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哈哈一笑:“子鉴怎会如此客气?我可听说了,子鉴实乃多次杀入贼寇阵中取其上将首级的猛将啊,哈哈!”
刘存更为惶恐:“大将军别相信,传言都夸大了,挑人脑袋的事下官就干过一回,还是仗着马快偷袭得手的,其他几次都是骑兵集群冲锋,边上将士怕下官伤着,还拼命挤上前,到头来发现也没杀几个贼,军中普通一名军候都比下官强得多。”
何进哈哈大笑,上唇的两撇胡子和下巴的漂亮短须频频颤抖:“哎呀呀!子鉴呐,你果然是传说中的仁厚豁达之人啊,今天我可是领教了,哈哈!”
身材高瘦骨架很大的杨彪和清瘦的刘焉早已将刘存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看到高达英俊的刘存性格如此实在,也禁不住哈哈大笑,笑完转向身边乐得不行的黄琬:“之前你可没说子鉴这么有趣啊!”
黄琬望向对自己恭敬致礼的刘存,故意板着脸说道:“刘大人,本官可不是来迎接你的,本官是奉皇太后和圣上懿旨来接收贡品的。”
刘存没想到分开还不到半年,不苟言笑的黄琬竟然学会开玩笑了,何进和杨彪几个看到黄琬的故意为难和刘存的发愣,顿时大感有趣,不由得再次大笑起来,羡煞了旁观的上百文武官员。
黄琬这才亲切地向刘存回一礼:“太后和皇上看到钦差大人派人先行送回的贡品清单,非常意外,也非常高兴啊!太后欣喜地说,真没想到琅琊终于得到了两尺见方的琉璃平镜,而且还是五面之多,天降祥瑞也不过如此啊!听说子鉴的船队已从大河转入洛水,太后就把愚兄给打发来了,传谕说别的可以先不管,五面琅琊琉璃平镜可得立刻送入宫内,这不,三百宿卫跟着愚兄一起来了。”
刘存露出谦逊的笑容,然后转向杨彪深深致礼:“大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刘存在千里之外也倍感温暖!”
杨彪儒雅地笑了笑,心里却无比受用:“都是圣上的恩典,也是子鉴应得的,老朽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做个顺水人情而已,不敢当子鉴如此大礼啊,哈哈!”
刘存依然恭恭敬敬地向杨彪和刘焉施礼,完了转向满脸笑容的何进:“下官此次来得匆忙,只给大将军备下两副步骑铠甲,一柄大匠师霍坚先生亲手打造的阔剑,以表青州五万将士对大将军的感佩!只是,大将军派去为西园军将校定购铠甲的信使,下官到了高唐上游码头才见到,只能急忙写张条子,烦请信使前往临淄与公孙长史接洽,怠慢之处还请大将军见谅!”
何进闻言大喜:“竟然能获得墨家巨子霍先生亲手打造的神器,如此厚礼,岂是金钱可以衡量?子鉴,别的不说了,明天大朝结束,就到我府上去聚一聚,我给你介绍几位西园八部的英杰,他们对子鉴在征剿贼寇中指挥的几次大战,一直津津乐道,赞不绝口啊!”
被众人忘记了的张敦忽然挤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满头大汗的小黄门,张敦顾不上客套,团团拱手简要解释:“诸位大人,对不住了!皇上口谕:召刘存大人申时中南宫中德殿外候见!此刻已是未时初刻,子鉴大人还要沐浴更衣,咱家得领子鉴大人先行一步,不快点恐怕来不及了。”
众人惊讶不已,没想到皇上对刘存如此器重,寻常各地太守刺史入京觐见,最快也要十天八天才能获得召见,等上一两个月寻常得很,哪像刘存前脚刚到,后脚就获召见,这岂是一般的器重和信任?
唯独宗正刘焉心知肚明,昨晚皇帝刘宏悄悄召见了他,与太后一起商讨如何将刘存纳入宗室、如何给予刘存赏赐才合适的诸多事宜,最后拿出了最为稳妥的办法:以刘存的一桩桩功绩,以及长期以来对皇帝对朝廷的忠心,参照刘存的先祖刘延被革爵驱逐前的地位,敕封刘存为县侯最为合适,然后以封侯的名义,重新将刘存及其上四代先人纳入皇家宗谱,既能显示皇室之威仪,又能体现皇帝的恩泽。
不明就里的刘存同样惊愕不已,但在张敦和黄琬的催促下,只能向何进和杨彪、刘焉致礼告辞,转身叮嘱一番尚未来得及向众人介绍的管宁,在成千上万的钦羡目光注视下,带上提着皮箱的徐岩,跟随张敦登上一旁等候的马车。
杨彪和黄琬非常洒脱,何进也暂时抛下刘存匆匆离开的遗憾,纷纷上前和大名鼎鼎的管宁见礼,然后在管宁的介绍下,逐一认识了数月间名声鹊起的名士王烈、打得张纯八万叛军丢盔卸甲死伤惨重的琅琊军悍将徐盛和太史慈。(未完待续。。)
第一一四章 中德殿(下)
当管宁介绍到雄健孔武的张合时,黄琬、杨彪、刘焉和何进等人立刻愣住了,不约而同细细打量这位拘束的年轻将领,那眼神如同鉴赏宝物一样。
管宁和王烈很快醒悟过来,大将军何进洪亮的声音已经响起:“威武雄壮,一表人才,好啊!子鉴大人果然是慧眼识英雄啊!儁义率领五百精骑突击乌桓骑军大营、凿穿敌营并斩下乌桓第一勇士勃图鲁的头颅,捷报传来之日,整个洛阳沸腾一片啊!”
杨彪看到张合诚惶诚恐的样子,哈哈一笑亲切地说道:“儁义将军难道不知道,你的英名已为天下所知,还有你与子鉴大人的相遇相知,已成为传遍天下的美谈了吗?整个京城上至圣上,下至贩夫走卒,无不为此感慨万千,至今仍在津津乐道,就连西园军中军校尉袁本初麾下威震全军的第一猛将颜良,也坦诚不及你这个比他小五岁的河间同乡,韩文节兄弟现在恐怕悔得肠子都青了,哈哈!所以啊,儁义不必过谦,更不要妄自菲薄,你的经历,正如子鉴大人刻在贡瓷上的一句名言那样: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化作龙啊!”
张合顿时感动得双目潮红,深吸口气向杨彪深施一礼,二话不说悄然退到乐哈哈的太史慈和徐盛身后,情不自禁望向刘存离开的方向。
申时初刻刚过,换上黑色朝服的刘存在两名黄门官的引领下,进入中德殿东侧的朝房,等候多时的两名年长宦官要上前检查刘存是否携带禁物。黄门丞张敦及时到来。
张敦挥挥手让两名宦官退下,上去为刘存正了正崭新的通天冠。检查刘存佩戴的银印青绶是否符合标准,最后拿起矮桌上的象牙朝笏笑问:“朝笏下发之后。大人从未用过?”
刘存苦笑道:“这回要不是跟你来面圣,恐怕一辈子都用不上。”
张敦笑了笑,将觐见的礼仪对刘存重复一遍,询问刘存要不要小解?看到刘存摇摇头,便将刘存带出朝房,转入两道回廊,穿过几颗苍劲的大柏树下,来到中德殿高高的玉阶前,陪同刘存一起肃然伫立。等候殿内来人宣见。
刘存对张敦的关照甚为感激,又不敢说话,只好悄悄抬起头,仰望前方巍峨屹立雕梁画栋的宫殿,仅是正面能看到的十八根漆成红色的巨大柱梁,就让刘存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一刻钟后,随着高台上的大声宣召,刘存在张敦引领下登上九级玉阶。通过四名禁卫和两名黄门内侍肃立两旁的大门,飞快脱下厚底朝靴,低着头捧着象牙朝笏,在光可鉴人的棕黄色木地板上前行十五步。端端正正跪在大殿正中央,匍匐身子高声奏报:“微臣刘存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啊!平身,赐座!”略带沙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显得颇为浑厚。
“谢圣上!”
刘存慢慢爬起来。抖动大袖再施一礼,抬起头时正好与皇帝刘宏投来的目光碰到一起。刘存连忙低下头,在张敦的引领下走到皇帝左下首的位置。又施了一礼才敢跪坐在蒲团上。
脸型略长眉毛很淡的皇帝刘宏双眼微微泛红,鼻梁很高很直,嘴唇上的两撇胡子修建得很整齐,脸颊上明显是扑上了一层薄薄的脂粉,使得焦黄的脸色看起来颇有生气。
刘宏此时笑得颇为开心,他一直望着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刘存,对刘存的英武相貌和一脸正气深感满意。
刘宏在两名近侍搀扶下来到刘存面前,轻轻推开搀扶他的近侍,坐在张敦搬来的厚重锦垫上:“爱卿不用拘束,本想在西宫的御园召见爱卿,然后和爱卿一起散散步,说说话,可是考虑到第一次召见爱卿,而爱卿又是我大汉朝廷的中流砥柱,所以还是回到这个中德殿里来更好些,这座大殿是专门用来宴请大臣、召见各地诸侯王以及代朕巡察四方的刺史们的,也是用于举行喜庆典礼的地方,在这里召见爱卿,更合适。”
“微臣感激不尽!”刘存真的很感激,不知为什么,刘宏给他的感觉,就像曾经相处多年的朋友一样。
刘宏笑了:“爱卿啊,这回你送来的东西太多了,竟然还有一船珠山乡子民第一次收获的糯米,朕和太后看到你的礼单时,鼻子都酸了,朕和太后心里明白,这不仅是一船三百石的糯米,还是十几万珠山子民和爱卿的一片忠心啊!朕即位以来,给朕进献这样实实在在贡品的,只有爱卿一个啊!”
刘存感激地望着刘宏:“圣上,再等两年,微臣能给皇上送来更多更好的稻米和麦子,这两年的粮食都是新开垦土地上收获的,地力还不够肥沃,从江南引入的种子还没有精选,如果再有两年时间,引进的种子适应了气候,土地变得肥沃了,产量就会增加许多,微臣代圣上牧守的青州就能成为圣上的大粮仓了,届时,无论粟米还是水稻,无论大豆还是麦子,都能比现在亩产多收三成以上,微臣和青州各级同僚都有信心,十年之内,再开垦出三百万亩土地,修建水渠精耕细作,定能让青州粮食产量比现在翻上两番,到那时候,哪怕再有个旱灾蝗灾什么的,我大汉中原地区也不会出乱子。”
“爱卿……”
刘宏终于动容了,两行清泪顺着他消瘦的脸颊流下,冲出了两道明显的沟痕。
守候一旁的张敦连忙拿来丝巾替刘宏擦泪,一边擦一边劝慰:“皇上啊,可不能太激动啊!”
“朕明白!可听了刘爱卿实实在在的一席话,朕能不激动吗?这么多年来,你听到哪个朝臣说过这么实实在在的话?”
刘宏吸了吸鼻子,转向刘存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