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和静初心里立时咯噔一声。
素和静初其实是不信这些的,可架不住这山庄谜团太多,在她看来,这山庄人防她似做贼似的,显然掩藏着秘密,十分古怪,而且月无忧突兀便消失不见了,更让素和静初心中惶然,忍不住胡思乱想。素和静初捂着心口,慌张的左右看看,刚才未放在心上,现在才觉得这处未免太安静了,没有一点人气,好像整座雪山都只剩了她一个人,更让素和静初怕的几乎想立刻逃走。
素和静初被自己臆想出来的鬼神之说吓得心神不宁,然后她余光见水里有什么在游动,定睛一看,就看水里有一团乌漆漆的散发随水纹流动。
原来是个水鬼!!
本来就疑神疑鬼的素和静初受了这刺激,立刻就尖叫起来了。
“啊!!”
这一声叫可谓凄厉凄惨,把潜在水里想偷偷游去池边的月无忧硬是给惊得猛地从水里钻了出来,扬起一阵水花。“怎么啦,怎么啦!”月无忧急忙问惊魂未定的素和静初。
素和静初惊恐的打量她两眼,确认她是个人,又见她好好的,直气的向她扬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吓人,我还以为你是要溺死了,还以为你是个水鬼!”
月无忧对素和静初提不起底气,讪讪笑笑,索性光明正大的游向池边,伸手去拿池边大石上的衣服。
素和静初看她这举动,连忙开口唤住她:“唉,你等等。”
月无忧回头看她。
素和静初抿了抿嘴唇,不太情愿的样子,显然仍在生月无忧的气,但素和静初看她一眼,还是小声道:“你等等我,我不识得回去的路。”
其实来这温泉的路就一条直径小路而已,但刚刚素和静初受了惊吓,是决计不肯一个人在这呆着了。
月无忧很觉得为难。
月无忧是确实不太想和素和静初多相处,毕竟越多接触,素和静初认出她的可能性就越大一些。
月无忧就是在躲着素和静初呢。
素和静初嫁过来,虽说是皇子妃,但她是西域皇室的人,心思定然也是向着那边的,若被她发现了月无忧是个女子的身份,那月无忧可就难有好日子了。
明明是个女子,却假扮皇子欺瞒皇室,是个什么罪过,想想便是个麻烦。月柔初时只想月无忧过的自在,但却忘了,皇家儿女,哪有绝对自在?便是扮做男子,婚姻这事仍是不自主的,只是牺牲一生幸福的,是别家女儿。
所以月无忧心里很对不住素和静初,即使对不住,却仍要躲着她。
但这样贸然拒绝,似乎也太刻意了,只怕素和静初反而起疑。月无忧只有暗暗一咬牙,点头应承了下来,然后披了件亵衫懒散的坐在池边石头上,双足浸在池里无趣的踢踏水花。
要嫁的皇子是个女子假扮,这对于素和静初来说,简直比鬼神之说还离谱,所以月无忧明明就在她面前,她却不可能认出来。
但抛去其他不谈,月无忧显然是个很好看的女子。
对于好看的人,美丽的事物,常人总会心生好感,便是犯了错总容易获得原谅,月无忧常常在这处上占便宜,就是素和静初也不能幸免,算不上被美色迷了眼,但确确实实已经不大在意刚刚受的惊吓了。
月无忧湿着身,便随性的把亵衣披上了,腰间松垮垮的系了带子,可她这衣服很快沾了身上未干的水迹,又因为温泉这处空气温暖,穿上的衣服很快就潮湿了。
现下这处就她二人,相对无言就没什么意思了,况且月无忧是在等素和静初,为了不让她等的不耐烦,素和静初离她进了一些,主动和她攀谈道:“你衣服这样穿,容易着凉的。”
“这里也不冷,”月无忧歪头笑了笑道:“而且我功夫也很好。”
“西域秘术?”
月无忧犹豫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点头。
“你们都学的很好啊,”素和静初低低叹息。
“怎么,你不会么?”月无忧倒觉得奇怪了:“西域秘术不是皇家秘术么?”
“我学的不好,”素和静初摇头道:“说起来丢人,没有你们学的好,穿的衣服薄了些就冷的直发抖,其实和没学没什么分别。”
“啊,”月无忧倒是没想到这点:“早知道这样,会预留出来厚衣服的,未成想你会怕冷,”看素和静初不置可否,月无忧想了想又道:“西域秘术总是要学的,不然不是办法,西域这么冷,很容易冻出病来,可以找山庄的人教你。”
素和静初的脸色黯了下去:“可是,我只想月无忧教我。”
“啊?”月无忧话音一顿:“怎么一定要她呢?”
“他是我夫君啊,”素和静初低头撩着水面,失落的道:“我这一辈子都许给他了,可却连他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样过一辈子,怎么能甘心呢?”
月无忧听得出她话语中的幽怨,突然就无话可说了。
“也不知道,他是嫌我什么呢,我知道自己不漂亮,又不会讨人开心,可我是真的想用心服侍他的,”素和静初漫无目的的看着水面,自言自语的道:“是我哪里不好,惹恼了他么?”
“不,不是你不好,”月无忧急切道:“是,是月无忧,她并配不上你。”
“你怎么敢这样说呢,他大小也是个皇子,小心别让他人听见了,”素和静初觉得好笑,又维护似的道:“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已嫁给他了,况且配不配得上…我一个女人,又哪有选择的权力?只要他…不嫌弃我就好了。”
“你不要这样妄自菲薄,”月无忧连忙道:“我…我是说月无忧,她会明白你的好的。”
“但愿吧,”素和静初苦涩一笑,却并没把这句劝慰放在心上。
山庄人的提防素和静初看的分明,那月无忧又有意避而不见,连面都见不到,所谓‘明白你的好’,就真的只是一句劝慰罢了。
月无忧看着难过的素和静初,突然对自己躲避素和静初的举动感到迟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洞房花烛五
这温泉的确是处好去处,对惧冷的素和静初来说更是如此。素和静初泡的安逸,一想到这雪山的寒冷,人也懒散的不愿动弹,只想在温泉里多待一会,但她也不好意思让月无忧等太久,觉得寒气怯的差不多,就上了石边穿上衣衫与月无忧顺着小路往回返。
素和静初本就惧冷,虽然多披了件外衫,但实则抵挡不了什么寒气,温泉这处空气都是暖融融的,可也只限于这处而已。连发都未干,这一热一冷,只怕回去就要生病,素和静初摸摸自己的湿发,正懊恼着,便见月无忧抬起手,将她的外衫遮在了两人头上。
“你不冷么?”素和静初看她只穿了件单衫不禁担心。
“我功夫很好,”月无忧仍是这样道。
素和静初不会武功,看不出月无忧功夫深浅,但月无忧既然这样说,她也就没有推辞,二人在头上那件外衫的遮掩下沿着小路往回走,至少避免了落了一身雪花的处境。
素和静初在温泉泡的那点暖意被风雪一吹就没了温度,冷的打了个寒颤,便不得不瑟缩起手脚,然后便听月无忧道:“你离我近一些。”
她二人罩在一件衣服下,自然挨的很近,臂膀挨着臂膀,素和静初只觉得挨靠着月无忧的那一边身体似乎很暖,还以为是错觉,听月无忧这样讲就看了她一眼,才发现月无忧周身升腾着细密的水汽。
月无忧和她是一样湿着发的,素和静初知道这一点,可现在来看,月无忧的头发的已然半干,身上潮湿的衣服也清透的没有水迹。
月无忧显然没有说谎,她的功夫确然很好。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以内力蒸发身上水珠这样的事实在是值得惊奇的,素和静初讶异的打量月无忧,不敢置信的问她:“这就是西域秘术?!”素和静初对西域秘术所知不多,但西域秘术既然是皇家秘术,自然有称之为秘术的本事,而眼下月无忧以内力蒸发身上的水迹,若说这就是西域秘术的能力,素和静初是相信的。
月无忧的神色一僵,很快便摇头:“只是普通的功夫。”
月无忧说是普通的功夫,素和静初不太相信。素和静初想,普通的拳脚功夫肯定是做不到的。就是送亲来的那几个会武的随从,也未必能有这样的本事。但素和静初没有再问,因为她转念又一想,西域秘术这样不可外传的功夫,哪是一个女子随便就能学会的?绿蝶说山庄里的人都会些西域秘术的心法,但也仅限于此。看来这女子学的是别的功夫,只是不愿告知,自己真是傻了,竟然问这种不可能的问题。
素和静初没有再问,月无忧自然暗暗松口气,也尽力的将话题引到别处去,素和静初并未生疑,尽量挨靠着月无忧汲取她身上的温度,两人沿着唯一的小路未走多远,便见到了前方山庄的缩影。
“这山庄真小,”素和静初感叹似的道:“一点也不像是个皇子住的地方,”便是郡王府,也要比这山庄气派威严的多,便是一个别院也有这山庄大小了,于一个皇子住处来看,这山庄实在寒酸。
月无忧倒从未这样觉得,她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讲这种话,于是很稀奇似的:“哦?”
“怎么,你不觉得么?”素和静初道:“说是山庄,可又没有分门别院,就只是个大宅而已。”
“这不是很好么?”月无忧奇怪的道:“要那些规矩做什么,房屋大小足够温暖就好,况且把个山庄建那么大,又是前院又是后院的隔的那么远相互不往来,这里虽然小,但是很有人气啊,不是很好么?”
闲聊着便已走近了,就听到院里传来隐隐的欢笑声,素和静初听着月无忧的话想了想,觉得月无忧说的很对。
郡王府里每个郡主都有座别院,素和静初性子不讨人欢喜,别院自然是最小的,但也有眼前这半个山庄大。对素和静初来说,她那别院仍然大的空旷,因为往往别院里就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