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野扶着门框,有点迷惑地看着她,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说:“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时麒就不相信走廊铺着地毯她能听出什么来:“你怎么还没睡。”
看着时麒去翻包拿衣服洗澡,陶野回到床上说,久久才说了一句:“等你啊。”
快走到洗手间的时麒回了一下头。她看到陶野靠着床头,一头长发放下来散在肩上,在微黄的灯光下,显得特别的安谧。刚刚从热闹的地方回来,这情景让时麒心里一直沸腾的东西渐渐沉淀了下去。她这是第一次参加推手比赛,说不紧怕是骗人的。刚刚在何通他们那里又有了不一样的见识,大脑被塞得满满的,恨不得能一口气消化那些技巧,更恨不了立即就和人交手。
可这心态当然是不对的,太极拳的推手,“听劲”是第一样,如何从对方细微的变化里体察其中的攻势,若不冷静,僵化掉了,那只有等着输了。
时麒自己也没想到,就回头看了这么一眼,她心里的洪波就退成了风平浪静。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的人都坐上大巴车前往体育中心。
这种太极□□流大赛在这个城市每隔几年就要举办一次,是城市的品牌项目,为此调动了城市的许多力量。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条街,也虽然今天还没有正式开赛,但她们上车前看到已经有两辆警用摩托在待命了。上车后一辆在前面开道,一辆在后面压阵——徐意萱表示,很有点受宠若惊啊。
时散鹤笑着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服务做好一点,口碑就好了,下次来比赛的人就多了。”
随车的志愿者听了笑而不言。
果然,这个城市里的人都习惯了这个阵式,到了体育中心的时候有交警正在维持秩序,来往车辆都自动停下,等她们这些参赛的大巴车先进去。
大巴车一直开到体育中心的主场馆一侧,那里已经停了许多辆车了,她们竟然不算来得早。
下车后,大家开始自动地按年龄分类,去寻找场馆。江梦源上学早,她现在还没到十八岁,按她的年龄来说,在她的那个组别里她是很占便宜的,尤其她学拳的时间又长。而那些大学生是和陶野一个场地,这个年龄段里参赛的,大多是院校学生,或者练拳多年,不然这么年纪轻轻的,很少有人学太极拳。
时麒她们先于大部队出发的,陶野左右看了看,明明知道不太可能看到她的身影,还是忍不住找了找。
围着主场馆走了半圈,陶野她们才找到了立着“第三场地”招牌的场所。看起来像是个羽毛球馆,不过还没有开门,但门前已经等了不少人了,都三五成群,手提各自器械。
又往前走了点,这里有个很大的广场,已经摆满了各式的摊位,离场地最近的一家正往摊子上搬东西,陶野走过去一看,竟然摆满了各种功夫扇和各色的剑穗。
想到剑穗陶野仔细看了起来。她手里的那把时麒的剑,估计用得时间太长了,剑穗连接剑柄的地方都要磨断了,原本应该鲜红的颜色也变得暗沉。
是不是换个剑穗呢?
正这么想着时,陶野听到有人叫了声时麒的名字。她赶紧回头,果然看到时麒正朝那几个大学生挥手,步伐却是朝自己走了过来。
“看什么呢?”时麒漫不经心地问。
“你……就称完了?”陶野忙问她。
“不然怎么着,”时麒见她手里拿着剑穗,“想买?”
“……嗯。”陶野连忙解释,“不是嫌你那个旧……”
“我知道,那个快断了吧。”时麒说,然后也翻拣起来。
“称得……怎么样?”陶野也不懂推手的称重,只好这么问。
“还好,我这个级别的人挺多的。”
“挺多还好啊?”陶野脱口而出,越多不是越难打吗?
“如果人太少达不到要求人数才麻烦,搞不好要升级跟别的级别打呀。”时麒选了半天,选中一对雪白的剑穗。这对剑穗上打着中国结,流苏的手感也特别好。
陶野见时麒直接问卖家多少钱,忙拉住了时麒的手:“我自己来买。”
时麒按住她:“剑是我送的,剑穗当然也要我送。”说着就把钱给付了。
陶野看着时麒把剑套从她肩上卸下,抽出剑来,解了旧剑穗,仔细换上新的,还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看。”然后托着剑穗流苏往她面前一递,“喜欢吗?”
看着时麒闪着亮晶晶的眼睛,捧着雪白的剑穗,陶野有点眼昏。她把这剑穗拿在手里,却有如玉佩安身,自然满心欢喜。她轻轻用手拨弄着流苏,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时麒送剑穗给她,比送剑,还要令她如梦如幻。尽管她偶尔有错觉时麒对她的态度是有变化的,比如火车上两人的相互依偎,可是却从没有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她,是不是,有没有可能,其实是有机会的。
不知道为什么,不在原来的那个城市,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陶野的心也没被束缚得那么紧了,她敏感地发觉时麒也是一样,因为她竟然意气风发地揽住了自己的肩,朝那些大学生们招手,让她们不必急着看场地,不如先把摊子都逛一逛再说。
被半拥在时麒的怀里,听着她跟大学生们叽叽喳喳地围观着渐渐摆开生意的摊位,陶野发现自己曾经一惯的谨小慎微都消失殆尽了,不但能散漫地跟着她的步伐,嘴唇边甚至还有一抹怎么都淡不下去的笑意。
第四七章
八点以后,各场馆的门都被打开了,在外逗留的参赛运动员各自奔向自己的赛场。
打开门后陶野才发现原来这里不是个羽毛球馆,是个篮球训练房。这间场馆并不大,把篮球架撤掉后只在中心一侧铺设了一块地毯,另一边则用隔离带隔离开,摆了许多排塑胶长椅。这说明这个场地只有一个赛场,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因为不会有别的比赛同时进行互相干扰。
陶野是第一次进到这种地方,习惯性地去找压脚的位置,总想着先放松,结果她就看到那块地毯上不一会就站满了人。那些人拿脚蹭着地毯,不时和同伴讨论着。
时麒也开始推那几个大学生到地毯上去,把陶野也叫上了,她一边小声解释说:“所谓的看场地就是踩地毯。比赛地毯一般有两种,短毛的和长毛的。先去试试脚,看看好不好下脚,尤其是陈式拳,铲脚的动作多,不习惯的话肯定影响发挥。”说着她自己也上去走了走,发现和自己家里的地毯差不多,于是就懒得站在那挡别人的道,迳直绕到一边的长椅上坐着去了。
陶野在毯子上试了试,然后就看到身边的人都摆开了架式。一起势,各种招式都有,大家只是同年龄段而已,参赛的项目却是各种各样的。当她看到有人开始在地毯上蹬腿的时候,终于也想起来自己的二十四式里就有这个动作,地毯如果太过柔软是很影响站立的稳定性的。好在她觉得这毯子踩着还比较踏实,和时教练拳馆里的相仿,不过为了安心,她也蹬了几下。
可以说除了站桩,她最坚持不懈的就是定腿了,现在虽然还达不到江梦源她们的程度,但也已经定到肩膀了,并且可以定到三秒以上,时教练说这就够了。
不过显然太极拳里蹬腿并不是高难动作,有人开始在地毯上旋转跌叉,这就有掌声响起。陶野看到这些眼熟的动作下意识的就去找时麒,没想到她竟然坐在场外老神在在的。陶野心里不由嘀咕,时麒的那些动作才叫高难度,拿出来可以秒杀刚才那个女孩的动作。时麒见她望向自己,那眼睛里的疑惑一清二楚的,于是就回以微笑。
像时麒这种参赛经验丰富的人,根本就不会再轻易地向外展示她比赛的内容,但凡高手,都有不动如山的气势,也就是陶野这些初次比赛的,心里才万分忐忑。
不过陶野刚才那个脚还是定得不错的,至少时麒发现有不少人眼睛都多盯了她几下,恐怕那些人里就有她的对手了。
陶野站在场中央看了一会儿热闹,才很没有自信的试了几个动作,然后就抽出剑比划了几下。可是她又觉得人太多嘈杂不堪的,根本就静不下心来,就干脆收了剑和时麒做伴去了。
“怎么样?”时麒问她。
“我觉得比赛是要靠临场发挥的。”陶野有些犹豫地说。
“说得对。”时麒点头,把手随意地搭在她椅子的靠背上。
陶野本能地紧张了一下,身子朝前挺了挺,然后发觉根本没有人在意她,就连时麒也是朝她向场中间示意,给她点着几个看起来功夫练得比较好的选手。陶野一边听着一边慢慢放松了身体,手里轻轻地抚着时麒刚刚送给她的剑穗……
由于时麒表现得格外的淡定,陶野她们心里也受了些感染,有了几分从容,所以并没有像别人一样呆在场地里一遍遍地练着。她们闲来无事,就把所有的场地都走了一遍。她们的队伍里陆续加进来江梦源等人,于是队伍逐渐庞大。等把体育中心里里外外都摸了个清楚之后大家才坐上回宾馆的车。
这天的晚上还有开幕式,大家都有票,于是晚饭过后就去了。
体育赛事的开幕式歌舞类节目略少,当地的一些太极拳组织搞了几个大型的太极拳表演,声势浩大。可以看得出,这个城市几乎是全民太极,在秩序册上,大家都看到小孩们的对手里,经常会有市某小学一队二队这样的队伍,是自小就在培养的了。
除此以外,到是意外的看到几个唱流行歌曲的明星,居然走穴走到这里来,观看开幕式的有许多年纪不小的叔叔阿姨辈,纷纷表示耳朵受不了荼毒……
在漫长的准备时日之后,于锣鼓喧天中,陶野心脏的鼓点也急促起来,她看着场馆上方挂着的各色国旗,还有诸多的标语,突然之间有些恍惚,在一年之前,她是绝对不能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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