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又细又长又锋利的缅刀,是所有兵刀种类中最罕见,最珍贵,也最难练的一种,它有个名字,叫“一丈红”,所谓“一丈红”,其中也有名堂,因为有心练习这种兵刀的人,必须接受的要求就是要有不怕自己受伤的胆量及决心,这“一丈红”抖开长有寻丈,但练不到家的人只要抖刀出手,哪怕丝毫生错,也极可能自家先被软韧锐利的刀身割伤,不过,要是练成了功,则大多抖刀出手立即创敌!这种名叫“一丈红”的缅刀便是这个意思:不管执刀者是谁,舒展刀身之后必将涉血(红)——敌人的血,或是自己的血!
细窄闪耀的刀刃划破空气,响起尖锐的啸声,那啸声像是鬼哭,也宛似—头受伤的野兽在凄号,“嗖”“嗖”,“嗖”……庞大的身形运转得有似狂风赶云,赫连雄以一种奇特的回旋步法荷摆柳摇般急速腾挪,只见银蛇也似的电闪一溜溜擦过他的身边,倏现又灭倏灭又现,串连成—条条的光带,仿佛流星的曳尾在交相穿织,明亮灿耀,令人目不暇接!
于是,很快的,他们已交手七十招了!
空气是寂静的,不,是凝冻的,生涩的,也是血腥与颤栗的,斗场中人影在飞,在闪、在转、在奔,看不出谁追谁,也看不出谁迫准,两个人幻成了两条淡蒙蒙的烟雾,而烟雾又融隐在弥漫的尘灰里,只见银亮的寒光在以惊人的快速掠射,雄浑的劲力在呼号中冲激,双方的出手换招,攻拒挪移,早就不是大家所能看得清楚的了,这,可不是一场龙争虎斗?
一身深沉若谷的古独航此际也不禁面上变色,他暗暗吸了口冷气,忧虑的压着嗓门道:“少主——想不到……”卫浪云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的留意着场中发展,他眼角也不斜一下,低缓反问道:“什么想不到?”
古独航沉沉的道:“胡双玉这小子的功力竟然高到这等地步!”
点点头,卫浪云坦承的道:“是的,比我们想象中高明不少一—这也难怪,否则,他凭什么雄踞‘皇鼎堡’第一殿殿主?”
抿抿唇,古独航道:“依少主看,当家的制得住他么?”
卫浪云客观的道:“本来我以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纵然赫连大哥将赢得很艰辛,但也必胜无疑,可是,如今却不敢说了,这小子如此凶顽,倒好令我忐忑……”目光定在前面,他瞧了—会,又道:“总掌旗,赫连大哥出手捷猛,有如雷电,劲力悠长,镇定稳健,雄风依然不减当年,而胡双玉身法凌矫,招回狠厉峭险,锐不可当,亦非易与之辈,据我看,今天他们这一战麻烦大了!”
喃喃的,古独航道:“也已超过百招啦……”卫浪云低声道:“如果任由他们这样单挑单的干下去,莫说百招,恐怕再加上三个百招也不容易分出胜负来!”
古独航焦灼的道:“少主,你的意思?”
卫浪云双目发光,他悄声道:“你的人全准备好了?”
微微颔首,古独航道:“只要一声号令,随时可以行动?”
用力吸了口气,卫浪云道:“等一会,由我单挑齐刚——一—”古独航惊道:“但是,若万一有失—一”“嘘”了—声,卫浪云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若是万—有失,也只好任它‘有失’吧,那亦只能怨我学艺不精,命运不济……”咬咬牙,古独航道:“遵谕。”
卫浪云道:“不敢,总掌旗。”
顿了顿,古独航道:“可是听候少主号令行动。”
点点头,卫浪云道:“不错,我便放肆—遭了。”
笑笑,他又道:“搞得好,说不定我还可以再僭越你的权,搞不好,恐怕也就只此—遭啦!”
古独航苦笑道:“少主—定能逢凶化吉的!”
卫浪云道:“托你福。”
蓦然间,斗场中响起—片隐隐滚动的风雷之声,几乎不分先后,—串尖锐凄厉的兵刃破空长啸也跟着扬起,这两种声音合在一起,简直就能撕裂人们的耳膜,将人们的神智全瓦解了!
顿时色变,古独航脱口叫道:“不好,瓢把子在豁命干了—一—这是他不到生死关头决不施展的绝活一一‘天雷六掌’!”
卫浪云镇定逾恒的道:“我知道,假如我看得不错,姓胡的也拿出他吃奶的本事来了,那是久已失传的‘古漠派’绝技—一‘鬼刀流’!”
像是铁杵似的劲力呼呼轰轰的挟着雷霆之威扫荡掠击,一波接—波,一轮跟一轮,串连续合,不止不息,而银蛇似的光芒则宛如极西的流电,带着森森的寒气,穿射纵横,幻起无际的光圈,光弧,又洒出千奇百怪的光条,光影,天地之间,似乎在一刹里全被这些东西所充斥了!
于是,快得不容人们眨眼一—
赫连雄狂吼着打着旋转自战圈中连连翻出,每一旋翻,由于身体的转动,便溅洒起一轮一轮的鲜血,他的胸前、小腹、双腿、两臂、包括面孔,竟布满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刀痕,猩红的皮肉全都鼓挤着倒翻向外,其状凄厉可怖,惨不忍睹!
就是赫连雄旋出圈子的—刹,胡双玉也倒弓着背,宛如突然失去重量似的飞向半空,一大口热血喷洒向下,整个人软软的反栽下来、手上的“一丈红”,也抛出了老远!
这时——
“雕花笛子”公冶羊奋起拔空,接抱住坠落的胡双玉,这边,“铜头”陶辉也带着个人飞快奔上扶下了赫连雄!
情势紧急,卫浪云连检视赫连雄的创伤都来不及了,他大声向陶辉道:“我大哥会不会死?”
匆匆一看业已陷入虚脱的赫连雄,陶辉急切的道:“伤极重,但有希望救回来!”
一挥手,卫浪云叫道:“扶下去,你负责我大哥安全!”
答应一声,陶辉刚将赫连雄扶下,古独航已悲愤的道:“他们先毁诺了!”
卫浪云移目瞧去,可不是,齐刚正在挥臂叱喝,对方的人马已经迅速往这边冲了过来!
狂笑入云,卫浪云叫道:“我算计得不差吧?总掌旗!”
古独航双目如火的道:“我们要为瓢把子报仇!”
卫浪云大吼道:“你还在等什么?”
双臂高举,古独航嘶哑的道:“蝎子儿郎,狠宰啊!”
—声石破天惊的喊杀声响起,两百余名蝎子大汉立即分向两边冲上,只见刀赛雪,势如虹,杀气腾腾,须臾之间,“皇鼎堡”、“铁血会”、“蝎子”三方面的人马已经混战成了—团!
古独航对上了,“铁血会”的当家“鬼头判”太叔上君,“断耳”易少龙则与“反手绝刀”苟荧及那叫丛良的白脸汉子厮杀在一起,“金狐”盛名扬手中一条三节棍力敌“皇鼎堡”“首保殿”殿主“响铃九”黄九,“大力神”葛未全则更是了得,他一只粗若儿臂长逾丈二的纯钢“二郎棍”,却独挑了对方“天皇殿”的“二煞尊”官昭、尤蔚,外加上“首堡殿”的其余三名好手!
皮四宝却像疯了,他一个人狂舞着“八卦牌”,抵挡“铁血会“的“幽灵”冒狐、“黑煞刚”韩勇、“无畏胆”巫朝忠、“阴阳剑士”徐修双、“破心枪”胡明泉等五名强者,“铁血会”另一个形容苍黄枯槁的人物,却正是他们五坛中的第一坛—一“铁强坛”坛主“铁臂魔”詹广,现在,詹厂率领着他的三百余名乒下及十数名“铁令手”猛虎出柙般与“蝎子”的弟兄们展开了血腥又狠厉的拼杀!
如今,这里已经变成修罗场了。
卫浪云瞧瞧那边正在照拂胡双玉的公冶羊,又看看自己这方侍候着赫连雄的陶辉,暗里叹了口气,缓步向齐刚走去。
齐刚大马金刀的站在那里,朝着卫浪云露齿狞笑:“看情形,卫浪云你们似乎并不乐观呢!”
者老实实的点头,卫浪云道:“一点不错,你们人多势大,且早有准备,当然是占足了上风了,不过,现在就言胜负,仍嫌太早。”
好整以暇的轻拂袍袖,齐刚道:“一点也不嫌早,卫浪云,见一叶落可知秋将至,我可以断言,你们的好景不长了……”摇摇头,卫浪云道:“我们立场不同,当然看法便也各异,我并不认为如此,而且,我奉劝你休要高兴得太轻率!”
双目睁大,齐刚疑惑的道:“你这是何意?”
冷冷一笑,卫浪云道:“不用多说了,我便不告诉你,你也可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豁然大笑,齐刚道:“你唬人!”
卫浪云生硬的道:“你生得俏?”
勃然变色,齐刚怒道:“卫浪云,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你是不值得饶恕的狂徒,一个充满了野心的祸害!”
哼了哼,卫浪云道:“很好,巧的是这几句话也正是我想向你说的!”
踏前一步,齐刚道:“小辈,你还想袖手旁观下去?”
卫浪云道:“别充老,凭你还不够格——来吧,老小子我早就在这里候教多时了,你以为我站在你面前是做什么来的?陪你唠磕磨牙?”
微喟一声,齐刚道:“你休矣。”
卫浪云平静的道:“这话可还真不一定呢。”
注视对方,目光炯亮如炬,齐刚沉重的道:“卫浪云,我告诉你,我要收拾你了。”
笑笑,卫浪云道:“这不是废话么?我本来便不是给你招女婿来的呀!”
浓眉突削,齐刚右袖倏挥,乖乖,就这一挥袖的功夫,他人已到了卫浪云身侧,手掌却插向卫浪云的咽喉,那等快法,可不真像生了一双会飞的“邪翼”?
偏身,卫浪云猛的暴旋,也不见他伸手作势,那对交叉掖在后腰上的银锤已经砸向齐刚面门!
瞬息间一—
齐刚就像随着空气飞舞一般,整个人在半空中滴溜溜的旋跃起来,他双袖兜风呼呼振扬,有如胁生两翼,那快,那矫,那凌猛,简直匪夷所思,而振袖之间,掌爪伸缩如’电,令人目眩神迷,防不胜防!
如今,卫浪云已经知道齐刚的名声所系,确非虚传了,而且,他也晓得齐刚的一点秘密—一就在对方那双宽大的袍袖夹层中,全缀缝着两面铁板,这两面铁板,在齐刚的精湛功力操纵下,不啻两块“阎王牌”,可以发挥难以想象的威力,非但能以断柱裂碑,拆人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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