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傲却轻轻地笑了笑：“说说而已，她和我都知道，已经结束了。”
“嗯？”罗长歆有些不懂，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自然对李傲的态度有些不明。
李傲兜中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一边去摸手机，一边回答罗长歆：“我不会再信任她，而她也不可能甘愿如此，说是朋友，其实已经没有感情，或者说……她从来对我，就没有过感情，有的只是抱歉而已……”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皱着眉心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
莹亮的屏幕上，显示着短信界面，发件人是徐自佑，而内容是：怎么办呀？！你妈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素珍女士出现了！！！~
程奕阳回老家咯~快点走开吧你 ~~
咦？我好像要开始准备推倒戏份了= =
☆、过氧化氢
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 ——摘自罗长歆随记
李傲记忆中的母亲，是个没有笑容的冷酷女性，从小到大周素珍对她的教导就是不惜一切地代价去学习建筑设计，李傲童年中有无数次在梦里梦到对她严厉刻薄的母亲，都会哭着醒过来，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逼着她，任何事都逼着她，后来年纪大了，她才渐渐明白，而周素珍在她成年毕业后却表现出了极强的不安全感。
从李傲在JK工作开始，她几乎就三天一次地联系徐自佑或是直接找李傲，似乎想要把李傲圈在身边，看着她，守着她，好像只有这样李傲的人生才能够按照她的想法发展，所以在和徐自佑通完电话后，她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李傲所在的城市。
李傲和罗长歆走进虹江小区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她家里的灯是开着的，幸亏徐自佑的短信来得比较及时，于是，李傲就把罗长歆送回了西川公寓，在车上罗长歆明显的情绪低落，李傲后来也就告诉她周素珍回来了，罗长歆有些愕然，因为这件事情太突然了，但李傲以一种让人心安的语气说由我来解决，你不用担心。
罗长歆虽然不想现在跟李傲分开，但有了这样突然的事情，似乎也没有理由把她留在旁边，只好先回了家，而李傲丝毫没有拖延，几乎是像被催命鬼催着一般赶回了家里。
她明白周素珍是为了什么回来的，时间越久，她越是深刻地意识到了一些事情，李傲用钥匙打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她一年未见的母亲，抱着双臂站在客厅里，正望着她。
冰冷的、怀疑的目光定在李傲的脸上，没有任何亲人分别后重逢的激动和喜悦，周素珍还穿着外套，应该是刚到不久，她的声音就像是李傲记忆中一样严肃冷漠不留情面：“为什么辞职？”
没有其他问候，没有笑容，一开头就是这样的质问，甚至没有过问李傲悬挂起来的左臂。
李傲的表情凝固着，似乎已经麻木了，她僵立在门口：“我有我的理由。”
“哟，你倒是翅膀硬了嘛。”周素珍冷笑，“到底是为什么？！”
李傲的耳朵里轰鸣着带出充血般的刺痛，她僵硬地握起拳头：“……参加FGC需要有五年以上的从业年龄，而且在国内必须有成名作品，在JK我没办法做。”
“没办法做？”周素珍整个脸都沉了下来，“那你想做什么？！我辛辛苦苦培养你这么久，不是为了让你在家浪费时间的！”
李傲闭了闭眼睛，然后抬手飞快地擦去溢出眼角的泪水，她停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妈，我暂时不想做设计师……”
周素珍的眼睛猛地瞪大：“你说什么？！！！”
“我要暂时放弃……”李傲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还没说完马上被周素珍打断了。
“你想干什么你告诉我！”周素珍抱着臂咵哒咵嗒地走到李傲面前逼视她。
气氛沉闷却已经在无形之中迸出了无数细小的火星，面对母亲冷刻严厉的面孔，多年以来的习惯还是让李傲忍不住退缩，可她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她所要做的事情，是为了罗长歆……
“我……要去做其他的事情。”李傲的声音细小低哑。
啪！！！一巴掌迎空狠狠抽在李傲的脸上，她的身形猛地一晃，整个面颊都侧到了一边，被抽到的地方迅速泛起红肿，腥辣滚热的痛感逼得她视线模糊，泪水毫无预兆地奔涌下来。
周素珍气得浑身发抖：“其他事情？！你有资格做什么其他事情？！！！你忘了我养你是为什么吗？！嗯？！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生下你这个没用的玩意来给我添堵！！！你就应该跟你爸一起滚！！！”
李傲的面颊痛得说不出一句话。
“做什么事情？！跟徐自佑去混吃等死？还是跟安妍去舞刀弄枪？”周素珍的口气似乎在教训一只宠物狗，“我告诉你！我不管你多少年，赶紧给我……”
“我做不到。”李傲打断她的母亲，迎着周素珍放大的眼睛，她抬起手抹掉眼泪，轻轻笑了起来，“我二十三岁了，不是十三，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
“你！！！”李傲这从未有过的反抗语气让周素珍急火攻心，扬手便要打人，李傲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周素珍瞪住她，“好啊，你真是长大了啊！跟你爸倒是一个狗脾气！”
周素珍说到这里，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她面色颓然地垂下手，整个身子也驼了下去：“……我早就知道了，你什么也做不成的……我不该对你抱那么多的希望……”
李傲望着她突然颓丧下来的母亲，眼睛又生疼着泛起泪光，她可以对抗周素珍的暴怒冷漠，但对于颓颓失态愈显苍老的母亲，她无法对峙，一如过往。
“妈……对不起，我会努力，可我现在有我想要保护的人，我不会耽误太久的。”李傲抬手想要去扶周素珍的手臂，却被她极快躲开了，眼神暗了暗，哽咽了一下才继续说，“……我，我一定会找到爸爸，不管多难。”
“保护的人？！”周素珍的双眸又锐利起来，“你有男朋友了？！”
李傲怔了怔。
周素珍的质问像在她面前开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搅动着强劲的气流要把你掀进去，你越是挣扎，便越是无处可逃，又慌又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却也不敢放松，害怕一错身子就坠入深渊。
罗长歆带着淡淡表情的面容浮上脑海，李傲的视线落在虚无的空气中，久久沉默后：“……我是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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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天相连的地平线，由淡青变为淡黄色，渐渐又由淡黄变为绯红、深红、金红，苍白寂寥的冬季世界逐渐被暖色覆盖，江面上漫起极不真实的鳞波，映在人的瞳孔是一片耀眼深邃的红光。
徐自佑蹲在江边，身上套着一件黑色的运动服，袖子挽起来，他结实的肌肉线条在晨光中泛起淡淡的金色微光，而这手臂的旁边，是李傲细长的白皙手臂，她臂上细细的绒毛使那弧线紧实的小臂看起来柔软而温和，两个人靠在一起，从地上捡起石片，往前方无限宽阔的江面丢去。
“我真服了你了大姐，你真厉害！”徐自佑似乎是刚刚醒来，声音里还带着一些嘶哑，浓密青色胡须也没有刮净，衬得面庞棱角分明更具男性魅力。
李傲勾起唇角笑了笑，她黑色的行李箱就立在身边，即将跃出地平面的太阳发出微弱的白光，在黑色的表面上留下几行光斑。
“你笑什么？傻了吧？”徐自佑瞥了李傲一眼，“我小时候总觉得你那么怕周姨，没想到为了那个女的你都能这样。”
“罗长歆。”李傲皱了皱眉，纠正道。
“是是是，那个女的嘛……”徐自佑打哈哈，转而严肃起来，“你不觉得……你俩差距太大？这身份差距太大了，而且她现在那么受关注，到时候这事儿，被曝出来，我看你咋办。”
李傲不回答，安静地凝望着江面尽头的微光。
“还有，你住哪去啊以后？！”徐自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见李傲根本没看她，就用胳膊肘撞了撞李傲的肩膀，“你一大早把我叫到这里，就为了发呆啊？”
“……”李傲转过头来望着徐自佑，幽黑的眼眸被阳光闪得颜色不清，露出几丝笑意。
徐自佑警惕起来：“喂！你真不能住我家……会误会的。”
李傲又把头偏过去，不说话。
徐自佑斜过眼睛瞄了她一眼，低头捡起一个石片往江里一甩：“你可以住你女朋友家里，多大啊，是吧？”
李傲垂下眼睛看了看脚下的沙粒，否决了徐自佑的提议：“这件事情怎么能让她知道。”
“我真服你了姐姐~”徐自佑奚落的语气，“被她迷成这样啊？”
太阳慢慢升到了地平线之上，染红李傲洁白的脸颊，徐自佑看着她的侧脸，觉得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可又无法说清，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李傲却讲话了：“我以前，是个很懦弱的人，真的，在我妈妈面前是，在其他人面前也是，我有太多的顾虑太多的想法，勇敢这两个字我做不到，但是因为她，我去做了。”
“……”徐自佑好像明白李傲现在哪里不同了。
“我的确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李傲望着前方，继续说，“如果在你心里，有一件无法得到的东西，无论你怎么去做，似乎都无法达到那种高度，你连梦里都不敢去争夺她，可突然有一天她自己跑到了你的身边……你会怎么样？”
“我当然紧紧拽着它！”
“嗯。”李傲微笑着点点头，“所以你理解我了吗？”
徐自佑想了想：“差不多吧。”他看着李傲日渐清晰的眉眼，和薄薄的白色毛衣下，柔韧的身体线条，觉得自己在她身边，好像一个矮个子的懵懂小男生，但虽理解，他也不想让李傲逞强，直起身子从兜里摸出手机，噼噼啪啪地发了一条短信。
阳光越发强烈。
越过江面到了一片高楼大厦围藏着的城区，西川公寓内，罗长歆摆在枕边的手机轻轻震动起来，它旁边，是一夜未眠面色寥白的罗长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