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
池寒轻轻瞥了她一眼,却也不说什么,低头用手拈起,慢慢地剥起虾壳。
莹白如玉的手指衬着透红的虾壳,那样慢条斯理地剥开,随着细微的脆响,粉色的指甲便染上了薄薄的一层汤汁,泛着油亮的光泽。简直不知道是虾肉,还是这玉指更为诱人了。
待看伊人剥好一只大虾,风无涯顿时觉得自己也饿了。这时余光瞥到一旁的武邗也在盯着人家的手瞧,她脸上一黑,暗骂了一声后没好气地夹过去一只更大的虾扔进他碗里,“武司命,你别光看啊,一大桌子菜没吃呢。”
“哦,失礼了。”武邗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开动筷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脸上竟泛起了一层红晕,还好那古铜色的皮肤遮掩了这些反常,才使得他现在不至于很窘迫。
吃了一会儿,武邗看了看池寒,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咧咧嘴,扬起一个与这英挺冷酷的面貌不符的笑,有那么点傻。“池大人,还记得上回在风霖我俩切磋武艺么?”他说道。
切,谁还会记得啊,被我家命命打过的人多了去了,还想拿这个套近乎。风无涯夹起一片烤牛肉,顺便撇撇嘴。却听那边的女子轻声回答:“武大人的那招凌风斩着实厉害,池寒至今还没有找到破解之法。”
“池大人过奖了,当日在下可是拼尽了全力才勉强能与你平手的。”武邗憨憨地笑起来,这下倒是把他脸上那些伪装的严肃冷酷统统都给赶跑了,整个人变得就像……就像那情窦初开的傻大个!
风无涯嚼完牛肉,酸酸地开口:“打了平手啊,原来武大人竟是这般厉害呢。”
长得高大英挺,武功又了得,当真是讨女人喜欢……哼。
“呵呵,见笑了。”武邗拱拱手,又提壶倒了杯酒,豪气地一饮而下,才转头对池寒说道:“池大人,难得你我又见面了,不如等会有时间我们再切磋较量一下如何?”
去,真是傻,哪有一见面就约女子打斗的,空有一副熊外表,一点情趣都没有,命命答应你才怪呢。某美男子舀了一勺汤进碗里,又在心里把别人鄙视了一番。却不想——
“好啊。”池寒轻声应道:“今晚若有时间,我便去找你。”
“——噗!”正喝着热汤的风无涯一口喷了出来,不敢置信地看向某个依旧淡然的黑袍女子,好似要把人家的银面具盯出个洞来,“你说什么!今晚?”
你敢说声“是”试试啊!真是岂有此理!这大晚上孤男寡女的!世风日下!!
“是又如何。”池寒淡淡地抿了口茶。
“呵呵,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武邗咧开嘴,掩不住的欣喜,而一旁的风无涯简直要把碗都给捏碎了。
这时,忽听得有人传来了心语,是那熟悉的冷冷的音调:“你喜欢他?”
“哈?!”风无涯表情瞬间狰狞。这个“他”不用想都知道指是旁边这个正用手挠着后脑勺的高大男人。可她什么时候喜欢这傻大个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这冷女人喜欢别人就算了,竟还把她当情敌了不成!!要不要这么讨厌啊!!
风无涯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在心语里急吼吼地嚷道:“你觉得可能么!一定要喜欢男人的话也找个像我这样的啊!”
“哦?那为何从见到他开始你就时常盯着人家走神?”
“你,你……他这种类型的明明就是你喜欢的啊。哼……放心,我不会跟你抢。”风无涯撇撇嘴,因着此时的气急攻心,忽略了伊人话语里不同往常的意味。只见她此时抓着碗,愤愤然又委屈的模样。于是心语那端就传来了一声轻笑:“是么……”
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后,池寒抬手夹起一瓣白色的百合,放入风无涯碗里:“这道菜很不错呢。”
声色依旧清冷淡然,可是那半张银面具下,嘴角分明是微微勾起的。风无涯闷闷地剜了她一眼,把那瓣百合塞进嘴里,气鼓鼓地嚼起来,像只被欺负了的小松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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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无涯:池寒!你果真喜欢这男人?!晚上竟还要与他约会!
池寒:嗯?我只说过晚上有空会去找他,可是……今晚我没空。
风无涯:啊……果然啊!明知没空还要答应人家,不忍他伤心……你,你就是喜欢这种壮汉,嫌我不够强壮,不够英武,不够man吧!!
池寒:(抚额)你够了!
风无涯:什么够了……诶?(转悲为喜)你是说我够强壮,够英武,够man了?!
池寒:……
风无涯:(吸吸鼻子)为什么不说话,说话啊,你刚刚不是说我已经够了么?
池寒:……王上,我请命去边境抓妖……
第23章 二十三鱼美人
从风霖来的一队人这次只在这里待了几天便离开了。其原因……用某位黄衫判官的话说就是离家在外,过于思念妻儿……
尽管如此,简在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笑呵呵地顺走了阎幽私藏的一批窖藏美酒,还有孟晚烟做的几包果脯零嘴。
这日冥界里天气较为阴郁,乌云沉沉。申时过后,从冥王殿回来的阎幽在自己的后花园里缓缓踱着步,闲看雾缠烟拢的花田里那成片血红色的曼莎珠华。忽地微风吹过,一片落叶飘落到了她眼前。
伸出手,不偏不倚地接住。
枯而不黄的落叶,在冥界里随处可见,几乎每一天都会有,只是不多而已。所以这儿,没有一叶知秋的说法。阴冥之地是没有季节之分的,常年都是一成不变的灰蓝色调,阴冷幽暗。
可是算算日子,人间如今已经是入秋了吧。
伫立树下的人看着头顶上笼罩的树荫,牵动了某些思绪,微微出神。记得上回自己去到人间的时候正好也是秋天,虽然是在晚上,却能在街头明晃晃的灯火里看清路边树丛那满枝桠的金黄色。风一吹,叶子就簌簌地落下,在青石板的地面铺上一层绵软,散发着草木清香……
还真是,挺美的。
“王上,你在看什么呢?”一道声音打断了回忆。青衣美男子出现在身后,优哉游哉地摇着折扇。
阎幽侧脸看她,淡然出声:“这里的景色就没变过,也没什么好看的。”她把手里的那张枯叶放开,任它自由飘落,随着这会儿卷起的一阵风旋走。而后,又将目光放到远处。
视线所及处,树影摇晃,木椽雕镂,檐角高悬,重楼相叠延伸,映衬着灰蒙的天色。
“你觉得这里如何?”良久,她问。
风无涯想了想,毫无避讳地回答:“不如人间多乐趣,嗯……要是这儿景色再美些就好了。”
“呵,可这里是地府,是阴冥之地,而非仙境乐土。”
“是不是乐土,因人而异吧。”风无涯轻叹一声,从虚空中拿出一本命书递给阎幽,“王上你看。”
阎幽翻开命书,发现所示的是一个命格变异的男人。
“此人名叫张卿,是去年鬼节时死去的。当时正逢五年一次的红月之夜,天地极阴,其魂魄很快就异变了。黑白无常赶到时已不见了那魂魄的踪影,我们考弊司一直以来都有在查找的,却都没能找到。我怀疑他是已经逃窜到了风霖边境一带。”
说到这里,风无涯眉头蹙了起来,“之前简她们说也不见有此人的踪迹,可是风霖边境那里近来却是发生了些变化,似乎隐隐有些妖气。我怕是那张卿已经生了意识,变异成妖……”
阎幽听着,脸上也有了严肃之色,合上命书,对她说:“明日你和池寒一起去趟风霖,看看能不能找得到那魂魄的线索。”
“和命命去啊,好啊好啊。”风无涯闻言眼睛一亮,顿时把方才的沉郁气氛都给打散了。阎幽不禁觉得好笑,又故作威严地嗔道:“可不是让你去游玩的。”
“嘿嘿,那是自然,我岂会误了正事。”风无涯把命书收进虚空里,刘海一扬,唰地打开那把骚包的牡丹折扇,而后却是有些欲言又止起来。
“诶,王上,你说司命摘下面具时是什么样子的呢?”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想知道?”阎幽睨了她一眼。风无涯连忙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只乞怜的小狗,就差没有吐舌头摇尾巴了。可是这些对于某殿下,明显不起作用。
“呵呵,自己去看啊。”冥王殿下挑了挑眉,嘴边的笑意很是恶劣。
“我这不是打不过她么……”青衣美男子嘟嘟嘴:“而且,我想有一天她自己心甘情愿地为我摘下面具。”
“你倒是痴情。”
“你还不是?”风无涯脱口而出,等说完了才发觉自己做了件蠢事。果然,身旁的冥王殿下敛了眉,转头看向了另一处,不说话了。
唉,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真是嘴欠。她暗骂了自己几句,见气氛有愈来愈沉冷之势,于是缩缩脑袋,凑过来讪笑道:“呵呵,王上,那个……若是没什么吩咐,微臣这就告退了。”
“等等。”阎幽叫住了她。风无涯连忙停下欲离开的脚步,等着听下文,却是过了很久才听得背对着她的人沉沉开口:“若是池寒的容貌是被人毁了……你也不在意么?”
容貌被人毁了……这句话不断在耳边回响。脑海中嗡的一声,霎时间空白。
“什么,她……”风无涯眼瞳骤缩,顷刻间变了脸色,待好不容易消化完这句话,只觉得心头好似被人重重砍了一刀,翻江倒海的都是错愕和心疼。“是谁干的,竟敢……”她一时间呼吸都不畅了,拽紧拳头大口喘着气。
怪不得那人要一直带着面具连沐浴时都不愿摘下,怪不得她那么冷漠,将人拒之千里,怪不得……原来是被人这样伤害过了么!混蛋……是谁!
“到底是谁害得她成这样!”风无涯咬牙切齿道,眼眶抑制不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