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铁军踏前一步,啪的一声来了个军事生涯中最为象模象样的军礼。
[高城失望地看着白铁军跟别人拥抱,好在他的屁股终于被人没大没小地踢
了一脚。
[那只能是洪兴国,洪兴国张着双臂。
洪兴国:老七。
高城(严肃地)还好。
洪兴国:我明天就兄弟团了呀。
高城:对手了。
洪兴国:你非得这会装吗?
高城:总是不太好。
[然后很投入地和洪兴国拥抱。
[许三多和伍六一坐在一起,因为按班排列坐,这对冤家不得不坐在一起。
[许三多静静地看着眼前,从他的神情能看出他把每一个人看进了心里。伍
六一一根根填鸭子似地往嘴里塞着香蕉,那种不辩滋味的吃法简直充满了
愤怒。
26.三班宿舍内/凌晨
[白铁军悄悄从床上爬起来,从床下够出早收拾好的背包。
[一个屋的人似乎都在睡着。
[白铁军走到门口,又郑重其事地往这间住了三年的宿舍看了一眼,这回他
发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在看着他。
[白铁军无声地跟所有人挥了挥手,出门。
27.七连宿舍内/凌晨
[走廊上各班要走的兵都在各宿舍门前等待着,直到洪兴国和高城轻手轻脚
从指导员宿舍出来,看大家一眼,向外边走去。
[七连的兵已经很默契了,一个个跟在后边。
[洪兴国从连旗下经过,将背包倒手给高城,珍而重之地对那旗敬礼。
[打连旗下经过的士兵一个一个地敬礼,然后出去。
[这一切都是无声的。
28.七连空地外/凌晨
[外边根本还是夜色,一辆车停在空地上,洪兴国带着他的兵无声地爬上车
后厢。
[车无声地开走。
[一切都很程式,与以往任何一次人走都不同,这次象是例行-因为这趟走
得实在太多。
[高城一直低头站着,而其他人,包括洪兴国,直到走的时候也没再回过头。
[高城孤寂地站着。
29.三班宿舍内/凌晨
[外面的车无声地走了。
[屋里的人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他,他看着你。
[一片死寂。
[许三多在上铺,他的位置可以看见空地上站着的高城,孤零零的,一个人,
站在许三多当日想念史今的角落-放垃圾桶的角落。
许三多(OS)那天走了三十六个。
他在我站过的地方站到天亮,连姿势都一样。我一直看着他,后来我看
见…
[他看见自己站在那里,被迫在挫折中长成,愤怒、沮丧,甚至带点仇恨。
许三多(OS)站在那的是我自己。
[马小帅的声音瓮瓮地从下铺传来,带着哭音。
马小帅:班长?
许三多:嗯。
马小帅:我们得一直这么躺着吗?不能送?
许三多:不能送。是死命令。
马小帅:躺到什么时候?
许三多:……躺到我们站起来,别人不觉得我们少了三分之一。躺到那时候。
[窗玻璃上飘飞过第一点雨点,许三多看着高城还站在窗外。
30、七连宿舍内/黎明
[高城是伴随着起床号一起进来的。
[步子在空空落落的走廊里显得很重,一步一个湿淋淋的脚印,愤怒而无奈。
[安静,在吹响起床号的时候七连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安静。
高城:耳聋掉了吗?-起床!
[尽管少去了三分之一,但三分之二的人跳落在地上的声音象是地震。
[他们已经等了很久。
31、七连空地外/黎明
[雨水淅沥下是雨衣乌亮的闪光,高城和他短了一大截的部队站在雨地上。
[军靴践踏着雨水,雨水在雨地里溅起湿蒙蒙的雾气,枪械装备在雨幕里泛
着光。没人发口令,七连在沉寂与靴声的轰鸣中完成着变队。
[高城沉默地看着,七连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少了三分之一,而是翻了个倍。
天天与连队食寝与共的高城也感觉出一种威压。
[队列静了下来,只有雨水淋浇的轻声。
高城:你们列位……
[几十双看着他的眼睛,连目光都似乎凝固,动的只有雨水。
[这让高城几乎有点说不下去。
高城:…都很对得起七连的祖宗。……老洪,你来说…
[他下意识地转了半个身子,然后想起那个人已经走了。这让高城又哑然了
几秒。
[哑然。哑然之后是爆炸。
高城:目标靶场!全速!冲击!
[钢七连炸了出去,成了貌似无序但杀气腾腾的冲锋阵型,高城冲在队侧。
高城:吼!
士兵:…吼什么?
高城(挥了下并不该他这连长拿的自动步枪)-杀!
[士兵们都愣了一下,这样的口令并不是拿来随便喊的,尤其是在团大院里。
伍六一:-杀!
[有第一个人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直到第十三个是一起喊的,往下呼应的
是一个排,半个连,整个连,全速冲击的七连把那一个字喊得山呼海啸此
起彼伏,带着全部抑压的愤怒-因全连命运而生的愤怒。
[许三多跑在队伍的另一侧,他是全连里没有呐喊的唯一一个,但他没有拉
下一步。
32、团大院外/黎明
[王庆瑞和参谋长顶着雨看着那支漫过操场的队伍,自然,那是所有晨练队
伍中的最引人注目的一支。
参谋长(皱皱眉)七连长搞什么?要起义吗?
王庆瑞:他在鼓舞士气。
[参谋长看着那些愤怒的、抑压的士兵从他身边冲过,那样的旁若无人和充
满了力度,从他们身上弹走的雨花甚至溅得他脸上生疼。
[一个戎马数十年的老军人渐渐被一群毛头小伙子感染、震慑。
[钢七连的最后一个人也已经消失于雨幕,但犹存的势头仍让操场上所有的
队列哑然。
参谋长:也许真不该动这个连。
王庆瑞:你看见一个连吗?
[参谋长看着他。
王庆瑞:我看见枪林弹雨,刚射出去的子弹。…他们够种,能找到他们要的答案。
32.公路外/黎明
[靴声,视线中的公路在奔跑中晃动,呼吸,心脏的跳动。
[雨幕中前边战友晃动的身影,路人惊诧的目光,路边打横停下的车辆。
[视线中的路有三条,都被淹没在溅飞的雨雾中。
许三多(OS)出了团部有三条路。最宽阔的那条代表漂亮得只能想象的少艾男
女、璀璨都市,它与我们永远无关。最窄的那条通向草原,演习场地,可
也是大笑、奔跑和会餐的地方。我们总在走的是现在这条,通向更多的军
队和更多训练场,也通向接兵与送兵的车站,这条路是命令、服从、忍耐、
坚持。血。泪。汗。
33、靶场外/黎明
[射击阵位已经积了深深的雨水,那已经是个近尺深的泥坑。渐近的跑步声
让它泛起了微纹。
[然后一个年青的躯体扑了进来,别管它是谁了吧,在泥浆里每一个人都是
一样的。画外响着同样的,在泥水里滚跌的声音。
[然后,瞄准一个雨幕下的目标,击发。
[一发出膛的子弹。
[全黑。
34、红三连宿舍内/日
[许三多也顾不得烫,一口将成才刚端过来的热水喝下了一半,他看起来很
萎靡,病了,被烫得一时说不出话。
[这是成才的宿舍,没别人,两个朋友在谈私话。
成才:你们连最近很拉风呀。玩命呢。
许三多:士气嘛。必要的。
[成才没说话,从抽屉里翻出几片药放在许三多面前,许三多小心地打量。
许三多:感冒药……吃了不会困吧?
成才:困就困,你还要玩命吗?
许三多:不是,班里事太多。
成才:代理班长。
[许三多看看成才的军衔,微微有些苦涩。
许三多:早问你了,我转士官怎么样。你又不说。
成才:我在想。
[如果以前说这话是在应付,那他现在是真为许三多在想。
成才:我现在是士官,我很后悔,以后的日子要在荒漠里过了。你呢?如果我
还在七连,我就说你看着办,因为我们是对手。现在没那个了。
许三多:我知道。
成才:七连以前是最有前途的,那是以前,现在是全团最没落的。从你们连长
开算,个个朝不保夕。你明白吗?
许三多:明白。
成才:你现在单杠大回环能做多少?
[许三多有点赧然,他是把那当作羞耻事的。
许三多:早不做了。
成才:多少?
[他又有点不耐烦,这让许三多诚惶诚恐。
许三多:三百六十七……不能再多了。
成才:就这一件事,你花的这份心思,做什么不是轻轻松松的?你可以志向远
大一点吧?
许三多:……不懂你的意思。
成才:出了团大门,最宽的那条路,上高速,到尽头是大城市,宽得没尽头的
大城市,咱们谁都聊过,谁都没有去过,机会很多的地方,很多选择的
地方……你这样认真的人,到哪都天下无敌。
[许三多惶然看了他一眼,低了头专心吹凉那杯水。
成才:吓到你了吗?话都不说。
许三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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