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连着抽了几鞭子,喘了口气。他回过头,望了望阿芳,一脸凶狠,“你是不是还想害死你的丈夫和儿子?你信不信,我现在一口气就把他们两个打到断气!”
阿芳无力地哀号一声:“不要……不要打他们……”说完,泪如雨下。
“那你签不签?”
阿芳沉默了一会,愤恨地别过头。
胖子见状,一下子恼羞成怒。他忽然扔下了鞭子,再次欺身走近阿芳,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又是一阵淫笑,“那好吧,我先当着你男人和儿子的面,把你浑身上下剥个精光!”说罢,伸出手,就在阿芳的前胸乱捏乱摸起来。
“不要——不要……”阿芳无助地哀鸣,连连扭动着身子,摇着头。想避开胖子的脏手,但却无能为力。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绝望。
“住手!你这个死胖子,不许碰她——”阿林满眼血丝,怒吼着。一阵奋力的挣扎,使得沉重的十字架都有点颤动。
“妈妈——”小宝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那你到底签还是不签?”胖子大声哮叫。
“不……”阿芳无力地低下头,让自己的一头长发,掩盖住自己的脸面。
胖子回头,使了个凶残的眼色。旁边马上过来一个手下,抡起鞭子,朝着五岁的小宝,狠狠地抽了下去。登时,小宝稚嫩凄惨的哭喊声,尖利地响起。
阿芳大喊一声,撕心裂肺。
胖子紧跟着上前,抓住了阿芳的两襟,一用力,便扯开了阿芳的短袄,露出了里面的贴身碎花小衣。
阿林在一边极力挣扎,绝望地叫着:“混蛋,放开她——我杀了你!阿芳,小宝会死的,会死的……”
“别打了……别打了。我……我答应你们……”阿芳无力地耷拉在十字架上,浑身绵软。此时此刻,她已经彻底崩溃。
审讯室的门外,林立沉默着站在那里。听着里面的哀号怒斥,皱了皱眉头。当最后阿芳的哀求传入他的耳朵时,他的内心,只是有一阵放松和欣慰,但却没有一点胜利之后的狂喜。
而在阿芳的世界里,鞭子声消失,阿林的呼喊声消失,小宝的惨叫声消失,一切都静止下来。整个世界都静止下来。一切都已经结束……
从车窗里渗透进来的北风,吹得阿芳有几分寒意,也把她从回忆里面拉了回来。她伸手抚了抚脸颊,拿出手绢,擦去眼泪。
坐在她对面的一对老夫妻,一路注视着她,连聊天都不敢大声。
不久,火车到达上海站。阿芳出站以后,看了看时间,现在正好是上午十点。她想了想,叫了辆黄包车,直接往玉佛寺赶去。
玉佛寺坐落在市区北侧,前几年才刚刚重建完成。阿芳下车之后,站在殿前凝神了良久,这才随着善男信女踏入寺内。院内香烟缭绕,福烛高照,人流熙熙。但阿芳却感觉,眼前的这些,仿佛咫尺天涯,于己无关。一路上她脚步漂浮,神情恍惚。在依次跨过天王殿的三道朱红大门以后,回过头去,久久地凝望着那三道大门,感慨万千。
佛语有“三门解脱”之说,不知道她今天跨过了这三道佛门,能不能让她获得彻底的解脱。想到这里,不禁黯然。
顺着人流,阿芳又来到了玉佛楼。站在被称作镇寺之宝的释迦牟尼坐像前,凝望着佛主眉如新月,双眼半开,结跏趺坐,温和微笑地注视着自己,不觉感到一阵心静气宁。之前的那些烦恼和痛苦,登时也暂时忘却。随着身边的善男信女们一起,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默默祷告。
起身之后,低头走了几步。一抬头,看见佛主依然注视着自己。阿芳大惊,赶紧在殿内换了几个地方,抬头望去,却见佛主目光温怡,始终凝视着自己,一副仁厚慈爱的神态。
她愣了一愣,忽然放声大哭起来。一时间,酣畅淋漓,泪如倾盆。远处的的一名寺僧注视着阿芳,暗唱了一声佛号,双手合十,沉默着,垂下了眼帘。
哭完一场,阿芳擦干了眼泪。自觉心清气顺,好受了很多。便再次向佛主拜了几拜,转身欲走。却见不远处一个男人,骇然伫立。定睛一看,正是林立,不禁一阵悲哀。她再次回眸,凝望佛主,心中大叫:佛主,这个世界,恶魔横行,你为什么,只是微笑!
佛主不语。左手掌心向上,放在左腿,作禅定印。
其实,对面的林立同样是一脸愕然。本来,第一次联络,阿芳就能够如约赶到,这令林立很是欣慰。这说明他这个线人,还是比较郑重其事。但他没有想到,自己一到约定地点,却正好看到她站在佛主前面,旁若无人,尽情倾泻着自己的感情。不禁也是一阵悍然心动。
“阿芳,你很准时。“林立走近她,轻声叫了一声。
阿芳沉默着,再次用手绢擦了擦眼睛。呆立着,望着来来往往的香客。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林立说着,走在前头。阿芳隔着一段距离,慢慢跟随。
林立出门以后,自顾自叫了一辆三轮离开。阿芳也乘了辆三轮,紧跟在后。两人离开闹市,渐渐地就来到了落乡僻静之地,停了下来。
驱走了车夫,阿芳疑惑地望着此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又想想自己现在身不由己,行尸走肉,便也不去追究,任他摆布。
林立望着阿芳的神情,上前一步,道:“阿芳,这几天,你还好么?既然踏上了这条路,就不要再犹豫了。不管怎么说,我自己也在这条路上。为了我们今后有一个美好的结局,我们应该金诚团结,共创未来。”
阿芳沉默着,望着远方。
“阿芳,现在有一件事要你去办。这可是你的第一个任务,一定要做得漂亮点。”林立转过话题道。
“什么事?”阿芳茫然地问。
“你知道杨胤在哪里吗?”林立紧盯着阿芳的脸问。
阿芳一愣,反问:“我怎么会知道?”
“你们的关系不时很不错的么?你估计他可能会躲在哪里呢?”
阿芳摇了摇头,心里一阵紧张,“你找他干什么?”
“干掉他!他现在对我们的威胁很大,必须干掉他。所以,我想让你找到他,然后把他带到我们的伏击圈。或者,你找到以后,带着我们去也行。如果你自己动手,那就更好了……总之,要让他尽快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掉。”
阿芳一听,一阵心惊。隐现一股焦虑之色。
这一切,全部被林立看在眼里。他鄙视了阿芳一眼,有点不耐烦起来。
“阿芳,有一点你要明白,你现在已经不再是自由身了。以后,你可以和那些共党朋友继续往来。但从根本上讲,你和他们,已经完全是两条船上的人了。不要再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心一意地做好我交给你的事。否则,惹恼了上级,他只要把你的投降书一公布,不用我们动手,共产党的锄奸队立马就会要了你的命。说不定,还会要了你儿子丈夫的命!“但,如果你好好做事,争取立功,以后有了危险,政府自会把你保护起来……我和你虽然有上下线之分,但本质上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一部机器上的零件,我们停不了,我们都输不起……”林立一激动,就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是啊,自己这次要是再输一回,那就等于输掉了整个世界,从此必定将一蹶不振。
阿芳听了林立的话,望着他有点激动的脸色,一阵的绝望。想想自己几天前还安静地生活着,没有想到,转眼之间,竟然就走到这样的地步,不禁扼腕自惜。
刚才听他提到自己的丈夫儿子。阿芳心里暗自一紧。
阿林和小宝受了一点鞭伤,但都是隔着衣服打的,并无大碍。在老家静养几天以后,现在淤青已经基本消除。
她有一个计划。但这个计划的前提是,阿林和小宝,必须远远地离开老家,到一个偏远地区去,隐姓埋名。想起这个计划,阿芳不禁心潮澎湃,神色残忍起来。
“阿芳,用心点,为了自己,也为了你的家庭。”林立最后还加了一句,“上了这条船,就不能让自己停下来。”
听到林立的话,想起了自己的那个计划,阿芳登时释然起来。她回过头,望了望林立,点了点头。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不会给你失望的。”
林立一听,不禁一阵欣慰,“好啊,那就好。我说的这个事,你自己考虑一下。有事情给我电话。记住,每天的十二点和晚上九点,我会守在电话旁。如果我不在,那就等下一个时间点。”林立说着,拿出钢笔,在她的手心写了一个号码,“赶紧记住,马上擦掉。”
阿芳默记,乘着墨迹未干,擦掉了数字。
(五十二)
第二天早上,杨胤和张小兵惦记颜良,准备马上赶往普慈疗养院。张小兵说是不是等阿芳回来以后一起过去看颜良。杨胤想了想,说昨天和她说好的,她会直接医院的。于是,两人便首先来到普慈疗养院。
绕过暗红的高墙,两人很快便来到了门口。杨胤想了想,让张小兵呆在门口等阿芳,自己首先走进门诊室,开口就要找李娜。
有个女护士告诉他,李娜医生昨晚一夜未睡,正在闭门琢磨一个病例。现在什么人也不可以打搅她的。杨胤一听,估计她所说的那个病例,应该就是指颜良了。不知道这个外表娇小的外国女人,能不能从颜良身上有所发现。
杨胤向对方解释,自己就是李娜医生研究的那个病例的家属。昨天他们有约在先,今天会有一次见面探视。那个女护士迟疑了一下,拨通了李娜医生的电话。没有想到,电话里的李娜,开口就要杨胤到她的实验室去。
杨胤在女护士的带领下,来到了李娜位于三楼的实验室里。当他走进房门时,正看见李娜坐在椅子里,凝神沉思。转过脸,望着杨胤时,一脸的憔悴,幽蓝的眼睛里面隐含血丝。看来昨天晚上,这个小女人真的琢磨了一夜。
“请坐——”李娜非常礼貌地给杨胤倒了一杯咖啡,然后停下手中的活,就在实验室中央的平台前坐下来。
“李娜医生,你辛苦了。”杨胤注视着她的脸色,由衷地说。
李娜一乐,眨了眨疲惫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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