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染看着水云笑了笑,不言语。有时候,头脑简单,心思单纯,其实,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单纯的小丫头,大概就以为这是最幸福的人生了吧。一个相貌俊朗,家世名门的青年才俊,就是最好的归宿。
鸣沛若都懒得和水云辩解,只是无奈的翻了翻白眼,以示回应。
唐染累及了似的靠在床边,觉得自己像是个被抽空了血肉的皮囊,一个被家族利益牵绊的扯线木偶,她虚弱无力的,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
鸣沛若转身出门,水云也不好说什么,就跟了出去。
天将要黑时,媒婆倒是来婚房里跟唐染说了会子话,无非就是要提前教她些姑娘们不懂的,简单的房中之术罢了。唐染安静的听着,心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那些能令少女心跳加快、脸红娇羞的难以启齿之事,听在唐染耳朵里,既不刺耳、也没有让她觉得紧张不安。
许是讲多了这种男女之事,这媒婆倒是驾轻就熟,只是面无表情的听她讲这种事情的唐染,太过于平静,倒是让这媒婆觉得有一丝讶异。
直到明月高悬,夜色沉凉时候,众人才放了温正初,往洞房里去了。
温弘致招呼着众人,陆陆续续的去客房休息。剑门和唐门联姻,温弘致也不能输了排场,这一宴,之前就是放言说要大宴三天的。大多数的客人,都是宿在绥阳城里的客栈了。
方才婚宴上的那些称赞祝福,不论真假,都听得温正初轻飘飘的,不免高兴之时,就多饮了几杯酒。轮番的敬酒下来,饶是酒量再好,也架不住敬酒的人多。也亏了后来被相好的朋友帮衬着挡酒,温正初才勉强能站着进了洞房。
☆、第五十一章洞房花烛
温正初有些摇摇晃晃的被人扶到初云楼时,鸣沛若和水云,正在门口坐着看星星,水云还不住的赞叹着,这初云楼的存在。
温正初倒还是极有礼貌的对二人,道:“近日来真是辛苦二位姐姐了,我叫汤正给二位安排了日后居住的园子,他会带你们过去的。”
那汤正冲着二人做了个请的动作,鸣沛若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房门,却只能叹了口气和水云一道离开了。
送走了沛若和水云,这整个院子也瞬间安静了。夜晚风凉,吹的温正初的酒意也清醒了几分,他推门进了房间,自然就先看向了坐在床边一身鲜红嫁衣的唐染,不觉间竟紧张的慌了手脚,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关好门,他也凑到唐染身边坐下,许是因为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姑娘,终于成为了自己的新娘,以前那种怕得不到才彷徨不安情绪,一下子变得充实安心起来。却又因为面前的人是自己心爱的姑娘,而又有些兴奋的紧张。
温正初十分紧张的握了握拳,又松开,又握紧,反复了数次之后,才终于鼓起勇气扭过身揭下了红盖头。
唐染的婚妆,化得极淡,没有勾人的妖娆魅惑,依旧是平静如水的温婉,却还比往日少了份温和暖人的笑容。
饶是如此,还是迷乱了温正初的心,让他久久移不开眼去。
这看似郎才女貌的两人坐在一起,此刻倒是显得突兀的很。相对于唐染的过分从容镇定,温正初的腼腆羞涩,倒显得他更像是个在新婚之夜紧张别扭又带些期盼的小媳妇了。
这一次揭下了盖头,许是身边多了个不熟悉的人,再加上这是被鸾烛摇曳了的鎏金春房,唐染才掩盖情绪似的,稍微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果然,还是和自己的云楼,是不一样的。
见唐染打量着屋子,温正初腼腆的一笑,解释道:“我没有进过染儿的闺房,所、所以这里面的家具摆设都、都随意的很。”见唐染没有任何表态,温正初怕唐染会不满意似的,又着急着,道:“染儿若是不喜欢,明、明日我就叫人来置换。”
他紧张的手一直抓这衣服下摆,紧了松,松了又抓紧。唐染见他这样,也知道他是紧张的很。不想多为难于他,便摇了摇头,道:“不用麻烦了,这样挺好。”
昨如沉沙已逝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只是初云楼,而已。真正的云楼,永远都只会在唐门,也只能在唐门。
唐染不喜欢这里,许是因为不喜欢这里的人吧。所以,这里再是像云楼,也永远不会有家的存在感。可是洛雨菲的半夏,却能像唐染的云楼一样,一样的让唐染觉得安心舒适,恋恋不舍。
温正初也似觉得自己太过于拘束,少了份男子的随意大气,便努力的平静着迷乱的心。他起身到桌旁满了两卺酒,过来递了与唐染一卺。
他还未来得及说是要喝合卺酒,就见唐染仰头,一饮而尽。入口的酒,是极为涩苦的,还伴着丝丝辛辣。原本要是和心上人一起喝的合卺酒,也许,辛辣苦涩里面也是会带着丝丝甜腻的。可现在,辛辣苦涩,就只是辛辣苦涩,永远都不会被喝出第三种味道来。而这些苦涩,让她心里干的发疼。
温正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过唐染递回来的卺,又转身回桌旁满了一卺酒,再端过来递了与唐染,又是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又见唐染一饮而尽。像是要消愁一般的一口饮尽,完全没有要与自己喝合卺酒的意思。
的确,唐染不傻,自然知道他递过来这酒的意思。合卺酒,自古以来就只有一种喝法,男女交卺,各饮一半,然后将剩下的酒相互交溶之后,再次交卺饮尽,以示夫妻二人合为一体,同甘共苦,患难与共,永不分离。
可唐染是打心里不愿意与温正初喝合卺酒的,这不愿意,一如当初一样,是从心里流露出来的不愿意。这会子,便借着昏暗的烛光,装作没看见温正初的表情和动作了。
都道是,事不过三。可这才是第二次,温正初就愣住了,他看着唐染,有些犹豫着不知道还要不要再去倒第三卺了。
唐染忽然抬头看他,就见温正初正舀着卺楞在了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脸上也不知是因为方才的酒意未消,还是因为被自己这样的行为动作弄的不知如何是好,而憋的脸色通红。
唐染看了他许久,温正初才缓过神来,也仰头喝尽了自己卺中的酒,转身去放了酒卺又坐回了唐染身边。
又是一阵安静,坐了许久之后,温正初才鼓起勇气,握了握唐染的手,可触手的却是一片如水的冰凉。
温正初有些讶异唐染手上的温度,唐染也是习武之人,纵使是雪夜严寒,手也断不可能会如此冰凉。
他心疼的紧了紧握着的手,想要传了温暖与她,又轻声道:“婚期提到了三月,其实是因为,现在正是梨花盛开的时节。我想让你在这个时候,嫁给我。”
唐染喜欢的东西,温正初就想给她。不是梨花盛开的季节,他可以装扮成它盛开的样子,送与唐染看。现在这满园的梨花,开的正盛。纵使父亲和母亲嫌它不吉,温正初也不在意,只要唐染喜欢,他就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反对。
唐染双手的冰凉,怎能敌的了她心里的冰凉。唐染的体凉,源头根本就是心凉,这如何能暖的热呢?只怕是暖手的人不对,心不热,手决计是热不起来的了。
面对手上突如其来的温柔炙热的感觉,让唐染不满的蹙了蹙了眉头,她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没有任何反对和不允的动作。
见唐染脸色微红的盯着自己握着她的手有些呆愣,温正初以为她是矜持羞涩。这不反对,便会被默认为允许。
何况温正初原就是极为尊重唐染的,想要亲近她,却从来都不敢有过分之想和轻薄之意。
一路过来,唐染的情绪都是极为冷淡的,对任何人都是。温正初倒也觉得能理解,自当她是出嫁离家,难免心有不舍。难过伤心之时,莫说是掉几滴眼泪,就是和娘亲姊妹抱头痛哭的,也是有的。何况,唐染也只是心里难过,不喜言谈,待人平淡些罢了。
可温正初总能隐隐的觉得,唐染的安静,让人心疼。
不过,今日既然已经拜了天地,现在又入了洞房,这夫妻之间的事情,从温静少女到初为人妇,总是需要个时间的,想来唐染日后也会慢慢适应这过程的。毕竟男女,总也要经历这么一遭,才算是经历了人生大事了。
看着看着,倒是又被迷了心窍一样,不由自主的想要近亲她。着了魔似的,小心翼翼的倾身靠近,想要亲吻她的脸颊。才一近前些,就闻见了唐染淡淡的体香和方才那酒的芬芳气息,温正初正自迷恋的靠近时,温热的呼吸打在唐染脸侧,唐染才像是想明白了事情,一下子收回手,突然抽身离开。
温正初一个不稳,顺势就倒在了床上。唐染却头都没回,就径自走到桌边,自顾的倒了酒,一连的饮了好几杯。
温正初看不见背对着自己的唐染的表情,只是有些尴尬的坐起身,用询问的语气,道:“染儿,时间不早了。我们,我们早些休息吧。”
唐染转身看他,没有好或是不好的回答,却自己动作轻轻慢慢的挽起了左手的衣袖。
耀入温正初眼里的,自然是洁白如藕的玉臂,还有那一点朱红色的守宫砂。
温正初的心,莫名的就慌了。他知道,他不了解唐染。甚至他都想不到,唐染此刻的这些动作,到底是想要表达些什么。可他觉得自己唯一清楚的和唐染有交集的,只是自己喜欢她,又因为这喜欢才有了的婚约。而唐染是不是喜欢自己的,他从来没有去计较过。他想,娶了唐染,随着时间的变迁,她日后也定然是会喜欢上自己的。
温正初想要掩饰心慌般的冲唐染笑了笑,唐染却只是用沾了酒的娟帕,轻轻的擦拭着那颗守宫砂,在那颗守宫砂消失的那一瞬间,唐染蹙着的眉头,也瞬间平和了。
眼睁睁的看着唐染手上轻柔的动作,又眼睁睁的看着那颗守宫砂突然消失不见。温正初的七分酒醉,霎时就醒了五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唐染,想从唐染的表情里看出来些什么。可方才他以为的脸红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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