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那我们可以把前儿个九夫人送来的几盆西府海棠搬到屋里去,等一个时辰再给它浇水。”水云气急败坏的瞪着鸣沛若,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你是嫌它命长嘛?”这货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什么蹩脚理由都说的出口。鸣沛若心里埋怨着水云,却已经开始送温正初白眼了:“我可记得九夫人送来时说过,西府海棠喜光,耐寒,耐干旱,忌水湿。”
水云被鸣沛若气的直翻白眼,暗暗骂她今日没得半点眼色,好不知趣。可温正初,却被鸣沛若的话揶揄的面色青白,说不出话来。
水云单纯听不出来,温正初和唐染可是明白的。鸣沛若这不正是暗骂温正初附庸风雅、爱花,却不懂得惜花。或早或晚,已是错过,强求只是无意无益。
“沛若,她要做什么,你就随她去吧。”唐染心里苦笑,鸣沛若的心,早就偏着洛雨菲了。
鸣沛若复杂的看了唐染几眼,也不曾理会温正初,便转身走了。水云见状,隐隐觉得沛若动了火气,虽是不知所谓,倒也紧紧的跟着她要问询问询。
唐染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还是隐约听见了水云的疑问:“你说的那个初雪是谁啊?哪个园子里伺候的,府里有新进的丫头吗?我怎的不知道?”
水云只见过妍初雪一次,是在剑门被灭门的时候,是妍初雪和墨如救了她。唐染摇头一笑,想来沛若也不会和她这天真的小丫头解释这么多,免得她误会不解。
“你身体如何了,要紧么?我都听说了。”温正初扯了扯脸皮,硬是挤出抹尴尬的笑。他移步到唐染身侧坐下,这时才看清了唐染的脸色。他自进了唐门,就听水云说了唐染回唐门之后的事情。
“没什么要紧,不碍事的,多谢正初关心。”唐染微微勾唇,偏头看了他一会儿,不动声色的问道:“对了,先前正初说要行走江湖打探鬼见愁的事情,怎的这么快又来了唐家堡?”
“打探到了些事情原委,所以立刻赶来拜访一下各位长辈。毕竟,我已活着回来。先前是对家门不幸一无所知,现下有了眉头,就不能再缺了礼数。”温正初眼神几番闪烁,心里也是几番挣扎,最终还是开了口:“如果,我查到了凶手,我记得七哥是很愿意帮我的,那染儿呢?可会帮我?”
“凶手是谁?袁笑么?”江湖上是怎么传言自己和洛雨菲的,唐染早有耳闻。她从来都没兴趣去猜测温正初的心思想法,现在对他的问题巧避不答,倒是反问起他来了。
“凶手是,”温正初喉间梗塞,言语间稍稍一顿,他紧盯着唐染,似试探般的说道:“碧幽宫的洛宫主,洛雨菲!”
唐染波澜不惊,只稍一蹙眉,又反问道:“是么?可据我所知,雨菲和温家无怨无仇。”果然,唐染心里冷笑,温正初听到的传言,也是有关洛雨菲的。而他现在急急赶来唐家堡,面似拜访关心,实则,却是来质问自己的吧。
“当真是,没有仇怨吗?”温正初皱眉自顾的说着,像是自己在回想间疑问,可他的眼神却偏向了唐染。
“正初以为,应是有什么仇怨?”唐染笑问着。笑得如清风拂面,笑得那么灿烂耀眼、那么温暖怡人。温正初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唐染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笑过,因为他觉得,这笑里分明是藏着对谁的柔情和爱意。否则,怎会这般出自真心。
“恐怕,不是我以为,而事实是什么样子的,早已经超出了我所能预料到的范围。”温正初好不容易收了心,艰难的从唐染脸上移开目光。他看向四周的双眸闪烁着清冷的光芒,深沉如海,语气中也有了丝嘲讽讥屑的笑:“难怪,难怪鬼见愁会来,难怪,难怪我这样一个平平之人,也会遭人惦念。”
“正初所谓的遭人惦念,又是什么意思?”唐染稍稍一愣,依旧是似傻非傻的反问着。可她心里有些纳闷,明明洛雨菲已经答应过她,不会杀温正初的。只要是洛雨菲开口答应过的,唐染决不会怀疑她的可靠性。只因为洛雨菲,从来不会欺骗自己,也从来不屑做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
“你还记得萍蓉吗?”温正初立即眉头一皱,眉间还隐隐含着怒意。
“怎么?”唐染点头,对那个绿碧她还是有些印象的。曾经去碧幽宫救洛雨菲之时又与她见过一面,那时她才知道,原来绿碧不是洛雨菲的人,而是凌诗凝的人。可对温正初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个人来,唐染还是有些不明原委。
“我离了夜郎之后,在漳泽偶遇了她。”温正初突然感觉有丝紧张,他心里到底还是期待唐染有些醋意的。
唐染看着温正初不说话,像是在分辨他的真言假语。可其实唐染自己心里明白,明白碧绿大致会告诉温正初些什么。现在看来,温正初并不是道听途说,信了流言蜚语。这分明是绿碧恶语相向,出言栽赃。
“萍水相逢,容貌怡人,是该叫人念念不忘的。”沉默了许久之后,唐染看了看温正初,点头一笑,十分明了。
语毕,她微微低头,垂下眼帘,右手轻轻抚摸着悬在腰间的碧绿玉笛。动作轻缓而温柔,像是对待心爱之人一般,连手指间的触碰,也透着细密的情爱之意。
而这一句话,若是有心人听见,分明会认为是在讽刺温正初和萍蓉,又衬托了唐染和洛雨菲。
“不是这样。她说有人追杀她,是因为她知道了很多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温正初看见唐染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心被扎的一疼。而他只是怕有误会似的拼命摇头,浅显的解释一句:不是这样。
而后,温正初看见唐染轻抚玉笛,虽然她表情内敛,又是看不见她的眼神,可那动作,显然是爱极了那笛子的。那一瞬间,温正初才想起来,自成亲时起,每次见到唐染她都带着这根玉笛,她也曾在出事那晚,在梨花树下吹奏过。可温正初现在才注意到,这根被唐染贴身带着的玉笛,曾经被洛雨菲吹奏过,就是武林大会上的那一次。
面对温正初的紧张和解释,唐染丝毫不在乎,就像当时将他们捉奸在床时一样的平静。她仍旧低着头,眼神温柔。
“染儿对此,不觉得好奇吗?”见唐染不言不语,似有揣测不信。温正初心里稍安,要说唐染与此事全无干系,他自是愿意相信。他的心里,不自然的也会为唐染极力开脱,觉得此事如若属实,那也定是洛雨菲一己所为。
“你在说,我在听。”唐染似不经意的回着话。可她明白,洛雨菲夺回了碧幽宫,凌诗凝一众人等死伤无数。可对于绿碧那样的小角色,她们自然从没放在心上过。如果说她不在碧幽宫,那追杀她的人,当是碧幽宫之人。若真如此,应是不会再有什么别的圈套陷阱。
“她说她叫绿碧,是碧幽宫之人。她当初潜入剑门,”温正初面色一僵,始终对那件事情,是心有芥蒂的:“那件事情,是受洛雨菲指使。包括温家灭门,我爹之死,都是洛雨菲所为。”
“你信了?”唐染稍稍扬眉,此刻分明是明亮清澈的眼神,却让温正初觉得比幽深的潭水还要深不见底。
“我不该信吗?”温正初眼神一黯,语气有些生硬,他几乎是咬着牙的,说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我若是说,这件事情,不全是雨菲所为,是人有心栽赃,你可会相信?”温正初身上处处透着杀气,唐染微微一叹,她不希望温正初有性命之忧,只是出于愧疚。她心里真正担心的,到底还是洛雨菲,她怕温正初会没完没了的寻洛雨菲的麻烦。
但是现在,对于绿碧和温家的真相,她也有些模糊不清起来。只因为绿碧是凌诗凝的人,只因为自己从没听见洛雨菲亲口承认过,是她杀了温弘致。
“这些事情,你都知道?”看着近在眼前的唐染的脸,温正初眼神中又出现了一抹不愿承认的挣扎。
唐染敛下眼眸,语气淡然:“后来知道了一些,可是绿碧的话,我一句也不信。我只信洛雨菲话,若是她亲口告诉我,是她策划灭了温家,我自然给你一个交代,给温家一个交代。可是雨菲那,你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一句夺妻之恨,唐染就明白了,温正初已是认定了洛雨菲对自己有情,因而迁怒温家。只是他并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和洛雨菲一样。
“只相信她?原来,我一直自愧不如的,真是一个女子?”温正初眼里浮现出的是不能接受的痛苦,他全身忍不住的颤抖,觉得自己体内的内力有些不受控制,如血液一样开始沸腾。
“我今日劝你,全是为了你好。”论心思手段,论武功计谋,温正初如何能与洛雨菲抗衡?唐染在洛雨菲那保得温正初性命,就是为了消她们对温家的罪过。
“为了我好?你若是为了我好,留在我身边不行吗?为了我好?就是要生生的揭开我心上的伤口吗?”温正初双拳紧握,呼的站起身来颤抖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收了内力,紧握的右拳狠狠的打在了旁边的石桥墩上。
见他如此,唐染看了眼他仍旧有些止不住颤抖还紧紧握着的右拳,微微皱了皱眉。可她还是既不出言相劝,也不起身拦他,若是这样他能觉得好受,倒也无妨。
“其实,你只是为了洛雨菲,你怕她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对不对?”温正初努力的抑制情绪,许久之后,才渐渐平静。
他颓然的坐下,垂着头,有些脱力,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轻飘飘的。他的猜测,让他觉得全身虚弱无力,他不能接受,唐染喜欢的人,真是洛雨菲。
“她就是让你从不曾后悔的人?”温正初见唐染点头,仍旧如花烛当时那般坚定不悔。唐染前日里的不顾一切,大半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洛雨菲?他心里的血像是已经流干流尽,放佛被火烧的干疼:“唐染,我早就不奢求你会喜欢我,可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多看一眼吗?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能平静如水,不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