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喝了茶,在这坐着,竟然就忘了时辰了。”唐韵回过神来微微一笑,立刻就转了话题,问唐玥道:“玥儿怎么这会子来给姥姥请安?”
“是有些事情要与姥姥说说的。”唐玥见唐韵点头示意,继续道:“最近家里有些小辈着实嚣张,常说些歪理疑问去提问教学的先生,这本来倒是没什么,孩子嘛,有几个的思想不古怪刁钻?这也不是不好,只不过这些日子,倒是更加的过分,竟联合起来作弄先生了。他们现在不懂尊师重道,我怕是再不惩罚管教他们,他们如何学的会尊长爱幼?”
唐韵听完,神色无常,道:“这些小事,你如往常一般自去处理便是,怎么今日倒是想起来请教我了?想咱家的孩子们,从小的教养都十分严厉,许是这些日子事情太多,才疏于管教了。不过前几日见着锦言他们的孩子们,倒都是乖巧懂事的很。一看见我,眼里都是敬畏,倒还算镇定沉稳。”还有些许的怯意和生疏。
“姥姥是长辈,又是一门之主,天生的威严,孩子们不常在您身边陪伴玩闹,自然对您敬畏,又少不了与您生疏些。”唐玥看向唐韵,微微而笑,看似真心的很。
“哎,你且去管教他们吧。”唐韵微微一叹,心里终究是不忍的。
“是,玥儿告退,姥姥休息吧。”唐玥微微垂首,恭敬的退了出来,才松了口气。
唐玥出了竹园,又回宗祠去。虽说宗祠是不能随便去的,而且犯了错受罚的人,又不允许探望。可唐染同辈的兄弟姐妹,哥哥嫂嫂有不少人都未曾外出,自然是夜里偷偷的来看过她。唐染又没因为什么要紧的大事受罚,罚的也真不算重,所以什么不准探望的规矩,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了。只不过这会子也就唐梓淇几人还赖在这里,仗着自己油嘴滑舌,准备了一套说辞想去哄姥姥开心。
唐玥才一进来,唐梓淇就先行跑到宗祠门口左顾右盼,就怕是非之人看见这一干人等再去告了状。
“大姐,姥姥怎么说?”唐梓淇紧紧的盯着唐玥,若是现在就不必受罚了,那大姐定然是会先一步扶起三妹的。
“说什么?”唐玥斜了他一眼。
“大姐不是去姥姥那了吗?难不成。。。”是大姐没提染儿的事?还是姥姥心狠?唐梓淇心里有些没底。
“我只是为了小辈们顽劣的事情,去跟姥姥提起了要教他们尊师重道这事。”唐玥看了眼唐钰,唐钰微微点了点头。
“嘶~,那结果呢?”唐梓淇猛吸了一口冷气,大姐就是大姐,这手段高明的很呐。既不替三妹求情,也不提起这事。可她偏又重点提了对小辈们管教惩罚的事,这不正是提醒姥姥染儿还在受罚嘛,不论姥姥心里有没有心疼染儿,这台阶,可是提前给姥姥备好了呢。
“姥姥还是说由我去管教管教他们。”唐玥又斜了唐梓淇一眼:“全都散了吧,这青天白日的都杵在这里做什么?宗祠可不是任咱们玩闹的地方。”
唐钰握了握唐染放在腿上的手,唐桦在旁边泪眼盈盈的吸着鼻子,唐梓淇等人无奈,见大姐已经出了门,二姐也拉着四妹出了门,最终他们也只能看着唐染跪着的背影一跺脚,愤愤的走了。
“如何?”出来路过了几个院子,唐钰就支走了唐桦,追上了唐玥。
“难说。”唐玥脚步一顿,看向远处的眼神有些忧虑:“姥姥要向洛雨菲下手了。”
“姥姥不是已经下手了么?”唐钰眯了眯眼睛,有些疑惑。
“那只是个试探,若是成功姥姥自然安心。现在失败了,姥姥也没甚在意,可她却处罚染儿。”姥姥只派了二哥他们去,不是试探是什么?她既然有了试探的动作,又怎么会没留后手?
“姥姥是想引洛雨菲来唐家堡自投罗网?”唐钰顺着唐玥的思维接着分析,可后面的发展,让她有些不敢去推测了。
“也许。”唐玥点了点头,却回了个不太肯定的答案。
唐钰明白,唐玥这点头,就是认定了,只是嘴上的不确定,是因为她不想把事情想的太过绝对。
“那染儿那怎么办?再拖几天,伤了腿,就算不会残废,也会落下病根的。”唐钰的思绪又拐回了大姐唐玥说的那句难说上面,担忧起来。
“如果姥姥今晚没动静,明天也一定会饶了她的。”唐玥此时此刻倒是胸有成竹似的,不急着担心唐染这处罚还要受着的具体时间,相对来说,她更是担心姥姥唐韵会用什么手段去对付洛雨菲。因为这,才是直接牵扯到唐染性命的一道难题。而且,她也不知道洛雨菲这种不会坐以待毙之人,会如何对付唐门。
这一次,如果洛雨菲赢了,那唐家堡不知道会付出什么代价,如果唐韵赢了,那洛雨菲是必死无疑的。可那时唐染也定然不会无动于衷的看着,若是洛雨菲死了,那唐染也活不成,若是唐家堡出了什么事情,唐染必然追悔自责,到那时候,又是如何?不论谁赢谁输,唐染都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那我现在去找七婶配点医治腿伤的药来。”唐钰稍稍安了心,就和唐玥分了道,往南的方向去了。
是夜,唐韵果然去了宗祠。白日里听到唐玥说的话,她心里倒也想起来算这日子了。三天了,唐染都不曾开口低头,这样性子的唐染,她怎么会真是和洛雨菲没有真情呢?唐韵不信。
“你可知错了?”唐韵的声音,从唐染身后传来,柔和的音色里藏着一丝寒凉。
“染儿连累兄长受苦,甘愿受罚。”唐染闭了闭眼,半低着头,没有不甘,却仍似有几分无奈。
“你和洛雨菲,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唐韵已走至唐染身边,见她这副没半点人气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可事已至今,她也不想再和唐染绕弯子了。
“她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对她理应仁义,她又待我很好,我和她亦有朋友之情。我们既是生死至交,染儿觉得,自己待她如她待我一样的好,最是应该。”唐染的手垂在身体两侧,她紧紧的握着拳头,紧到连细长的指甲刺破了手心;都没有察觉。
“当真如此?”夜深人静时候,宗祠亮着的几盏灯火忽明忽暗,阴影遮挡的让唐韵看不清楚唐染的面部表情。
唐染蹙了蹙眉,却突然想起了临走前洛雨菲对自己说的话。那时,她说:你记住,从今往后,眉头只许我皱,你不许再皱眉。她不喜欢看到自己皱眉,她只愿从今往后,为自己担下所有的怨愁。
“姥姥面前,染儿半点不敢欺瞒。”唐染心里一阵甜涩,她平展了眉头,音色平稳,语气十分坚定。
“好,姥姥信你。”唐韵轻轻的呼出口气来,似是舒心的叹息。她这动作,甚至让唐染觉得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错觉:“可你对洛雨菲有情无爱,却不见得她对你也是如此。”
“她是她,我是我,于某些事情上面,自然各不相干。”唐染的坚定执着,半点不肯让步。这是她的心思,是她认定了的心思。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便可以安下心,当她只是年少懵懂,不知轻重,再不与她为难。”唐韵气场十足,这说出来的话,也像是应了唐染的事情一般郑重非常。
这样的姥姥才让唐染觉得熟悉,可她的心里有种被威逼要挟的感觉,一阵凄凉滑过心头;压迫的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在慌忙间点了点头。
☆、第九十七章 假痴不癫
唐韵神色突然一暗,疑问道:“染儿啊;你心里可曾怪过姥姥心狠无情?”
“染儿不敢怨恨;姥姥是一门之主;又是长辈,不论怎么处事;总有自己的道理。”唐染嘴角微微向上翘着;却是带着一抹苦涩的笑意,说至最后的道理二字时,放佛是不情愿的被含在她喉咙里,然后才口齿不清的嘀咕出来的。
“你果然还是知理的,也不枉姥姥心里疼你。”模模糊糊的听见了道理二字;唐韵倒是没甚在意;这世上的道理;本就不是一个人来制定的。
人们谴责第三者,因为自己不是第三者,人们憎恶同性恋,因为自己不是同性恋,人们压迫少数,因为自己是大多数。而真正的道理,即是如此,让人寒心。
唐染鼻头一酸,牙关紧扣,微微摇头道:“染儿知道姥姥心意,让姥姥时常累心,是染儿的不对。”
唐染这些话,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听的唐韵一时感概万千,欣慰的很。她有些哽咽的轻轻拍了拍唐染的肩膀,才出了宗祠。
一时之间,唐染撑不住身形一歪,无力的瘫坐在地,顿觉身心俱疲。恍惚间,她听见唐韵在外面吩咐管家唐忠找人送自己回云楼休息。
门外的唐忠应了声,去找下人来,自有小丫头打了灯笼,先送唐韵回竹园去。
“哎呀,姥姥可算是走了。”唐韵她们前脚才走,唐梓淇就忍不住叫出了声。
“好在咱们站的远,要是近些,你这动静,还不都叫姥姥听了去。”唐钰忍不住瞪了瞪他,要是被姥姥发现,指不准又是落个家规惩处的下场。
唐梓淇冲着唐钰讪讪的笑了笑,转头问唐玥,道:“大姐,咱真能带染儿回去?”
唐玥也不说话,点头就往宗祠里去了。
“染儿。”唐玥打一进去,就见唐染虚弱的斜坐在地上,她心头一紧就快步冲了过去。
唐染没动,也没回答,像是没听见似的。唐玥上前扶住唐染时,才发现唐染的眼神呆滞无光,愣着神。
唐玥也没多说,抱起她就走。唐钰和唐梓淇跟在后面,唐梓淇还一个劲的嚷嚷着,问唐玥要不要他来抱唐染回去。
唐玥放了唐染在床上,唐染的腿还是弯着,有些伸不直,想来早就麻木的没了知觉。
在云楼候着的鸣沛若和水云去准备吃食,唐梓淇还没在屋子里站稳,就听唐玥下了令:“你跟进来做什么?这也没别的事了,我们给她上药,你先回去休息,要见,明个儿再来。”
唐梓淇伸着脖子看着唐染,担忧着不愿离去,唐玥转身去拿唐钰递来的药时见唐梓淇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