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是凌睿闯得,与他们无关。”凌玉城又看了幼慈和被打昏过去的雪怀,“先生是凌睿的同僚,也该知道,在她心里,只有我一个亲人。你再抓多少人也没用。”
“所以……”小明的眼眸在放光。
“你只要一个人质就够了。”凌玉城叹了口气,沉静的看着他,“若先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按我的说法去做。”
小明笑了,“夫人的建议的确很好。”
柠妮稍微装扮几分,打着伞来到凌府门前,刚伸出手要敲击门环。忽然地,她收回了手。里面有些诡异的气氛,难道出事了!
雷声轰隆,雪怀听到有人叫他,立刻惊醒。一看到面前的人,死死的抓着她,大眼睛里布满仇恨和惊恐,“我姑妈,姑妈被他们抓走了!”
柠妮也没管被绑在椅子上的凌老先生和雪怀的父母,淡淡的问:“被谁抓走的?”
“是,是日本人,小明智秀!”雪怀清醒了许多,也想起柠妮是谁,“他要找表姐,就把姑妈抓去了……”
“走了多久?”柠妮吸了口冷气。
“是,是快吃饭的时候……”雪怀捂着头颅哭泣着,“姑母为了我们,才被日本鬼子抓走的!都是我,是我害了姑妈!”
柠妮无奈的叹了口气,“逃吧,别给她惹麻烦了。”
凌母甘做人质,让小明智秀暂且放过凌家人。可雪怀暴露了,小明智秀只需要一个电话,当地警察就会抓他,会不会牵连凌家人还难说,她无奈的是,到时候又得给凌睿加一条罪状。虽然对她来说,再多几条罪名也一样,可被冤枉总是令人可恨的。
车子不急不慢的行驶着,荷泽顾着欣赏沿途的风光,还颇有兴致的谈起自己的经历:“当时我很年轻,跟着主人来到中国的苏州,立刻被这里的美丽景色吸引了。啊,美得不仅是景色,更引人入胜的是,江南女子的美,有着水般的柔软和清丽……”
凌睿感觉身体一阵阵不适,又摸不清此人的目的,冷眉道:“将军别绕圈子了,说明你的来意吧。”
“啊,凌小姐千万别心急,”荷泽笑了笑,“等到了地方,再详细的告知吧。”
这件事关系到俞瑜的真正身世,凌睿只好忍耐着。
但是她没想到,半个钟头后,车子行驶的方向竟然是俞先生的宅子。
“这里?”
荷泽笑道:“凌小姐很意外?”
“真没想到。”凌睿脸色阴沉,手伸进了腰后。
危险在迫近,只有冰冷的手枪让她感觉到一些安全。
荷泽叹了口气,侧身看着她,“在揭穿真相之前,我们还是谈谈条件吧。”
“条件?”
“不错,”荷泽脸色紧绷,金鱼眼也在放光,“潜伏名单在你手里,是吧?”
“哦?将军很肯定?”
“这是小明君的情报,即便是司令官阁下也不知道的。”荷泽大笑一声,很是得意,“小明君是非常优秀的人才,从底层一步一步的努力,取得今天的成绩,我相当赞赏他。”
和小明串通一气的人,当然也清楚她和俞瑜的关系。这就是他要挟她的筹码。
凌睿没兴趣听他废话,立刻打断:“将军既然是当年的伺服者,怎会弄丢了这份至关重要的名单?”
荷泽的脸色骤然灰败:“凌小姐错了,我并不是伺服者。”
凌睿迷茫了,“什么意思?宇平先生不是,谁是?”
荷泽苦叹:“这是一个计策,真正的伺服者,是我的主人,中部雅谷。”
中部雅谷?
一道闪电瞬间而过,映出凌睿苍白的脸,脑子里混乱的头绪忽然的联系起来,看来潜伏计划的代号‘中部玉纱’真是个人名?
荷泽观察到凌睿的惊恐,呵呵一笑:“我的条件,合理吧?”
“将军真会说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凌睿冷笑。
“小姐虽然是中国人,却是帝国的军人,这个计划需要小姐的配合才能成功。所以,找到名单并且献给帝国,是小姐的职责。”
凌睿冷笑:“中部先生既是伺服者,为什么把名单藏起来?”
荷泽嘴角一抽,笑容也僵硬,“这个,我至今也没明白。”话锋一转,“我想,事到如今,凌小姐也猜到中部小姐是谁了吧?”
凌睿眯着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只有她自己知道,体能在一点点散失。
“我真佩服将军的眼光,小明是个喜欢做梦的家伙,而且一直嫉妒我,恨不得要我的命,他的话您也信?”她提高嗓音,也在强迫自己提起精神来。
荷泽哦了声,嘿的一笑,“是吗?既然凌小姐还有疑虑,就请和我一起去探讨事实的真相吧。”
车子停下,荷泽的心腹立刻打开车门,用手挡着门顶,恭候荷泽下车。
俞先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拍着俞瑜的门,“瑜儿,你这是怎么了?说好离开的,你又……”他擦着汗,拍半天,门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惶恐的张望着楼下,几乎是恳求的说道,“你这孩子耍什么性子啊,日本人很快就会追来,到时候想走也走不成了。”
“大伯,你走吧。”俞瑜清淡的声音传出,“我不能走,也不该走。”
“你……你怎么不能走?”俞先生慌了,俞瑜这样子像是把一切看淡,消极的等待着即将到达的死神。
忽然,两个黑衣男子翻过围墙,迅速的拉开紧紧关闭的大门。
门缓缓开启,雷电拥着风雨汹涌而入,吓得俞先生如筛子一样抖动起来,“完了,完了……”
“俞君!”荷泽站在院子里,仰头叹息,“老朋友,久违了!”
俞瑜走了出来,扶起瘫在地上的伯父,看了看楼下的人,“他是谁?”
“你,你是……”荷泽面露惊异之色,打量几许后,居然朝她颔首,非常恭敬:“小姐吗?”
俞瑜困惑的看着他,淡淡地说:“老先生,认错人了。”
荷泽摇了摇头,长叹道:“二十年了,还能见到小姐,本人无比的荣幸。”
凌睿缓缓走了进来,站在雨中,举目望着上面那道纤柔孤寂的身影,竟有几分恍惚。俞瑜也看着她,风吹开她的青丝,剪不断,理还乱。二人相对无言,仿佛世界一瞬间静默下来。
俞先生好似遇见了凶禽猛兽,呆坐在地上。
荷泽打破沉寂:“俞先生,故友来访,怎么如此冷淡?”
俞先生神情萎顿,惨笑连连:“完了,全完了。”
“大伯,我知道你为我好,”俞瑜扶着他站好,瞥着荷泽,“该来的总归要来,不必担心。”
俞先生一手按在她肩头,眼里有关切,却又躲闪,“这是坏人的阴险计谋,不该信的就别信。啊?”
俞瑜虽有疑虑,还是点点头。
望着她,迷蒙的眼眸中,深黑的瞳仁坚定无游移,虽有悲色和凄凉,却有着不可摧折的,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凌睿站在门口,身后大雨滂沱,寒风凄厉,冷却着她浮躁而不安的身心。
“小姐和女主人是同样的高贵美丽,在下无需证据,也敢确定小姐尊贵的身份。”荷泽再次行礼,转身拔出手枪,愤怒的指着俞先生,“好阴险的家伙,瞒着小姐这么久,还让她去敌人的阵营,认贼作父!你死有余辜?!”
俞先生苦笑:“胡说八道,你说得有证据吗?”
“证据吗?”荷泽冷笑道,“你都承认自己是宇平迟一了,还需要什么证据?当年你做了什么,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吗?”
“是!中部先生在我家里寄宿过,我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俞先生一骨碌爬起来,望着俞瑜,“瑜儿与这件事根本无关,你这人何必牵扯?”
“噢!俞君果然阴险,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荷泽啧啧冷笑,“小姐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中部先生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只有你才知道。后来,你为了赎罪才把小姐找了回来,抚养她,以获得心灵的安宁。直到我们大日本帝国打败中国,帮你们建立新的国家。你和所有中国人一样心有不甘,就把满腔仇恨都报复在小姐的身上,所以,你让小姐参加敌人的阵营,因为你知道出卖中部先生的秘密迟早要暴露的,就暗害小姐,取悦你的政党。好阴险恶毒的家伙,俞先生!”
俞瑜脸色煞白,试图说话,却只剩下呼吸。睁着一双迷雾般的眼眸,却是从没有过的惊恐和绝望,不住的倒退,倒退,直到无路可退……这就是事实吗?我真的是,是日本人……
“俞瑜……”凌睿感受到她的痛,心也抽疼,残酷的事实太过震惊,即便是她,也无法接受。
俞先生忽然掀翻了桌子,茶碗破碎了一地,“混帐王八羔子的,一派胡言!”他歇斯底里的骂道,“荷泽,你还有胆子说这些吗?杀害中部先生的真正凶手就是你!”
“住口!”荷泽露出穷凶极恶的一面,举枪就要打死俞先生,“我毙了你,为中部先生报仇!”
但,他的手臂被人按住,“话没说清楚,就杀人灭口吗?”
“凌睿?你敢犯上?”荷泽愤怒的瞪着她,一对金鱼眼都要挤出。
凌睿冷笑:“你不是要和俞先生对质吗?”说着话,飞快的夺走他的手枪,“俞先生对俞瑜的爱护,不惜生命也要救她,这种感情已经说明了他的话是可信的。你才是凶手!”身形一转,枪口已经对准荷泽的脑袋。
荷泽凶残的面孔拧出一丝笑:“你果然是中国的奸细,小明君的判断是对的。”
“他是个变态的疯子,将军同流合污吗?”凌睿扣动扳机,“让她走。”扭过头,望着俞瑜,眼里全是痛惜和柔情,“快走吧,瑜。”
俞瑜恍惚的笑着,那笑容真叫人心疼,“我是谁,我是谁……谁能告诉我?”她颤抖着,清淡的嗓音已有几分沙哑,“你,能不能告诉我?”
凌睿笑:“你不是谁,你是你自己,瑜儿。”手里的枪可不温柔,朝荷泽扬了扬,“将军,江南烟雨是迷人的,难得故地重游,不如坐下看雨品茶,如何?”
俞先生惶恐不安的审视着凌睿,“凌小姐真的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