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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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戏-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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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丑妇虽是无赖,又怎敌二夫人手下五女巧手,篦梳墨发,更迭翠鬟花髻,密云幽深,揽彩蝶飞掠,缀紫玉银铃;玉`体横陈,举寒玉藕臂,裹霓裳着华服绕轻纱,遥似雾中迷仙,细觅春闺良辰。

  即便昔时家中盛装,亦无此时奢华之美。

  禅幽足下是再也穿不上那三寸小鞋,二夫人丈量她足弓之形,另外挑拣一双合脚的新鞋。

  二夫人问道:“李姑娘足下有粗茧疤痕,以前也曾裹脚?”

  “……只缚过一小段时日罢了。”禅幽后头又加了一句:“自不敢媲美夫人金莲玉足。”

  二夫人倒也不再问那子蛉的去向,只手挽禅幽:“我听夫君说过,姑娘常配一古玦,若将其系于腰襦,想必风姿更甚。”

  禅幽只看了她一眼,忙不迭转身回去,悄悄地将两个人偶藏于宽袖之下,怀抱婴孩,随众人步出房间。

  敞厅早设佳肴酒食,赵氏夫妇坐于席上,禅幽居下首。席间谈笑家常,虽惬意,却愈感针毡之苦。

  肴胾既尽,二夫人于敞厅退下,婢仆摆上香茗果品;禅幽抬碗呷茶,唇齿虽萦绕馨馥,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抑郁。

  赵师贤看向她怀中所抱婴孩:“怎地今日不见子蛉姑娘。”

  “子蛉抱恙卧榻……”

  “胡大夫午后还将过来,也顺便给子蛉姑娘号脉。”

  禅幽掌指习惯性地轻轻拍上裹布的幼儿:“赵爷……”

  赵师贤抬起细瓷茶碗,就连吹散聚拢杯沿茶叶的动作亦格外温柔。

  “姑娘若有事,直说无妨。”

  “承蒙赵爷以礼相待,我与子蛉心里很是感激……不敢想绕多时,此次前来只为向赵爷请辞。”

  赵师贤垂眸:“李姑娘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赵爷府中供给自是最好的。”

  “那便多住几日,”他放下茶碗,双眼虽不曾看向禅幽,然一字一句却仿若锥子,锋利刃口一下一下地摩挲她的感官:“鄙人昨晚曾经说过,要与姑娘同往宝宏寺参拜,至月眉玉观向女冠求道,姑娘却如此狠心,竟逼迫鄙人失信。”

  赵师贤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时间,双掌交击,一仆从行至跟前,俯首听示。

  “立即备轿,稍后便与李姑娘出游踏青。”

  “赵爷——”

  仆从答应一句随即退下。

  赵师贤站起身,缓步踱至少女跟前、俯身与其对视,眉目俱是温柔:“多留几日,可好?”

  禅幽别头去,襦裙之下两腿颤抖,就连拒绝的话语也不知该怎么说。

  赵府的轿子至城郊踏青,随在赵师贤身旁,竟是什么也无法思考,即便是一个指头的抖动也是顺从他的意态微笑。

  夜深回房,头件大事就是释放绝子中的魂灵——子蛉刚着地,禅幽便拉着她的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俩耳光。

  子蛉嗔道:“我不是告诉你,这地方不干净,怎么我们还留在这儿。”

  “我一看见那赵师贤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要我做啥么我就做啥么,我该不会被他下药了吧?”

  子蛉无比认真地:“我说,你该不会要转BG了吧?”

  5)李姑娘,请捂好马甲

  赵府的二夫人名曰似画,据说是在翟丽嫁予赵府的一年后进门的,赵师贤待二夫人极好,也无所谓的偏袒于哪一个,不知是否因为容貌相似,禅幽看着似画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其实打从她进了这宅子之后就没有舒心过。

  第三天,赵师贤患了急病,卧床不起。

  禅幽想起了那年自己寄住赵家,亦是不过数天、一向体弱的赵公子病情遽转危殆——这般联想深思,只怕并非偶然。

  这赵师贤一倒下,两位夫人皆守候床畔寸步不离。药汤、汗巾整日整夜地往房间里送,禅幽想挤进去稍作探望亦非是易事。

  在门前徘徊了很久,好不容易等药汤送进去了,又听闻赵师贤已然转醒,禅幽与那手抱婴孩的麻衣少女才敢跨进门槛,即便是尽量放轻足音,礼貌上还是得跟两位夫人打声招呼。

  大夫人翟丽向她打招呼的方式非常特别、堪称经典——看见禅幽踏进大门,先是一愣、然后那经历小产、本是虚弱异常的身子竟无须侍婢搀扶,直挺挺地便扑上去:“我早听说家里来了客人,没想到真是你……”双唇丹朱恰似血盆,十指弯曲、正是凶器;怒咆哮张牙舞爪,吐恶言唾沫横飞:“你这丧门犬似的贱`人,还来这儿作甚,非要将我夫君克死才肯甘心吗?”

  “咣”地一声清响——只见那细瓷的药碗正正碎在翟丽脚边。

  一室静寂。

  赵师贤脸上尽覆灰白之色,然而双目炯然,捂住胸口,怒喝一句:“跪下!”

  那经历小产的身子又重归虚弱,翟丽双脚发软却死不肯向那堆满瓷碎的地方屈曲双膝。左右侍婢忙不迭上前搀扶,只听见家主再次怒道:“我要你跪下去,听不懂人话是吗。”

  “夫君……”翟丽双唇颤动,一张一阖地欲言又止,眼眸润泽水气几欲落泪。

  赵师贤气息紊乱,喘息着,伸手将那汗巾托盘瓷器等物悉数自床沿扫落:“沿着那地上的瓷碎一路跪行出去,向你曾经的主人叩头谢罪。”

  在场的婢女莫不侧目,禅幽抬足将地上的瓷碎扫至一旁;那翟丽只管将双眼一翻,双膝一软,便让婢女顺理成章地扶下去。

  禅幽说道:“小女曾遇不少病重之人,均可以古玉辟邪气,去心障,赵爷若是愿意,亦不妨一试。”

  赵师贤双掌撑扶于床沿,抬眸看向二夫人似画,二夫人当下会意、领了在场仆婢当即退下。

  木门阖上之时,禅幽举步,却让手抱婴孩的麻衣少女扯住衣袖。

  她旋首迎着少女的目光恰恰对上房间北面的墙壁上悬挂了一幅仕女丹青——粉裳、古玦,那拈花而笑的惬意,衣袂飘扬的风流,画中的少女不过十三、四,绘的是那曾经的李司监长女抑或是赵府的二夫人似画?

  禅幽下意识地退回原来的位置,赵师贤抓扶床柱的五指青筋毕现,支起疲惫却又沉重异常的身子,一双清眸幽幽地注视着那咫尺天涯之人:“心月……”

  禅幽只觉浑身寒毛直竖,耳膜轰轰然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那种抵触的情绪只让她不住地后退。

  他却执意走下床榻,足下虚软,脚上不慎,踩了刚才散落在床下的瓷碎,碎片刮破表皮,白瓷的碎尖上盛开妖异红花,他踩着伤口,逶迤一地缤纷落英,恰似女子脸上的残妆,不知为谁徒留。

  “心月……”

  那是谁的名字,她不敢相信这般如玉温润的男子怎么会如此残酷地为她套上刑枷,那一地的血痕仿如咒文,画地为牢、囚她永生。

  子蛉却是比她抖得更厉害,紧紧地贴上她的肌表,从喉头中发出嘶声:“符咒、阵法什么都好,别让那人靠过来……”

  禅幽猛然回神,咬破指头,口念咒法,指尖渗出血珠,于地上勾划半弧。

  那赵师贤双目呆滞无神,足下的鲜血依旧不止,脚下伤口一划而过,竟是轻易冲破了禅幽所施阵法,嘴里呢喃着:“心月……”意志终无法支撑衰颓的躯体,屈膝,倒在禅幽怀中。

  麻衣少女脸色青白,背脊抵在门板上:“你……他……你要不先给他止血——不不不,你千万别碰他,你跟他……”少女之言语早已毫无逻辑。

  “不管怎样,先将他救醒吧……”

  说话间,禅幽便伸手扯出颈上红绳——麻衣少女几乎崩溃:“别将玉佩塞进他嘴里,不然就真的一尸两命了。”

  禅幽估量着一尸两命的具体含义,只得搀扶着那昏迷的男人,将其拖回榻上。

  “……即便他不是我的……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麻衣少女在东北角的书案上抽出一方纸笺,行走时尽量避开地上的血迹,将纸笺递予禅幽:“你在上面随便画个符咒,什么都可以。”

  禅幽趁着指上鲜血未干,指腹于纸面旋勾数下,立成符箓;麻衣少女抓过纸笺、丢在男子留在地上的血迹之处,几乎是同时,符箓血印由深转淡,终趋于无。

  麻衣少女打了个冷颤:“如果你刚才真的将玦子放进他嘴里,我要么永远回不去,要么永远出不来,所谓净化当真很好很强大。”

  禅幽退后一步,百感交集:“尽管我心里一直怨恼着赵老夫人,然而她说对了一句话,我与这赵公子天生相克。”

  麻衣少女总结道:“其实也没什么谁克谁的,这男的YY你许多年了,好不容易终于见到活的,一个兴奋引发旧疾也未可知……嗯,我听见有人要进来了,你说这满地是血,我们会不会被人指控蓄意谋杀?”

  6)丝麻官蒯

  禅幽向二夫人请辞之时,唯恐此行生变,便先让子蛉抱了孩子往后门离去。

  其时黄昏已尽,墨黑的浓墨愈渐浸染云层。

  二夫人似画坐在圆桌旁,用火石点燃灯芯,晕黄的柔光一圈一圈的散开,照亮卧房。

  赵师贤于榻上沉睡,似画稚气未脱的脸上荡漾喜悦甜美的笑,纤指拈银针,丝线穿梭于雪白的布帛之中,针针柔情,丝丝甜蜜。

  禅幽已然不敢再靠近那男子三步以内的距离,只在门前向二夫人深深一揖:“小女无能,于赵爷病重之时束手无策,羞愧于心,今日求去,望夫人转告赵爷,代为致歉。”

  二夫人只向她微微颔首,目光流连于布帛,眷恋不已。

  禅幽睨了那犹自昏迷的男子一眼,转身亟欲跨出门槛。

  二夫人勾唇一笑,轻声说道:“李姑娘,你看我的脚扎得如何?”

  她一手拽针线,一手撩高裙摆,三寸弓鞋,鞋面以金银双线为绣,精工巧手,细赏观之竟也有几分炫目。

  禅幽乍看那丝线颜色竟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尽管愈觉诡异,却又说不出口何处生异。

  “小女草芥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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