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都已经可以接受,可以看开,可是,真的看到了成功的可能,风劲节,还是不可抑止地多了些杂念!
“东篱。你相信我吗。总有一天,总有一天。真正地公平,将得以实现。不再有昏主,不再有暴君,站在国家最高点的人,必然是最贤能,最有人望的。官员们不能肆意欺侮百姓,而百姓却可以光明正大地指责官员的失职。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国家可以富有强盛。然而,这样的光明,要经过很久,很久的黑暗,才能看到,这一天,要经历很多很多的斗争,才能到来。东篱,这一切,不是靠一两个清官,两三个英雄能可以做到的,这需要无数人,无数年无数代的争取和努力,即使所有人为谋求公平公正所做地事,在整个世界,小如微尘,但无数微尘积聚在一起,便是不可撼动的高塔。这也需要所有的百姓所有的民众,去流血,去受伤,只有痛楚,才会让人渐渐醒悟,只有伤痛,才会让他们慢慢地,一代代去反醒,去争取……东篱,那一切总有一天会到来,也许我们看不到,但我们曾用我们的生命,往那座高塔上多添一粒沙,所以,东篱,我们何曾什么都不做。”
许多年之前,他曾经对卢东篱说过这样的话。这许多年来,卢东篱付出了他能付出的一切,为的,也许也就是,这遥远得,看都看不见地那一天。
如果……如果他竟然可以看见……是否,他本来应该,给他这个机会去看的。
看着这个世界,虽然很缓慢,但确实可见的一点点进步。看着一代又一代人,如他一般为着一个理想,付出全部的努力。看着数千载以后,一个也许仍有许多缺点,但相对比较公平公正的世界,最终出现,那会是怎样的欣慰和欢喜,那能补偿多少遗憾和不足。
风劲节终于感到了迷茫和犹豫。
他相信,这一生若能与苏婉贞相携到老,未来纵有无限时光,卢东篱应该也不会过多地去哀叹伤怀。他相信,以卢东篱的性情,就算千载时光流转,也一定可以找到自己可以做,应该做地事。纵有许多人和事,一一在眼前流逝,然而,曾经付出的努力,却还实实在在留在那里,一粒沙,一滴水,渐渐变成海洋,化为高山,最终改变这个世界。
既然有这个机会,他可以让卢东篱在毫不知情之下,全然错失吗?
以前再说看得开,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敢去想。不敢去想卢东篱这样几乎全无武功基础的儒生,真有练成的可能。而现在,他不确定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方轻尘和容谦都已经有了决定。
事实上方轻尘是喝醉了酒,一时冲动,把书给了秦旭飞。后来倒是找时间同秦旭飞详细说明了情况。
秦旭飞却是自信满满,反倒笑着毫不谦虚地把自己夸奖了一番:“我从小就是练武奇才,不管什么功法,我都是一点就会。一练就通。宫里给我找过很多师父,可是每个人教过多不久就没什么可教的了,每个人的看家功夫我练了之后,很快就能超过他们本人。阿恒和我一块学地武,你看我比他强多少。我这辈子还真没碰上过我练不成地功法呢。从小到大,就盼着能碰上点难些地功法,也算是个挑战。所以你放心吧,你那功夫虽说不算是武功,可和武功有的是相通之处。我要练不成,那才叫怪事呢。”
虽说天下人都知道秦国地秦旭飞在武学方面,是天才中的天才,但知道他曾经这样得意洋洋地夸自己,风劲节也觉十分好笑。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听了这话之后,方轻尘照着他鼻子一拳打过去,教训对方啥叫武学奇才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至于那些限制规则,秦旭飞是根本没往心里放。
“除了活得长,没什么别的好处,也得不到什么出奇的神通。这还用你来解释吗?我认识你这么久,除了发现你武功高,心眼多,也没看到别地神通。我也没稀罕过得什么神通好处。你不会担心到时候我看到一堆有神通的人,心里不舒服吧?你看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这一世,我要照你给的功夫练,活到一百多岁没问题是吗,那就太好了!我一直担心,我死了之后,新的皇帝不能善待我地旧部兄弟们。而以阿恒的性情,就是吃了亏,受了委屈,看在我的份上,也只会隐忍。与其这样,不如我自己做那个守到最后的人。有我在,总要保他们一世安然。看他们满门和乐,让他们可以安安稳稳,心无所虑地离开,我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牵挂了。到那时候,睡个一生最长的觉,反而是好事,免得以后看着后辈们不成器闹心。帮忙太多不妥。不理不睬又有些不合情理。不过……”
对着方轻尘说到这里,秦旭飞满脸都是说不出的委屈:“我一直身处危险之中啊。每回出来,都会有一堆刺客冒出来,留在宫里,没准也有人暗中算计我……我要是还没练成,就让人害了,那我可就死不瞑目了哇。轻尘,如果你没什么别的事,就留下来兼职保镖,嗯,这个,三……不,五十年,怎么样……又打人,又打人!你不是说我练这功夫,最少能活一百岁吗?我没报个六十年七十年,已经很客气了……哎呦,打就打,谁怕谁啊!”
而容谦那边,却是燕凛直接发现了真相,也是没有多少挣扎思考,就做出了决定。虽然对于练成功法,不象秦旭飞那么有自信,态度却出奇地豁达,通过事后容谦的转述,风劲节也是第一次想到,且不论成败得失,即使是那努力地过程,也是一种享受,一种幸福。
因着秦旭飞,因着燕凛,在今天,风劲节,终于还是主动向卢东篱提起了功法:“东篱,那套功法原是我怕你操劳太过,授给你强身健体的。”
“是啊,练了之后,确实有奇效。这几年,我好象都没有过累的感觉,也开始象你们这些武林高手一样不惧寒暑,而且很多人都说我这几年不但不见老,倒象是有些年轻了。”
卢东篱的语气也是轻松愉悦的。能有这么好的身体,无论如何是件好事,对于这套功法,他倒是没有过多的猜疑和想法。他不是秦旭飞,有那种一眼就看出功夫本质的能力,他也不是燕凛,敏感多疑,而且有足够地实力来验证自己的猜测。他对风劲节的信任,超过对自己的信任,他不是没有心眼,他只是从不把这些城府,用在风劲节身上。
风劲节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无论合不合情理,他都决不会花心思去猜疑思虑。所以,虽然这套功法效果好到有些古怪,但只要风劲节说这只是强身健体用的,那么无论这功法是否有更大地神通,是否有不可思议的价值,卢东篱也只当这是一套强身功法就是。
“以后你若能退隐,不再象以前那样忙碌,也不要把功夫搁下不练,只要你能坚持每日练习,我保证你活到一百岁,还是身轻如燕,灵便如猿。齿不摇,发不白,身体精神都比年轻人还要好。”
“这么多的好处,当然要一直练下去。”卢东篱答得甚是随意,风劲节也没有再多加叮咛。一直以来,只要是卢东篱答应他的事,哪怕只是随口一句,也一定会做到。
他终究还是没有把功法地真相,和关于生命的抉择摆到卢东篱面前。他愿意卢东篱可以不受干扰心无旁骛地享受未来的团聚之乐。他不忍卢东篱在和苏婉贞日日相守地时候,还要在心中纷纷乱乱,痛苦矛盾地想着那一个没有苏婉贞地数千载时光。纵然卢东篱为人再豁达,再能看破死别生离,这样的抉择。还是会痛,面对妻子地时候,还是会伤心愧疚的。他只愿他的朋友,未来地数十年时光,可以平安喜乐,别无忧愁地度过。所以,他终究没有说出来。
他愿他的朋友,可有享受世间最美好的爱情,最动人的亲情。可以在这一生里,和至亲至爱之人,长相守,不分离。相偕到老。即使在最后的时光,也只是优雅地老去,不受身体衰弱地种种折磨,不受病魔诸般欺凌,依然精神矍烁。意气飘然。所以,他还是叮咛卢东篱要继续练下去。
不必刻意地苦练,不必给自己加上更多的负担,一切随缘。
如果卢东篱最终能练成,如果卢东篱在生命的最后时光,在微笑着送走那曾经至亲至近的人之后,还能有更豁达从容的心境面对未来的生命。还依然不改对这世界,对生命的热爱,那么,也许他会在最后把真相告诉他那数十载情谊不变的朋友,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他。
而如果卢东篱练不成,或在失去苏婉贞之后,再不能恢复洒脱地心境。那么。他会含笑送他心无挂碍地离去,然后用无数载的时光。来怀念这个朋友,并因着这份怀念,可以更好地走自己的路,可以更真切地眷恋热爱着生命。
在这一刻,看着浩浩海波,与卢东篱并肩而立的他,如此真切地相信着。岂止是未来五千年岁月,即使五千年过尽,即使时空通道重新打开,无论他身在现世,还是回到未来,无论卢东篱最后的决定是什么,他都可以活得很好,很快乐。
因为,在这一世,在这短短的十余年间,他已经找到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意义。
“东篱……”这一刻,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轻轻呼唤着他的朋友。
卢东篱低低地应一声,却没有听到别地话,于是,微微转眸,用一个略带询问的眼光看着他。
风劲节一笑:“没什么。”
卢东篱便也一笑,没再多问。他知道这一刻,风劲节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他既然没有说,那么他便不追问。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无论风劲节想要说的是什么话,他总是会在的,他总是会听的。而无论他不想说什么话,他也总可以等。
风劲节静静地看着他,一直以来的那些烦恼矛盾也便被海风呼啸着吹向远方去了。所有的纠结都已微不足道,那些真相,那些秘密不过是他自寻地烦恼。
无论在何时,他若想说,那人便会微笑倾听,毫不保留地接受他所说明的一切。无论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还是关于生命的秘密。
而在此之前,他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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