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清源一晕,她有些怕了。
她站起来,紧紧拥住流水:
“流水,你哭吧,别憋在心里好么?”
流水轻轻退出她的怀抱,将左手护腕摘下。那里有一条肉色的扭曲的伤疤,翻绽出粉红的新肉,丑陋而嚣张。
流水看着清源漆黑的双瞳:
“我有过一次丑陋的纪念了,你要相信我。”
单清源看着流水眼中泛出的平静,心中一放,眼泪却再也停不住,翻滚下来,滴在了伤疤上。
流水宽容的笑起来,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抹去:“不和我绝交了?”
清源猛烈的点头,还是禁不住鼻尖的耸动。
这本该是个悲伤的时刻吧?
到了晚上新闻就播报了这是当地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降雨。哪里哪里受到了灾害,边远郊区甚至出现了山体滑坡。急诊室大厅里的电视机前围满了病人的家属,焦虑的家属趁着看新闻联播分散些注意力,大家都在讨论这次的暴雨。
单清源买了些牛奶和面包经过大厅穿过走廊,看见流水还坐在那里,只是白日的艳阳换成了夜晚朦胧的月光。
“流水,肚子饿了吧?我买了些东西给你吃。”
流水抬头,接过道:
“谢谢。”可她随即又低下头去。
清源没在意,她坐在流水旁边开始吃面包,然后她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流水?手术中的灯灭了?手术做完了?”
清源惊讶的盯着手术室前面那个已经变黑的灯。
流水点了点头。
“手术怎么样?”清源赶紧问,“叔叔阿姨救过来了么?”
流水摇了摇头。
清源愣住了。
流水抬起头,冲她笑笑:
“树欲静而风不止。”
清源当然知道这句话的下半句是什么;清源得眼泪一下子迸发出来;清源抓住流水的双手痛哭流涕。
流水摸上了她的长发,轻柔的安抚:
“这是报应。”流水这样说。这让清源哭的更凶。
她为流水而哭。
98年5月的一个晚上,流水的父母因为交通意外丧生,同车司机也因为撞击成了植物人;事故的原因是雨势太大,司机无法看清前方道路,导致轮胎打滑翻车。司机的名字是——苏茶。
98年的第一场雷雨也成了标志性的开始。那年夏天,惊人的雨势造就了百年不遇的洪水,成为了大多数人生命中不可磨灭的记忆。
流水是。单清源,也是。
作者说:
很惭愧,内容很少,进步很小;原谅我,工作太忙,电脑破掉,总之不更新都是有借口的。大家直接鄙视我吧!
风起云涌(5)
单妈妈的业余爱好就是打麻将。
她有一批固定的麻友,大家都是志同道合之人。儿子女儿有学校照顾着,钱有老公挣着,有大把的时间可供挥霍。
天气渐渐热了。麻友们的场地开始固定起来。单家是首选。因为有阿姨照顾吃饭问题,还有空调吹吹。
“你们那个阿宏认识得啦?就是以前电镀厂的?”麻友聚在一起就除了忙碌的手就剩下空闲得嘴了。
“啊,认识的啊。做生意了吧。”另一麻友目不转睛的摸牌。
“据说那个阿宏的儿子去年找了个女朋友,结果那个女的是个同性恋!”
“啊呦,怎么会哦!”立即有人对此八卦非常感兴趣。“他儿子在银行里工作的吧?长也长得不错的,那女的本地人啊?”
单妈妈有些不耐烦,前几圈输了些钱,这次正好凑了搭子,就准备自摸了,上家磨磨蹭蹭的:“快点出牌啊。”她催了几句。
上家心不在焉的打了只白板。谈话还在继续。
“好像是本地人啊。”那女人挥了挥手,故作神秘道,“听说就是那个街角菜市场里卖猪肉的阿荣的女儿!”
单妈妈摸了只不要的牌,便打了出去。
“阿荣的女儿,哪个啊?”有人津津有味。
“说起来,阿荣和他老婆好像前几天出车祸死了!”立即有人转换话题。
“啊呦,真是作孽哦!”另一人立即皱眉头,表情生动起来。
又轮到单妈妈,她聚精会神的摸了张牌,翻开来一看,欣喜道:“自摸!”
其他三人凑了脑袋过来,纷纷表示运气差,单妈妈有些洋洋自得。一阵筹码来往后,噼里啪啦的麻将声又响了起来。
流水的计划更改了。
本来预定回来一周的计划因为丧事不得不更改。单清源下课去流水家,发现门口放了一溜白色的花圈。
流水正在忙,给这个亲戚点烟,给那个亲戚上茶。
见到清源,流水停了下,然后挑了眉:“不用上课?”
清源指了指手上的书包:
“下课了。”
“噢。”流水拿了茶叶罐,怔了怔,“那一起吃饭吧。”
汗滴从流水发间滴下来,辉映了下晚霞的七彩。
流水家的亲戚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起码单清源从来不知道。人满满的坐了两桌,再加上邻居们,在乘凉的水泥地上摆了三桌。
烧菜的是流水的姑妈,流水忙进忙出的端菜。
“清源啊,小姑娘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么!”邻居们还记得她。“来来,坐这儿一起吃。”
“张大伯,孙子还好么?刘阿姨……”清源笑眯眯的打着招呼,客气的给每个大人倒着酒,赢得了在座所有人的欢心。张大伯笑得更是露出了满嘴的假牙:“这小孩子,认识她的时候我就说她肯定出息。这么乖巧的女孩子哪里找哦?”
清源挟了筷子青菜到张大伯碗里:
“您又知道?我都害羞死了。”她低下头脸一红,惹得满堂欢颜。
菜一品品的上,亲戚邻居们大声喊着够了够了,流水姑妈这才满脸笑意的罢手,擦着围裙也坐了下来。
夜幕渐渐掩盖,有人拉了根电线,挂上灯泡,俨然一幅热闹的夜宴样子。
清源等了很久,也没见到人。她站起来,寻到屋子里面去。
比起屋子外面的凉风习习,屋里有些闷热。屋外昏黄的灯光通过厨房的窗口,隐隐照出些家具物事。
一些烟雾暴露出流水的位置。
清源轻轻的走过去,还是让流水注意到了。
她回头,手中夹着烟:
“吃完了?”
单清源过去,蹲在流水边上,双手抱膝。
她仰头看,正好看见月光下,墙上挂着的两幅黑白照片。
清源又有些想哭了。
“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吧?”
流水呼出一口烟:
“嗯,总算快完了。这顿饭局结束,头七就过了。”
清源点点头,道:
“我看见墙上的那个红字了。房子要拆了么?”
流水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的童年在这里。”她的手轻轻抚过发黄的水泥墙面,剥落的水泥纷纷掉下,露出了里面的砖石。“我的老爸老妈也在这里。可是它真的太老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清源看着流水侧面的影子。
“命运也许告诉我,我该有个新生了。”
“什么意思?”清源皱起眉。
流水轻轻笑,笑声在暗夜中温暖而平静:“也许我该彻底断绝和这里的联系。我该去新的城市寻求新的起点。”
“你要去哪里?”清源倾听她的声音,也有种淡淡的释然。
“去上海吧。那里的工作还要继续。”流水这样说,“家乡,已经不是我的家乡了。”
上海,清源在心底重复了这个地名。
月光洒了满屋,将外面热闹的氛围和里面分隔成了不同的空间。暗夜中只剩下蚊子不识相的凑热闹。
“好痒!”单清源皱着眉头用力的挥手。
流水哈哈大笑,用香烟点了盘蚊香。
风起云涌(6)
单清源无意识的拿笔在纸上乱滑,这几天的连续高温让那些知了兴奋过了头。
姜老师在讲台上声嘶力竭的喊地与知了比拼着嗓门。他厚重镜片下发了红的双眼,因未梳理而显得有些腾云驾雾的头发,明确的显示着,班主任下的苦功不会比学生们少。
午后闷热的静不下心。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好像都随着温度抽走了。有几个同学拿了湿毛巾绑在头上,看上去实在像二战的神风敢死队。二战,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9月2日正式签署投降条款……清源脑中下意识的飘出这些词。
如果海洛因会中毒,为什么没有高考中毒呢?
“你们今天回去,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可以把握!这一个星期不是来给你玩的,放松的。你们要放松等高考考完了,有整整一个暑假可以放松。这一个星期千万要给我抓紧!”姜老师挥汗如雨,循循教导。眼神不自觉地便朝清源这边飘。
清源知道老师讲课都喜欢得到台下学生的回应。而她偏偏就是个经常被征收回应的人,所以她最常做的就是微笑,点头,竖起背,表示同意。
这次也不例外。
清源笑,这才扯到了嘴角的口疮,想起来最近一直没休息好。下了课老往流水那里跑,流水又忙着卖房子,忙着照顾医院里一息尚存的苏茶。
苏茶,清源见过车祸后的苏茶。隔了老远,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望了眼。
重症监护室的护士们没事人似的穿了消过毒的服装,拿着病历每隔一个小时纪录着。
苏茶躺在中央那张床上,插了两根巨大的管子在口中。一根通氧,一根进食。手腕上也插着一根管子,测量血压和心跳。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床,白色的塑料管道,还有苍白的脸色。
清源见过两次了。
手肘一阵剧痛,清源从发呆状态被同桌撞回现实。偷偷看眼讲台上斜眼看着自己的姜老师,清源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吊扇的风有气无力的吹着,清源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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