴才,芷阳明白!”
“来人,封芷阳为玉夫人!芷阳怎么会是奴才,芷阳是寡人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