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在刘存身边的,竟然是谁也没想到的新任光禄大夫杨彪,以及传言中已被李傕杀掉的谏议大夫种邵。
接到急报的曹操,连忙下令停止前进,匆匆整理完衣饰和高冠,这才下车,与十余心腹文武一起快步赶往队伍前方,远远就看到身穿一身紫色官袍的刘存亲切地把手搭在满脸笑容的刘岩肩上,两人的脑袋靠得很近,低声交谈的神态显得很不一般,直到曹操一行出现才分开。
“孟德兄,久违了啊!”
刘存率先迎上前去,杨彪、种邵、沮授、赵溶、太史慈、徐盛、管亥、张饶等数十文武含笑而上,在刘存的引领下,与曹操及其心腹文武逐一相见。
在场人中,彼此间相互熟悉相互仰慕的不在少数,一时间笑声朗朗,欢呼雀跃声不绝于耳,场面极其热烈,最后三三两两结伴登车,很快从修葺一新的朝阳门进入洛阳城中,径直赶往位于中央广场东南角的高档酒肆举行宴会,直到午夜时分才依依不舍地散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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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宿醉醒来的曹操沐浴过后,换上一身干净舒适的官袍,在亲卫许诸和心腹谋士荀彧、程昱等人的陪伴下,走出幽静雅致的宾舍,顺着遍载松柏和竹木的石板路。信步慢行。
“奉孝没事吧?”曹操边走边问。
程昱低声笑道:“昨晚被崔琰几个抓住不放。醉得一塌糊涂。半夜还吐了两回,这会儿哪里醒得来?子孝和夏侯将军几个更惨,被那帮青州将领灌得稀里糊涂的,每个人都至少喝了五斤酒,估计中午才能醒过来。”
“唉……”
曹操不知是高兴还是担忧,叹了口气,幽幽感慨地说道:“刘子鉴不同凡响啊!之前虽然料到他会率部西征长安,但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想想昨晚一直坐在他身边的几位朝中前辈。就知道他已经获得了朝中文武的信赖与支持,如果此次真让他救出少帝来,这个天下恐怕再也没人能够撼动他了。”
“是啊!谁也没想到他会在后天率领十万雄兵发起西征,更没想到刘子鉴竟然能够获得满朝文武的支持……由此可见,随着冀州、徐州战事尘埃落定和天下局势逐步明朗,袁本初兄弟已经被朝中文武和那些摇摆不定的世家豪门给彻底抛弃了,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刘子鉴身上。”
程昱想起昨晚宴会中杨彪关于长安局势、朝廷文武和皇上等情况的介绍,不由得为自家主公渺茫的霸业暗自叹息。
已经获得朝中文武一致支持并占据了青州、冀州、司隶地区和获得徐州、幽州支持的车骑将军刘存,绝不会再给曹操乃至任何一方的诸侯半点儿机会。
曹操一脸的无奈,漫步前行。随口问道:“公达,不知道对此你有何看法?”
落后曹操半步的荀彧与荀攸沉默不语。听到曹操的询问,两人对视一眼。荀攸快走半步,与曹操并肩而行,坦然回答:
“公孙伯焘先生与属下不断通信,这两年来他与属下家族以及颍川几大家族的信函来往也没断过,但从未提起过任何招揽的意思,绝大部分通信内容都是对青州新政实施数年来的总结和探讨,剩下就是叙叙旧相互问候……”
“哦对了,济南医学院和几大医馆取得喜人成果,最近一次伯焘先生在信中说,已经前往济南讲学的华佗先生和高徒吴普已经完成了人体解剖研究,绘制出精确的解剖图,原本只可言传意会的经络、血流等等,都先后从人体解剖中找到依据,也更正了千百年来存在的诸多谬误,两大制药作坊还研制出多种新药,非常了不起!”
曹操停下脚步,转过头,凝视满脸微笑的荀攸好一会儿,最后点点头,幽幽一叹:“公孙伯焘不仅是我大汉百年未有的谋略家,也是咱们可敬可亲的长辈,有机会多接触定能受用无穷!”
“可惜,这次他没在洛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他,唉!都回去吧,用完早餐准备一下,我估计最迟今天晚上,子鉴将军就要和咱们探讨各自的前途和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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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一夜之间,重建一新、气氛安谧的洛阳城忽然变得喧闹起来。
正式挂牌成立、军部设在东门内军营中的戍卫军,接管了由令府衙役守卫的八座城门,戍卫军主将程骥的将旗与绣上“戍卫军”三个银色字体的大汉军旗,高高飘扬在每一座镝楼之上。
以长宽各两里全部铺设平整石板栽上数千棵柏树、槐树的中央广场为中心,联通东西南北的四条宽阔大街的每个街口,都立起一座高九米、长宽各十米的正方形两层岗亭,用石条和青砖砌成的岗亭外墙,统一刷上红白相间的色漆。
新设立的隶属洛阳府尹衙门管辖的“巡警局”官兵,威风凛凛,身穿统一制式的黑色战袄,外套镶嵌着闪亮铜钉和官阶标志的精致皮甲,手按腰间横刀的精致刀把,一个个挺起胸膛,肃立在岗亭之外和各个繁华街口。
一队队身穿同样军装、骑着高头大马的巡警局骑警,巡逻于大街小巷之间,引发诸多市民惊讶的议论和好奇的围观。
斜阳夕照,巍峨的西南角城楼拖出长长的影子,身披黑色大氅的兖州牧曹操与车骑将军刘存,并肩行走于城墙之上,两人的数十名心腹下属落在数十步之后,三五结伴,信步跟随,不时指向城里城外的景物和大街小巷,低声交谈,没有一个人敢于靠近前方并肩漫步近两个时辰的曹操和刘存。
不知不觉,一行人来到高高屹立的正阳门镝楼之下。
神色凝重的曹操缓缓停下脚步,举头遥望远比修葺之前扩大了近一倍的重檐式镝楼,好一会儿才拉着刘存的手,穿过重兵守卫的楼宇,最后在镝楼正前方的女墙后方,双双停下了脚步。
第二七六章 密谈(上)
“真没想到,贤弟仅用两年不到的时间,就在一片废墟之上重新建起如此规模的洛阳新城,城里城外巧夺天工的崭新布局,令人震慑不已,一片片井然有序的大型街坊和市场,一座座分布合理的学堂和医馆,还有皇宫前方气势恢弘的中央广场,以及连同四方城门的一条条宽阔大街,处处显露威严雄厚的不凡气度,方方面面均远在当初的洛阳皇城之上,令人叹为观止啊!”
手扶冰冷女墙的曹操由衷赞道。
刘存仍然是一脸从容的微笑:“这是士燮大人、故去的刘虞大人等等封疆大臣和所有青州军民的功劳。”
“呵呵,诸位大人是有功劳,但若是没有子鉴你的一力坚持,也不会有现在的洛阳城!”
曹操摇头笑了笑,随后不再说这事儿,而是指向城楼下延绵不息、满载粮草和兵器的车队问道:
“从上午到现在,满载粮食和兵器出城的车队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不知子鉴是否打算搬空城北的太仓和武库?”
刘存自豪地解释道:“放心吧,孟德兄,一年前我青州就为西征长安暗中准备,陆续存入太仓中的粮食总计一百五十万石,秘密运进皇宫西北角三大武库的新式兵器铠甲,能够轻轻松松装备五万将士。”
“今天开始不断运往城西大营的粮草和兵器,尚不到库存的一半,足够我军十万将士西征长安救出皇上和文武大臣了。”
曹操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转过身。凝视刘存的眼睛:“你真要救出皇上和那群贪生怕死的朝中文武?你就不怕束缚你的手脚……”
“说不怕是架的。但是——”
刘存一脸的坚毅之色:“我答应过先帝。哪怕有诸多的后患,我也必须履行诺言。”
良久,曹操才不甘地叹息起来,低下头考虑很长时间,再次看向刘存:“长期以来,关于当年先帝独自召见子鉴的传言很多,有人说先帝自知时日有限,传给子鉴一份事关大汉命运和皇室血脉传承的密诏。也有人说,先帝在独自召见子鉴的时候,把故去的皇后和如今的少帝托付给子鉴,不知实情如何?”
“当然,子鉴完全可以不作任何解释,算是愚兄唐突了。”
刘存苦笑着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有什么事情不能与孟德兄说的?唉……关于密诏,那是真的,但并没有任何关于托孤的内容,完全是先帝对青州新政的支持!”
“至于召见当日的情形。确实如外界传言,先帝为我引见了故去的皇后与年幼的少帝。让少帝认了我这个发迹于市井之间的皇叔,并正式确定了我皇室宗亲的身份地位,围坐一堂,聊了一个时辰的家常。”
“如今想来,当时的先帝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来日无多,时不时大笑,时不时流泪,话语中有那么点儿托孤的意思,但先帝并没有明说,估计心底里还是对我、对青州信心不足吧。”
曹操听完颇感意外,也为刘存的坦诚深感钦佩:“子鉴果然心怀坦荡啊!先帝在九天之上看到子鉴如今的所作所为,定会万分欣慰的。”
刘存对曹操迅速转变的态度颇为意外,想了想问道,:“孟德兄终于相信我刘存不是窃国大盗了?”
曹操哈哈一笑,笑完亲切地拍了拍刘存的手臂:“事到如今,我曹操还有不相信的资格吗?”
刘存听了连连摇头:“嗨,说到底,你他娘的还是不信啊!”
“哈哈——”
曹操一听,捧腹大笑不止,无可奈何的刘存也忍不住笑了,两人就像喝醉了的疯子一样,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曹操擦去不知是伤感还是欢乐的泪水,拉着刘存的手,继续顺着城墙徐徐漫步:
“子鉴啊,自从你异军突起、平定青州黄巾之后,我就在心底里把你当成了平生最大的对手,而且在你当上青州刺史的当天我就预言,你刘子鉴远比袁氏兄弟更加可怕,也更加可敬……”
“自那以后的这么些年来,你统辖的青州以令人不可思议的方式和速度,一步步走向富裕繁荣,走向强大,你不但收留了数百万流民,还殚心竭力地通过琅琊书院招揽人才,成功地控制了舆论,以大汉宗亲的身份牢牢占据天下正统和道义,让苦苦蹉跎的曹操夜不成寐、忧心忡忡啊!”
“可最终无论怎么努力,我曹操都无法阻止你刘子鉴和整个青州的日益强盛,特别是你经过数次大战,成功地收编十余万青州黄巾之后,我终于知道自己失去了人生最大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