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意外的一怔,唐明道:“大小姐,你自己来?”
没有回答,水冰心走到榻边,她双目冷峻又尖锐的盯视着卫浪云,半晌,她才令人发栗的笑道:“卫浪云,大约你想不到你也有这—天吧?”
卫浪云舔舔唇,道:“人生—世,想不到的事情很多,设若早有先见之明,今天我也不会搞到这步田地了!”
凤目含煞,柳眉微竖,水冰心阴沉的道:“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狂徒、淫棍、下流胚、纨绔子!”
吁了口气,卫浪云道:“我不承认!”
水冰心冷笑道:“我有很多理由证明你属于这种败类————”卫浪云似笑非笑的道:“如果我是,大小姐,今天你早就不能列为黄花闺女之流,成为孩子他妈也未可定了!”
刹那间,水冰心的如花面靥几乎变成朱红又青又白了,她激烈的抖索了一下,然后,素手扬起,“劈啪”几声,四记清脆的耳光便刮上了卫浪云的面颊!
面不改色,卫浪云道:“挨耳光是生平第一遭,尤其挨女人的耳光更是未曾尝试,很好,水冰心,但你要明白我痛恨人家打我耳光,因此,只要有人这么做了,不论那人是男是女,他跟着来的就是倒霉的日子一大串……”怒哼一声,水冰心双手飞掴,—阵脆响之后,她也已将卫浪云的嘴角打出了血!
卫浪云躺在床上,并没有加以束缚,但他却不能闪躲,无法闪躲,因为,就在水冰心动手给他“加菜”的时候,围立榻边的五名“六顺楼”好手,也已各自拔出匕首顶在他身体的各处要害上了!
喘了几口气,卫浪云吞下—口血水,颤动着他那肿裂紫涨的嘴唇,道:“十六记,加上先前四下,共是二十记大耳光子,水冰心,你也记住,我会还给你的!”
不屑的—扬眉,水冰心道:“你什么时候还给我?下一辈子?”
卫浪云愤恨的道:“不要太得意了,正如我方才所说,人生一世,想不到的事情会很多,你也不是永远屹立不倒的……”—侧,唐明叱道:“姓卫的,你再胡说八道,我可要撕裂你这张破嘴了!”
叹了口气,卫浪云道:“何苦呢?老哥,我很感激你一片好心也就是了,你不一定非要与我结怨不可,当然,我十分谅解你身为人家狗腿子的苦处,有些时候,不得不阿谀巴结主子一番,只是,别太过份就行了……”一张大脸不禁又是红又是白,唐明气结的叫:“你你———利口小子!”
摇摇头,卫浪云道:“别生气,老哥,我在告诉你做人的尊严罢了。”
“咯噔”,一咬牙,唐明转对水冰心,道:“大小姐,我看光是掌他的嘴还太轻了,给他来两下‘贴心火’如何?”
似乎考虑了一下,水冰心冷冷的道:“好吧。”
唐明狞笑一声,道:“包杰,去拿黑桐油来!”
四人中,那个顶着颗大脑袋的汉子应了一声,匆匆推门去了,其余的几个人,却在脸孔上浮现出一种残酷又邪恶的笑意来!
卫浪云知道那叫什么“贴心火”的玩意必是—种颇为受罪的刑罚,他十分惋叹于自家身躯即将遭到的痛苦,但是,目前他却没有什么办法好想,因为另外几个人的手中匕首,依然还紧紧顶在他身上呢!
以卫浪云的本身艺业修为来说,眼前的几个敌人虽然全是“六顺楼”二道金以及三道金的好手,但整个加起来也不堪他—击,可是他现在却尴尬得无法对付人家,因为对方的匕首全是紧紧贴肉顶在身上,他没有把握可以同时震掉几把匕首,距离太近切了,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因素,是他创伤未愈之故,只要一用力,势必使伤口破裂无疑,而不管新的或旧的伤口一破裂,再来痊愈可,就要大费功力了,那才真叫大大的不划算呢,况且,在他现在的体力情形下,便是拼命突围,能否走得掉也颇成问题,—个算不好,又伤了身,又受了罪,如果再让人家抓将回来,那就得不偿失了:在反复考虑之下,卫浪云便只好硬起头皮,准备接受“考验”啦,虽然,他心中也是叫苦连天的……片刻后-----包杰回来了,他手中握着一只密封的小瓷瓶,进门来,将小瓷瓶双手交到唐明跟前。
唐明道:“传春,你来吧。”
缪传春笑了笑,伸手接过,问水冰心道:“大小姐,在哪个部位给他抹油?”
唇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水冰心道:“手心。”
半眯着眼,卫浪云问道:“这‘贴心火’是什么玩意?很痛么?怎的还要抹油?抹什么油?抹上油之后又要做什么?”
卫浪云语声平静,神态悠闲,而且还像颇有兴趣似的追问着内情,宛如,这即将施用的刑罚不是以他为对象,就仿佛和他毫无关系似的!
斜着眼,唐明凶霸霸的道:“你却十分镇定哪,卫浪云,还追根究底的问个不停哩,你以为这刑罚是朝着别人施的么?”
卫浪云一笑道:“我还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天真,我只是好奇罢了,其实,我心里也已七上八下了……”哼了哼,唐明道:“你用着不好奇了,马上你就会知道这是什么内容,不过,只怕你知道了以后却懊悔知道呢!”
一扭头,他大声道:“传春,开始吧!”
缪传春冷冷的道:“伸出手来,姓卫的!”
此刻,包杰、蔡钦、扬辉三个人的锋利匕首顶得更紧了,甚至连唐明也拔了他靴筒中的宽刃短刀,绕到床头,一下子压在卫浪云咽喉上,同时,左手更抓紧了卫浪云的头发!
叹了口气,卫浪云道:“你们何必如此紧张?我认输就是……”说着,他十分光棍的将自己左手伸出被外。
缪传春灰土的面孔上浮起一抹兴奋的暗红光彩,他两边突起的颧骨与削薄的嘴唇形成一片冷酷的阴影,双目的的光芒是野性的,满足的,也是疯狂的,现在,他一把抓紧了卫浪云的左手,然后,用—只膝盖顶压在榻沿的横木上,旋开小瓷瓶的瓶盖,倾倒出—滩黑色的,浓稠又粘性极大的液体在卫浪云掌心上。
唐明阴沉的道:“卫浪云,你现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笑了笑,卫浪云道:“差不多明白了,这是桐油,倒在我手上,再点火烧,是么?”
露齿狞笑,唐明道:“不错,你尝试过那种滋味?”
吁了口气,卫浪云道:“这不正要尝试了?”
握着匕首的手在卫浪云喉咙上用力压了压,唐明厉声道:“我劝你不要妄想挣扎或者出什么其他歪点子,希望你随时记住现在正有四柄刀子顶在你身上,你武功,是不错,但任你再高,也无法于此等情形下同时避开四柄刀子的伤害!我们全是行家,这一点相信彼此都明白,卫浪云,只要你动一动,你就完!”
顿了顿,他又道:“这种黑桐油,是我们‘六顺楼’特制的,燃性强,热度大,你自谓英雄,便在这刑罚上掂掂够不够份量吧!”
然后,唐明向早已执着火摺子待命的缪传春一点头,道:“行了!”
缪传春扬手抖亮了火摺子,猛一下子插在卫浪云手掌心那滩黑粘粘的,散发着恶臭的黑桐油上,于是,只听得一声细微的“嗤”“嗤”声,天爷,那一小滩浓浓的油液已燃烧起来!
黑桐油是倾倒在手掌中的,粘在肌肤之上,而油一燃烧,便连着肌肤也烧得“嗤嗤”作响了,它烧着皮,烧着肉,冒出黑青色的烟雾,烟雾中有一股刺鼻的焦臭味道,那种味道就像一块生肉放在火苗上烧焦了一样,但却更臭,因为其中还掺杂着黑桐油本身的气味,但不管如何,现在,却正烤炙着人肉!
当然,卫浪云的痛苦是无与伦比的,是抽筋入髓的,在火焰燃起的一刹,他那原已苍白的面孔一下子就变成了赭红,再由赭红泛成灰青,他额上滚落黄豆大的汗珠,齿咬入唇,双目圆睁欲裂.脖子上的青筋浮突,而全身也都在不可抑止的簌簌发抖,两腿在一下—下的抽动,他痛极了,却一声不响,任那牙齿将下唇咬得一片血污,任那汗水透衣服……现在,卫浪云相信了,这刑罚的名字叫“贴心火”,可真是一点没叫错,此刻的滋味,谁说不像是贴着心在烧火呢?
站在榻边的几个人,也全都双目大睁,血脉贲张,紧张又凝神的注视着这酷刑的进行,他们个个屏息如寂,满脸兽性的满足之色,连他们每个人的太阳穴,都在不住的“噗”“噗”跳动……离榻稍为远一点,水冰心独个儿立在那里,眼前的酷刑,也已将她震慑住了,原先,她只是想发泄—下心中的愤恨,报复日前的羞辱,出一出郁结胸口的闷气,她知道这种刑罚已经很久,而且耳熟能详,但是,由她亲自下令施刑还是第一次,亲自目睹更是第一次.现在,她才知道这个刑罚竟是如此歹毒,如此残酷,又如此锥心刺骨,实际上的实行,这比耳朵听着,口里讲着更为惊心动魄,这是如何掺烈的酷刑!而这酷刑却是由她亲口下令加诸于人的,其狠辣之处,犹过于白刃相向;受刑者若辗转哀号倒也罢了,但他却一声不响,可是由形色上表现出出来的痛苦,又何啻千百倍于尖厉的号叫?!
水冰心的脸庞发青,双手紧绞胸前,她的鬓角鼻尖也见了汗,双颊扯动着,牙齿紧咬着,嘴唇却在不能自制的急速抽搐,她心跳急剧,血脉循流加快,那种难以忍受的压迫惊恐感,几乎比受刑的卫浪云更要来得痛楚!
就在空气中充满了焦肉的恶臭,就在那种烤肌沥油的刺耳“嗤”“嗤”声中,水冰心蓦地尖叫道:“停止,快停止……”围立榻边的几条大汉方始愕然—怔,尚未及有所表示,水冰心已冲至榻前,疯狂的扯起盖在卫浪云身上的夹被,猛—下压熄燃烧在卫浪云手掌上的火焰!
唐明不明所以,满头雾水的道:“大小姐,这……这是为什么——?”
水冰心激动又愤怒的道:“不要说了,赶快召医来为他疗伤!”
惊愕的,唐明结结巴巴的道:“你是说……大大小姐……呃,找大夫来—一来为卫浪云疗一—伤?”
急得连连跺脚,水冰心尖叫道:“快去呀,你们这—群笨东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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