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妮倚在门边,冷冷的睥睨苗作浦,“先生若是来解闷,喝酒跳舞找女人,当然没话说。不过,提醒先生一句,别认错了人。”
她的表情是冷酷的,声音也无情,甚至,叫人感觉一股杀气。苗作浦忽然觉得,不可以再触怒她,否则,就是找死。那天在医院,她虽然手下留情,心窝的一道划痕也是给他的警告。
“雪可,你不认我总有你的理由,我也不勉强你了。只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爱没有变,无论你是雪可,还是幽灵。”苗作浦缓和下来,目光闪着情意。
柠妮轻摆腰肢,缓缓走近他,低着的头微微一扬,笑道:“先生,这里不是大剧院,你要想演戏呢,最好换个地方。还有一点忠告,先生的演技尚待磨练,这种骗小女孩的蹩脚戏,本小姐觉得恶心。”
苗作浦看着她走出,既懊恼又无奈。
清晨第一缕阳光刚好透过窗帘,空气里洋溢着清新的,阳光的味道。凌睿打开窗子,吸了口气,她来得这么早!赶紧出门。
柠妮穿了件紫貂大衣,在风中盈盈俏丽,白皙到透明的肌肤,碧幽的眼眸,惊艳。看着凌睿快步走来,她也没动,只是仰了下巴,笑得暧昧。
凌睿走近她,低声问:“你的伤……”低头就去看她的腹部,“才三天,就跑出来招摇过市了,也不怕动了元气,真拿自己当异类呢。”
“我没那么娇气,多谢关心。”柠妮扬了扬长发,一眼瞥见凌睿的颈子,有着激情的印记,围着她转了一圈,鲜艳的红唇吐了口雾气,“你……得到她了。”
凌睿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笑得尴尬起来,“你,饿了?”不知怎地,她竟然有些难为情。
柠妮的脸色有些难以描述的颜色,淡淡的说道:“嗯,作为条件,我告诉你一件事。”
“很重要?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凌睿不自觉的回望医院病房的窗户。柠妮更感觉到那扇窗户后面,有一双看似迷蒙实则机敏的眼睛。
“你最好小心点,一张天罗地网正等着你呢。”柠妮眼神冷定,如逆转生死的神。
凌睿自嘲道:“是重庆的人?”她心里有点疑问,便道:“那天在医院,我发觉苗作浦是认得你的。”
柠妮冷笑一声,扬眉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为重庆做事的?”
凌睿的脸上再无笑意,定定的看着她,“你大意了,挟持山崎的事已经暴露,小明智秀正在锁定目标。他很精明,不出三天,就会怀疑到你。”
柠妮不以为然,“和苗作浦有关吗?”
凌睿摇了摇头,长眉一锁,叹道:“你不了解小明智秀,他从一个没落的贵族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自然出类拔萃。我告诉你,他会读心术,拥有一些诡异的手段。或者,在之前,他已经锁定你。”
“为什么,他没有动静?”柠妮不认为凌睿的提醒是多余的,身边发生的事情太过古怪,这也是她来找凌睿的原因。疑道:“苗作浦动静闹得那么大,还能到处招摇,说明……有人故意纵容他,或许他只是个鱼饵。”
凌睿摸了摸冰冷的鼻尖,似乎遇到了障碍,一边思考一边缓缓说道:“不错。以特高科的能力,小明的精明,没道理找不到苗作浦。而且苗作浦那么狂妄骄横,早就暴露目标了。我想,小明有一个大计划,他利用苗作浦到处兴风作浪,到底是针对我的,还是幽灵……或者……”
“我好冷。”柠妮凝视着她半开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温柔,“你再这么想下去,太阳都落山了。”
雪,不知几时飘落下来,太阳耐不得寒,早已躲进云层里。凌睿回过神来,摊了摊手,“抱歉,让你挨饿是我的不是。”
见她好脾气的赔笑,却没有戏谑的成分。柠妮心情舒朗,眨眨眼,“那就给你个机会赎罪,今天多吃点。”说着,她便上前两步。吓得凌睿急忙制止:“喂,别,别在这里吧。”
柠妮却没心思说笑,小心翼翼的探手绕到她背后,摸着她的肩胛骨下面的一段脊椎,眉头蹙起:“你这里的伤怎么回事?第一次,我见你这里的伤,便觉得奇怪。这里是注射生化药品的地方,你怎么会有?”
凌睿愣了下,苦笑道:“可能,他们本来的目标是我吧。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者哲也导师不忍心害我,便放弃了。这件事一直没弄清楚,哲也总是晦涩不明,只是说给我注射过抗异变的药物……”她越发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只是不敢触及。也由不得她继续猜想,脖子一阵冷气袭来,温柔的双唇贴在上面。
唉,只能仰头长叹,这里是花园,幸好是雪天,三两路人并没有太认真的看她们。还当姐妹之间的亲密,反正两个女子也引不起多少瞩目。孰知,这是吃饭!
特高科的审讯室。这次遭审问的并非中国人,而是日本军部的山崎少佐。他的愤怒被各种各样的刑具震慑干净。“小明君,这是干什么?”
小明的白手套捂着鼻子,只看见他细长的眼睛闪着黑暗的光芒。“不必惊慌,山崎君。请到这种地方来实在欠妥,不过为了保密,只得如此。”特高科有凌睿的人,最好回避。
山崎抹了抹汗,瞪着眼珠子,“有话直说好了。”
小明拉了把椅子,请山崎坐下。“事情很简单。当时挟持山崎君的女人是谁?”
山崎有点气愤:“我已经说过了,是幽灵,幽灵!”
“幽灵?”小明的笑在幽暗中令人惊骇,“幽灵也是人扮的。山崎君何必打诳语?”举起一张照片,上面是个美丽妩媚的女子,“是她吧。”
山崎冷汗如雨。
小明饶有兴致的举着照片,细细观摩,“山崎君对试验品,似乎有一种非同寻常的庇护嘛,和植口那个疯狂的家伙一样的嗜好呢!”
山崎顾不得擦汗,因为他看到小明正用干净的手帕擦拭着桌子上的一堆刀具,“有个疑问想请教——东京陆军大学的高级研究员山崎阁下:实验室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武器’是怎么回事?”
“小明君!这件事已经说明过,何必再问?”山崎怒喝。
小明的眼睛瞅着薄薄的手术刀,已经擦得雪亮,还是不太满意,啧啧一笑:“本人也是学医的,和山崎君也算同行吧。一个医生的职责是尽心对待病人,做最完美的手术,减小病人的痛苦。”他踱步走到山崎的面前,弯腰凑近他,“山崎君似乎生病了嘛,语无伦次,言不由衷呢,就让本人为山崎君减去痛苦吧!”雪亮的手术刀逼近山崎的颈部动脉——
“别,别开玩笑,小明阁下!”山崎惊恐失措,身子一滑,跌倒在地。
第 26 章
俞先生不敢相信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俞瑜,一把抱在怀里,“瑜儿!你吓死伯伯了!”又拉着左看右看,担心的问:“他们有没有伤害你?啊?有没有?”
俞瑜的心扯开一个口子,疼痛溢出眼眶。
“伯父,瑜儿叫您担心了。”
“傻孩子,你到底怎么得罪那些日本人的?”俞先生问了一句,忽觉不妥,又问道:“日本人那儿可是魔窟,你还能出来,实在是奇迹。那个松尾凌睿来通知我,十个胆子也吓没了啊!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俞瑜想笑,却将苦涩咽了下去。“没事了,伯父宽心。以后,我不会叫您担惊受怕。”惨淡的雪光映照着大地,心一片荒芜。
俞先生赶紧安慰:“快进屋子,我老糊涂了,大冷天的。”一边解下长棉袄给俞瑜披上。
“这两天,有没有人来家里找我?”俞瑜寻思着,虽有日本人严密监视,组织上还是会派人来打探消息。“来,驱驱寒气,”俞先生倒了杯滚烫的红糖姜汤,想了想说,“没什么特别的人来,不过,你的一个学生去我的书店买书,问候过你。”
“学生?叫什么名字?”俞瑜微微一怔。
俞先生剥开一个鸡蛋,递给俞瑜,一边寻思道:“那小伙子二十不到,长相俊朗,一看就是个热血青年,名字倒不错,叫什么来着……噢,叫凌雪怀。”
凌雪怀。
俞瑜知道,这个所谓的学生可能是组织上派来协助她工作的同志,也就是她的联络员。但是,雪怀只是个学生,过于年轻了点。她有点头痛,立即约许之博出来,想否决这项决定。一个不称职的助手会坏了大事,她宁愿孤身涉险,也不想把自己的安危交给别人。
“哦,还有一件事。松尾凌睿提到你父母的事情。”俞先生很不安,寻思道:“她说你非常想念父母亲,在梦里也叫唤着。我琢磨着,这个女人是不是怀疑到什么?”
俞瑜默默计算片刻,微微一笑:“伯父放心。她迟早会查到这件事,与其隐瞒,不如顺其自然。”
俞先生长叹一声,关切的看着她,压低了声音:“瑜儿,你自小失去双亲,这些年来又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伯父不放心啊。虽说救国救民,人人有责。但是太危险了!伯父自私也好,胆小也罢,实在不能看你一个女孩子做这种事!”说着,他走到门边,将门下了一条缝,小心的看看外面的动静,将门闩紧紧插上,回头道:“你看到外面那些便衣特务吗?自从夏老板出事后,这些特务经常在巷子里出没,一定是针对你的!听伯父一句,趁现在还有机会,你快离开上海吧,去法国,英国,哪里都好!”
俞瑜上前拉着伯父哆嗦的手,“伯父,上海不安全,日本人迟早会走的,您还是尽早打算,离开才好。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你这孩子,说你的问题,却说起伯父了。是不是担心那个什么幽灵对伯父不利?呵呵,我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有什么好怕的?瑜儿,你做教员就很好了,何必……”俞先生还想劝告,看到她的眼睛已经通红,执着坚定的目光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然,他再开不了口。
下课后,俞瑜处理好学生的课业后,便去赴约。与许之博约好今天下午去喝茶,主要是讨论组织上派来的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