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双探究的眼睛透过冰层打量她时,她眼里闪过一抹狠色。一拳打在器壁上,砰的一声,那颗人头缩了回去。是山田那个家伙!
就在这时,房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山崎迈步而入,脸上满是关切之色:“你终于醒了!”
凌睿看到此人忽然地笑起来:“山崎师兄,是你为我解剖吗?”
“凌睿,你的伤势很重,需要一段时间治疗的。但是,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很好的治疗你了。”山崎愧疚的低下头,他父亲干的事,他当然清楚,所以很内疚。
凌睿缓缓坐了下来,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骤然失去的痛苦立刻浮现眼前,饶是意志坚韧,还是忍不住流下了泪水。不过,她没有愤怒,没有嘶吼,没有该有的悲伤,只是冷冷地问:“这是哪里?”
“特别监护室,专门为你打造的。”山崎据实以告。
“哦,什么时候送我回东京?”大悲之后,是比冰室还冷的残忍。
“就在今晚。”山崎表情严肃,接着道:“不过,我们已经计划让你逃走。”说着话,一个身穿日本军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山田!”凌睿闪电间扼住他的咽喉,令来人惊恐失色。山崎制止:“住手,这不是山田敬武!”
“哼,不是他是谁?”凌睿寒目怒视。
“他是山田的哥哥,日本反战联盟的战士!”山崎急忙解释:“他们是双胞胎兄弟,真正的山田已经被制服了。”
男子脸色发紫,艰难地解释自己:“是,是这样,我,我是山田一郎!华北日本反战联盟的负责人……”
凌睿也发觉此人身材矮小,外表比山田敬武沉稳睿智。又惊又奇:“日本反战联盟的人?你是华北区的‘日本八路’?”
(日本反战联盟是由日本战俘和一些爱好和平的日本人自发组成的联盟,旨在反抗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行为,宣扬保卫日本人民免受战争之苦的和平思想。)
“为了和平,为了日本的未来,我甘愿做一个身败名裂的殉道夫!”山田一郎目光坚韧,视死如归。
凌睿打量着他:“为什么救我?”
“不瞒小姐,刚成立的本土防卫部正准备推翻军人统治,为了在内阁会议上揭穿他们私自研制生化武器,置本土安全不顾的疯狂计划。我们需要证据。”
“我成了可笑的‘证据’。”凌睿冷冷发笑:“你们要利用我打败异己?”
这几日来,冥冥中,她回忆那日重伤时与日军决战,以为自己肯定活不了多久,所以拼死一搏,可面对强大的小明智秀,她那样的死毫无意义。她想通了一些事。要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就必须建立在拥有足够实力上,否则的话根本是空谈,更不用说找仇人报仇了。
山田一郎见她敌意不减,说道:“凌睿小姐,请相信我们的诚意。你今天的处境,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我们可以帮助你。”
“好,我可以跟你们合作。”凌睿松开了山田一郎,“你混进来容易,若想出去可没那么简单。”她扫视着周围,指着警铃,“已经有人发出警报,军队已经赶来了。”
话音未落,警铃大响。
山崎立刻打开容器的门,“时间不多了,凌睿君,快逃离吧!”
凌睿接过战刀,感慨万分:“你父亲会不会……”
“没关系,我毕竟是他的儿子,不会有事的。请多保重!”山崎弯身告别。
“保重,山崎师兄!”
“等一下!”山崎忽然将一只玻璃盒子交给她,“这是哲也老师的托付,已经有了新的进展。请收下吧。”
凌睿看着他真诚的脸,感激的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这只盒子里装着什么。
“能不能治愈雪姬?”第一想到的人居然是她。
“一切都是未知数,就看命运的选择把。凌睿君,希望你安然无恙!”
这时,老山崎带兵冲进了实验楼,一见特高科的山田和下署们被绑,立刻挥舞指挥刀:“八嘎,抓住他们!”
“父亲!”山崎拦在他面前,“请父亲别再顽固了,放他们离开吧!”
“混蛋,枭一君在包庇支那的敌人吗?”老山崎怒喝。
山崎恳求道:“父亲,别再如此了!因为反对战争,外祖父被叛乱的军人杀死,即便无辜的母亲也被牵累。战争到了现在,本土的人民非常辛苦,可战线越拉越长,已经无法控制了。现在疯狂的军人们要搞生化武器,将国家拖入毁灭的边缘,实在太过分了!”
山崎大怒:“混蛋!吃错药了吗,这样的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的是执政的军人们,父亲!”山崎吼了起来,从没有如此大胆的跟父亲说话,今天的他似乎变了一个人。
山田一郎急忙掩护凌睿:“快走吧,外面有我们的人接应你。”一边开枪放倒了几个日军,带队撤离。
凌睿回头看了眼山崎,有些佝偻的背脊此时变得非常高大,苍凉的笑着:“父亲,从我的尸体踏过去吧!”他猛地撕开衬衫,露出腹部,“来吧,被战争迷失灵魂的英雄们,让我的鲜血来洗刷你们的罪恶!”
凌睿跳下窗子的那一刻,听到老山崎悲凉的嘶吼:“枭一君,我的儿子!”
热血挥洒,一颗子弹穿过山崎的胸膛——老山崎呆呆的看着血泊中的尸体,举枪的手不停地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打死了唯一的儿子。
“追!追!杀掉他们!”他跪在地上,发出地狱般的怒吼。
日军一支押送囚犯的小分队在路上遭到游击队的猛烈攻击,全军覆灭。松尾大发雷霆,命令下属单位大力搜捕,务必缉拿逃犯。当直子将此消息汇报给小明智秀,他无动于衷地笑着:“那个许之博也在其中吧?他倒是算得上一个大人物。”
“司令官很生气,已经派人去附近搜捕。”直子小心地说着。
小明智秀笑道:“要犯跑了,才想到补救,司令官阁下的能力让人质疑。”他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案几上的武士刀,“支那特务又开始兴风作浪了,以为大日本帝国无人吗?”
“小明君想怎么补救?”
“搜捕犯人太低级了,即便枪毙他们也扭转不了大势。他们的奸细在我们身边,我们也要找到隐藏在他们身边的,我们的人。”武士刀折射出他阴白的脸,血腥的细眸。
山下还在激战,身穿囚服的犯人在密林里没命的逃亡,俞先生扶着许之博也跟着跑,可茫茫大雪,很快迷失方向。枪声渐远,脚下泥泞不堪,被不知名的野草绊了一跤,俞先生脚一拐,连同搀扶着的许之博一起跌倒在地。
许之博担心追兵,可不得不说道:“俞老伯……连累你了。”
俞先生靠在树干上休息,指着山下,气喘吁吁:“他们,他们是来营救你的啊,我,我听见他们喊了你……”
“俞老伯,如果我应了,日本人会,会一枪打死我,日本人是不会放过我这样的……”许之博说得不错,混战中,日本人首先会打死重要的犯人。
俞先生笑了下,忽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许之博,有气无力的问:“许先生……是哪里人?”
冷不防地,许之博不解:“俞老伯?”
“瑜儿身份扑朔迷离,许先生就没有怀疑过她吗?”俞先生苦笑起来,整个人也没几分生气,“你们政党也会闹政治清洗,如果瑜儿真是日本人,能置身事外吗?”
许之博思索了一阵,严肃地说道:“我们绝不会冤枉自己的同志。小瑜所做的贡献,组织上是肯定的。俞瑜为了执行任务才化名……俞老伯这样说,是不是因为那份秘密名单?”
俞先生望着他笑了笑,“许先生可知道那些神秘的潜伏人员都有一个共同的标记吗?”
许之博惊了惊,失笑:“俞老伯,恕我冒昧。那个日本人中部雅谷在您家里寄宿了好几年,他的身份,老伯一定有所了解吧?可您讳莫如深,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呢?”
俞先生散淡的目光生出几分悲意,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我忘了一件事,许先生是个能耐人,中部先生这件事既然大白天下,又怎么会视若无睹呢?想必也调查得清清白白了……”
透过碎裂的镜片,许之博发现俞先生神态非常冷漠,而且充满敌意,更是不解:“我想老伯一定误会我了,日本人的潜伏计划非常危险,一旦得逞,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和俞瑜必须尽一切努力去阻止!”
俞先生的目光落在他的腰上,慢悠悠地说道:“许先生是个聪明人,有没有发现你身上这个纹身很怪异呢?”
这个问题,虽然好奇过,却真的没深思过。他只知道自己是被好心人收养的孤儿。可,突然联想起当日俞瑜看到他身上的纹身,那种惊异的眼神,那种古怪的反应,和俞先生此时如出一辙。他茫然不解:“俞老伯意有所指?”
“潜伏中国的日本特务都有同一个标记,就是古部家族的纹身,扬羽蝶。许先生觉得你身上的纹身像不像一只神秘的蝶儿?”俞先生缓缓吐出这个惊人的秘密,令许之博瞬间落入深渊谷底。
不可能,不可能……
他茫然地摇着头,突然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惊醒,沉声喝道:“俞先生糊涂了,这种事可不能胡说!”
“许之博同志,许同志……”有人呼唤他的名字,听声音已经很接近。许之博爬了起来,朝俞先生走去:“日本人的谣言,俞先生可要明辨是非。”
“许先生,我不揭穿你,但是小瑜……”俞先生奄奄一息,恳求的抓住他的手,“你们同根同源,是命运相关的。一定要,要善待小瑜,行吗?”
许之博这才发现他已经中弹,眉头拧了起来,低着嗓子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待小瑜……”
低沉喑哑的声音听起来很安慰人,可渐渐收紧的臂弯,让俞先生的声音越来越无力:“许……许……放心吧……”俞先生的脸渐渐发暗,痛苦的挣扎了一下,没了气息。
空中雪花抛洒,他突然警觉起来,举目四望,高大的树木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