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只穿着衬衣,躺在床上,将头死死挤在枕头里,许三多刚听见的声音
是从枕头里闷出来的。
[许三多愣了一下,然后静静地看着。
[高城终于意识到屋里又进了一个人,一骨碌爬起来,胡乱抹了把脸。
高城:没什么没什么!我胃不舒 服(炫 书:)!
许三多:胃?
高城(捂着肝)嗯,就是胃不舒 服(炫 书:)。
许三多:医务室还有人。
[他已经揪着高城的手往背上拖,高城手足并用,一脚把他踢开。
高城:干什么?!
许三多:去医务室呀!
高城:没有啦!没有胃不舒 服(炫 书:)!
[许三多终于明白过来,立刻就哑然了。高城又抹了把脸,手上殷红的一块,
那是刚才发作时在黑暗中弄伤的。
许三多:连长,你的手…
高城(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许三多的手)你那又怎么回事?
[许三多同样在砸门时弄破了手。
许三多:砸门砸的…
高城(看看脱了榫的撞锁)砸门?
许三多:又做错了。
[他有些沮丧。
26、高城宿舍内/夜
[一只受伤的手包扎上另一只受伤的手。许三多在给高城包扎,然后收拾妥
贴。
许三多:连长,我回宿舍了。
[高城笔直地坐着,绝对的没有半分感谢之意。
许三多:连长小心,保重。
[他是放心不下。高城瞪他。
许三多:……走了。
[他灰溜溜出去,一会门被从外边轻轻地带上。
[高城怔怔看着他的房间。
27、三班宿舍内/夜
[许三多对着那封永远写不完的信瞪了半晌,终于把它收了起来。
许三多(OS)说是顶不住就给班长写信,这信却一直没有写完。那天晚上明白
一件事,顶得住和顶不住是个选择题,我们没有选择顶不住的权利,这
个答案在入伍第一天就已经定下了。
[没选择的人开始扫地,在熄灯号吹响前他总得做点什么。
[敲门。许三多开门,一个人影惴惴地站在黑暗里。
许三多(立正)连长!
[那是高城,象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站得离门有点距离,看着屋里。
[他刻意回避着许三多的目光。
高城:…还好?
许三多:好。
高城:手还好?
[许三多看看自己那只带了些擦伤的手,说真的,那不算什么。
许三多:没事。
高城:我帮你…这个…(他让许三多看见他手上的绷带)
许三多:没事。
高城(有些不耐烦)轮不到你说有事没事…嗯,我门上有个锈钉子头,被你打
到了。
许三多(看看伤手)…没有吧?
高城:当然有。我刚发现的。
[他又拿出了官威,许三多还能说什么,只能立正。
许三多:谢谢连长。
[高城就往宿舍里进,同时熄灯号吹响,两人怔了一下,许三多伸手拉灭了
灯绳,一片漆黑中立刻听见一个人撞在门框上,然后是高城恼火的声音。
高城:你又搞什么?
许三多:报告,是熄灯号。
高城:这黑七麻乌的让我怎么包扎?
许三多:熄灯号吹过了……明天吧。
高城:…开灯哪!
许三多:执勤会来查的…已经来过一次了…违反纪律了…
高城:我跟他们说!我是连长!
许三多:号响灯灭…班宿舍一直是这个规矩。
[两个人在黑暗里小声地争辩着,高城恨得咬牙切齿,终于放弃。
高城:我走了。懒得管你!
许三多:连长再见。连长晚安。
[高城再次撞在什么东西上边,愤怒地低声嘶吼。
高城:干嘛把过道灯都关了?!
许三多:一直说节约用电…我们就两个人…要开灯吗?
高城:不用了!…(压得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你最好破伤风死掉。
许三多(如果他听见也会当没听见)连长好走。
[他听着那个脚步声磕绊了两下,去远,许三多打算关上三班宿舍的门。
高城:许三多。
许三多:连长?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高城的声音去尽了恼火和怨愤,只剩下失落和软
弱。
高城:今晚上…我能睡在你们宿舍吗?
许三多:这个…
高城:我保证,这没有违反三班伟大的内务条令。
许三多:…能吧?
[高城的脚步拖沓着挪开。许三多冲黑暗发着呆。
28、团大院外/夜
[所有连一级单位的宿舍灯都已熄去,仍亮着的灯基本都属于连以上军官的
办公间和住处。
[七连是最黑的一处,在星星点点的灯光中它黑得象能吸收光线。
29、三班宿舍内/夜
[三班唯一的光源是外边的月光,许三多在屋中站着,直到高城抱着被褥磕
磕绊绊地进来。
[他想上去帮手。
高城:别管。你上床,睡觉,这是命令。(他把被褥胡乱扔在一张下铺上)我
就是在自己屋呆烦了。我也有很久没睡过士兵宿舍了…
[他回头,发现许三多已经上床睡了,实际是从他说出“命令”两字后几秒
内就翻到上铺了,并且是极标准的睡觉姿势。
高城:…怎么不脱衣服?对身体不好。
许三多:是。
[于是把衣服脱了。
[高城愤愤地看看他,然后和衣摔在刚铺的被褥上,砸得连着的几张铺一起
颤抖。
许三多:连长,衣服没脱。
高城:我躺着想事。
[说这么说,他还是一百个不忿地把衣裤脱了,上装去了邻铺,下装扔在地
上,对官的约束本来就少过对兵,高城又不是个多爱整洁的人。
[沉默中下铺打火机的火苗冒了一下,然后烟头闪亮,月光下烟雾袅袅飘起。
[沉默。许三多吸了口气。
高城:别说。我知道你想说宿舍里不能抽烟。
许三多:…是的。
高城:我想抽。
许三多:嗯。
高城:连队已经没了,再撑着就可笑了。我想找个能说话的人,可全连除你都
剩不下第三张嘴。跟我聊天,许三多。
许三多:…我不会说话。
高城:也许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话。许三多,瞧咱俩多可笑,你是某个不存
在的连队里最死心眼的兵,我就拼命想摆脱连长大人说话的口气……哈
哈,惯性,咱们多象两只想挣脱粘蝇纸的苍蝇。
许三多:这么说不大合适,连长……
高城:我没有保住七连的本事,还没有耍嘴皮子的自由?
许三多:有。
高城:今晚上什么烂糟事我都做过了,今晚上我不是连长。
许三多:……没有。
高城:我说有就是有。什么都是,就不是连长。
许三多:嗯。
[高城咬着烟头跟自己生气,一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宽慰。
高城:你现在跟我说话可以自在点了。
许三多:我试试。
高城:我哭过了。
许三多:嗯。
[高城瞪着上边的铺板。
高城:两小时前打死我也不信今生能说出这四字,现在说出来了,觉得……真
平常。-许三多,我想看看你表情。
许三多:没表情。
高城:是幸灾乐祸,你也有今天,还是咬着忍着乐?
许三多:没有。
[连长大人一脚蹬在铺板上,那意思是我要看就要看。
[许三多只好将头从上铺探将出来,高城就着月光仔细看,确实是平静如常
-这让高城颇为失望。
高城:缩吧。……今天全连走光光,你怎么没反应?
许三多:不知道。
高城:你一向是本连眼泪最多的兵,拿的名次顶一个标准班,流的眼泪顶一个
加强排-是麻木了?
许三多:不知道。
高城:也许你小子本来就城府很深?所谓成长,其实就是我们越活越象自己。
你小子越来越象自己?
许三多:不是。
[高城猛力地砸了一下铺板。
高城:我都说得想喝水了!你每次不超过三个字,这天怎么聊?
许三多(坐起来)我去倒。
高城:躺着!
[他气乎乎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大口地吹着,边瞪着那个被他勒令睡
倒的人。
高城:真就聊不起来吗?你那么讨厌我?
许三多:不是……
高城:给我超过三个字!
许三多:这不象连长和代理班长谈心……高城:谁在跟你谈心?聊天!打屁!胡侃!……我说了我不是连长!你见过这号光杆倒霉蛋连长?许三多:…没。可在三连没跟连长打过交道,我就见过你一个连长……[高城气得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顿,至少半杯到了自己身上,就是背心短裤,给高城烫得要跳。高城:见鬼…就今天这日子你还没忘了打开水!许三多:万一谁要喝…去兄弟团的路远得灌水…我不是故意的。高城:算了算了!(他把自己又扔回了铺上)我不信我们聊不起来。许三多:是啊。
高城:跟你说个事吧,跟别人都没说过。(他缓和着气氛,并存心吊着胃口)
我是别人叫作将门虎子的那号人,我爸…先声明我从来没靠过他,全团
没几个知道他是谁…人争一口气,多少条路我就走难的那条,是自己的,
对不对?
许三多:不知道。
高城:这你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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