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
“不管我承不承认,你都在那里。”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是的。”
“而且你知道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见到你。”
“是的。”
“可你还是百般阻挠,甚至改变了规则。”
“那拦不住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随时可以跨越的障碍。”
“你认为这是个有趣的游戏?”
“如果这是个游戏,它并不有趣,可如果它是个艰巨的任务就恰恰相反。”
“我不想玩文字游戏。”
“那麽现在的你想知道什麽?”
“我不需要你说任何事,只要你闭著眼睛听就行了。”露比说,“有一个委托人,他身份特殊,财力惊人,甚至可能拥有一些我所不知道的权势。出於某种不能公开的目的,他希望进行一次暗棋委托,但他对杀手们不太了解,需要一个懂行的人当他的耳目。於是他找到了你,而你为他找来渡鸟,为他筛选顶尖杀手。你利用自己在地下情报网中的关系,制定了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但这个计划仍然存在不安定因素,你在杀手名单中发现了我们。”
安格斯保持沈默,只是聆听,并不提问和解释。
“你认为我一定会破坏这个计划。委托人通过渡鸟的转达已经确认了最终参与暗棋委托的杀手名单,而当渡鸟们全都死於非命时,你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份死亡名单,完成了委托,所有人都将被灭口。这个秘密不会长久,很快我也会知道,并设法中断它,因为我不想失去合夥人。”露比看著安格斯紧闭的眼睛,想从那些眼角的皱纹看出他内心的想法。然而在窥探父亲的内心这一领域,他从未获取过任何成就。安格斯的心始终紧闭著,固若金汤,没有缺口。
“为了阻止我,你杀了园丁,摧毁了情报网。”
沈默。
安格斯慢慢睁开眼睛,他的面容已开始苍老,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显现出病态的苍白,但是他有一双蔚蓝色的年轻的眼睛。
“这就是你能想到的全部吗?”
“是的。”
安格斯打量著他,似乎想在这个看起来又陌生又熟悉的人身上找到一些过去的印象,然後他握在一起的双手分开,手心握著一面小镜子。安格斯把镜子推到他面前说:“看看你自己。”
露比往镜中瞥了一眼。
“这是你吗?”
“是的。”他坚定地回答,“这就是我。”
“这不是你。”安格斯说,“这只是你用来对付全世界的盔甲,在这盔甲中你感到很安全,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但是它并不是永久性的,一旦你失去了某些东西,它就会出现裂痕。”
“什麽裂痕?”
“惊慌失措。”安格斯说,“得不到情报,你就开始坐立不安,你应该知道除了你的内心,什麽都有可能离开你。”
露比不想承认自己有过惊慌失措,但安格斯的话语像一支决定胜负的箭,穿过血流成河的战场命中了目标。
“无论如何,我不希望阻止我的人是你。”
“你认为什麽是阻止?怎样才能阻止?是给你设置障碍吗?还是彻底让你失败?或者我们之间有一个更好的局面,进行一次谈判,互相提一些条件,看看如何让一件事以双方满意的方式完结。”安格斯摇了摇头,一下推翻了所有的假设,他像法官一样在看不见的空气中敲响锤子结案定论,“你不知道什麽是妥协,所以我们之间只要有一点分歧,就是永远的对立。”
“这并不是一点分歧。”露比说,“贾德死了,如果你想阻止我,可以有更好的方法。”
“没有了园丁,没有了那些吱吱喳喳多嘴多舌的鸟,你就什麽都干不成了吗?”
“你知道这个委托会死很多人,可还是要继续下去,为什麽?”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死人,每时每刻,每一分锺,在你问我为什麽的时候,有1。8个人死去,一分锺有106个人告别人世。可是他们对你来说无关紧要,因为你不认识他们。有的人死了,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默默无闻,平凡普通,可能是因为衰老而死在沙发上,因为突发疾病摔倒在小巷中,或是苟延残喘终於解脱在医院的病床上。可有的人一旦死去就会引发巨大的蝴蝶效应,他们的死亡往往是因为一颗子弹,一枚炸弹,一封信,一次筹划已久的阴谋。”
露比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安格斯看著他,在长久的对视中摇了摇头:“你当然明白,不要使用这样的小诡计,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从我这里得到答案,但记住特罗西家的规矩。”
露比的反应是冷淡而疏远,他和安格斯之间的血缘关系淡薄如水,对父亲的态度更像是在谈生意。他说:“我明白,没有免费答案。”
他并不失望,因为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在安格斯面前,所有小花招都不会有什麽惊喜。露比说:“我会自己找到答案。”
安格斯赞同地点了点头,他的回答同样冷漠:“我也不希望我们之间有太多金钱交易。”
“既然我们无法谈论彼此的工作,为什麽不谈谈其他的呢。”
“我很乐意。”安格斯的语气忽然有了变化,甚至因为一些轻微的情感流露,使他的形象也发生了改变。虽然他一动不动,双手平放在桌上,却仿佛一个疲惫的人回到家中那样脱去沈重的外套,放下帽子,向著舒适的沙发走去,轻松愉快,甚至连蓝眼睛里都有了一点笑意。
“你想谈什麽?”
“谈谈莎拉。”
“她最近好吗?”
“是的。”露比说,“两个月前,她的墓碑旁长出了一朵花。”
“什麽颜色的花?”
“粉色。”
安格斯没有追问花的品种,似乎一朵不知名的花使记忆中冷硬的画面变得朦胧而柔和。
露比也在想象这样的画面,静谧的墓园,沈重冰冷的墓碑,鸟,吹过草地的风,一朵花。
此刻他和安格斯的想法几乎一致,这是许多年来未曾发生过的奇迹。他们一起欣赏著画,一起回想那个曾经共同深爱过的女人。
“她去世後,你还有过别的不想失去的东西吗?”
安格斯说:“当然。”
露比站起来,看了他好长一会儿,对他说:“我也是,希望我们都能够如愿以偿地将他们保存得更长久。”
准备离开时他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镜子,使它摔在地上变成一片发亮的碎片。
“抱歉。”他说。
“没关系。”安格斯重新握紧双手,就像镜子还在手里一样。
露比回到了赌场。
“怎麽样?”奥斯卡问。
“差不多。”
“什麽差不多?”奥斯卡莫名其妙地问,他要担心的不只是对於滥用职权随意开枪的指控,还有眼前这位杀手中介人猜不透的心思。当然,奥斯卡并不认为露比会对他敞开心扉,全无保留地将所有一切都奉献出来,他只是希望不仅仅被当做别人手里的枪。
“差不多就是和我原来的想法相似。”
“你原来的想法又是什麽?”
“这是一件大事。”
“还有呢?”
“不够吗?大事不是指一个大案子,什麽事才能称之为大事?”
“911。”
露比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奥斯卡确定他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时,忽然感到口渴。
“你是说一次恐怖袭击?”
“也许。”
“有什麽证据?”
“没有。”露比说,“我说过,一切都是我的猜想。什麽样的委托任务需要那麽多杀手同时行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这一行当的佼佼者,精通暗杀、狙击、完美把握时机,有些人是天生的演员,有些人是嗜血狂魔,还有些人看起来平凡普通,甚至可能是你的邻居,他和你擦身而过就能让你死於非命。来这之前我就对你说过,这不是一个蓄谋已久的杀人案,我只能想到一件和它有关的事。”
奥斯卡觉得自己猜到了那件事,但他不愿意猜测,因为那将是个极大的麻烦。
“政治。”露比看看他,“就像警方不乐意调查黑帮互斗的案子,职业杀手也不喜欢介入政治斗争,尽管这样的任务报酬更丰厚,但随之而来的麻烦却源源不绝。为了消除杀手们的顾虑,暗棋委托是最好的方法,委托人深藏不露,执行者毫不知情,任务完成各自分道扬镳。”
“可这也只是你的猜测。”
“是的,你无法依靠猜测说服上司为一次捕风捉影的阴谋展开调查,所以接下去还需要一点非官方的手段。”
奥斯卡当然明白露比的“非官方手段”是什麽,他说:“别忘了我还是个警察,要是你超出了我的容忍范围,合作不但会马上中断,而且我的同事──就是亲自来查封模型店的那个胖家夥,他又有立功的机会了。”
露比说:“可你还是很喜欢这种合作方式。”
“是吗?你能看透我的内心,你知道我是怎麽想的?”奥斯卡站在他面前,让他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
“塞缪尔警官,你是个内心很坚定的人,虽然表面上有些吊儿郎当,但不会轻易改变决定。我并不能看透你的内心,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我们需要继续合作。”露比说,“如果你只是一名警察,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优势。你不能私自查案,渡鸟的死亡是不会有结论的,最後也许你只会发现凶手是一个无业游民,一个地痞,然後像所有无聊的案件一样告终。而我,阻挡在我面前的是我一生都想战胜的对手,只有他可以让我束手无策,但我永远不会向他认输。”
奥斯卡看著他的眼睛问:“接下去你想怎麽办?”
“我需要更多帮手。”露比想了想,“我还需要一个更大的地方。”
一个更大的地方,他要种一棵新的树。
26。另一条命
哈森负责带路,队伍沈默地前进著。
麦克走在末尾,身後还有三四个荷枪实弹的年轻人。他们受命负责看好不请自来身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