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人们破碎的内心生活之间。人人都知道自己是邪恶的、奸诈的,弗洛伊德、帕累托和其他人都证实了这点,但他们很快就得到了宽恕。但是,在面对每一件新的艺术作品时,大众都满怀恐惧、驻足不前。与元首们不一样的是,艺术作品并不求助于心理,也不像精神分析那样包含着指导心理“调节”的承诺。艺术作品在使备受践踏的人们强烈地意识到他们的绝望时,又提供了使他们愤怒不已的自由。允许希特勒成为伟人的那一代人,在卡通片中的无助的人物所引发的狂笑中获得充分的快感,而不是在毕加索的绘画中获得快感,因为他的绘画没有提供娱乐,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人们所“欣赏”。有些人内心知道自己实际上是愤世嫉俗、充满怨恨的人,但他们喜欢被看做是单纯而幼稚的人,当看到唐老鸭戴上手铐时,单纯幼稚者天真地表示赞同和欢呼。当前就是这样。只有通完全拒绝人们的流行反应,对人类未来的信念才能得以保持活力。
①加尔文派:其中一义即指加尔文宗。基督教新教宗派之一。因加尔文所创而得名。加尔文(1509 1564),16世纪瑞士宗教改革家。加尔文派宣称人因信仰而得救,《圣经》是信仰的惟一泉源。人的得救与否,皆上帝预定。不相信圣餐礼仪中存在耶稣的真体血,但认为有耶稣体血的德能。摒弃祭台、圣像和祭礼等。主张政教合一,由教徒推选长老与牧师共同治理教会.并取缔演戏与赌博,提倡节俭,严禁浮华享乐。
②康采恩:德语konzem的音译,原义指多种企业集团。这是一种规模庞大而复杂的资本主义垄断组织
日常生活的“为我们存在”
阿格妮丝?赫勒
(1929 ),匈牙利当代学者。本文选自阿格妮丝?赫勒《日常生活》,衣俊卿译,重庆出版社,1990。
有两种类型表现于日常生活之中的“为我们存在”:一种是幸福,另一种是有意义的生活。
幸福是日常生活中“有限的成就”意义上的“为我们存在”。即是说,它是有限的和完成的“为我们存在”,它原则上不能够发展与拓宽,它是自身的终极目标和极限。
由于这些原因,幸福是古代世界的时代精神的核心。希腊人和罗马人的世界是有限成就的世界(达到了人们所熟知的最高程度的完善),它的界限不是需要克服的障碍而是终点。由于这些原因,由于古典个体是有限的个性,所以这一世界中的至善被认为是幸福。即是说,由于生活是在这一有限成就的世界中可以设想和可以达到的,所以这一生活是“为我们的存在”。
柏拉图由于正是最深刻地体验到古代城邦的危机,因而在他的著作中,除了人们公认的幸福概念外,还有另一幸福概念,这并不令人惊奇。这另一概念是“瞬间的”幸福,在柏拉图看来,这是在爱情中和对美(理念)的沉思中所发生的成就的瞬间幸福。
在古代,有限的成就(幸福)是完全积极的范畴,与此不同种类的成就是不可能的。然而,从文艺复兴开始,这一有限形式的成就的社会基础被逐渐侵蚀了。文艺复兴以来,只能在一个持续变化和冲突的世界中获得幸福,人一直寻求“为我们的存在”,而同时又不断超越前此一切阶段的感觉。但是这似乎只有当一个人使自身同生活的冲突相隔离,把自己的生活封闭起来才有可能。对现代人而言,现实借以成为“为我们存在”的过程,包含有面对着世界的冲突,对过去的持续超越.不断迎接新挑战,以及个人在这一进程中所遭受的所有损失与伤害。一言以蔽之,它也包含着不幸。
这是歌德最先开始(在《浮士德》中)应付的新问题。浮士德一达到“幸福”状态,他同魔鬼的契约就要实现:他的灵魂就会丧失,他就会进入地狱。歌德的解决方法是使浮士德不是设法达到“幸福”的状态,而是达到有意义的生活的见解,这样他可以逃避沉沦。
但是,如果说,作为日常生活的“为我们存在”的幸福表现出否定的意义,它对处于日常生活之中的个体而言却并未丧失全部意义,在那里它依旧保持柏拉图指派给它的功能,即给定时刻的成就中的“为我们存在”。由于这一幸福按其定义是“瞬间”,没有必要把它视做终极意义上的生活状态。恋爱中的融洽,对美的入神,艺术创作,道德决意,这些以及类似的体验,唤醒我们内在的强烈的清楚明白的“为我们存在”的情感,虽然它是“瞬间的”,但是它却是可以无数次再产生的瞬间。生活并未消解于这些瞬间之中,它并未随它们而终结。这些是日常生活的伟大时刻,但是它们不会穷尽日常生活的持续的“为我们存在”,也不会成为它的替代物。
幸福的倒数是满足。如我们所见,满足并非产生于一般的“为我们存在”,而是来自两种需要:愉快和有用性的满足。因此,即使当满足是伴随着对他人有用的存在的满足时,满足感同幸福相比也处于更低的层次。诚然,像幸福的时刻一样,满足也依旧是更高的“为我们存在”的组成部分。但是这只是在倾向的意义上而言的,满足的时刻产生不满足,因为满足不具有完成的界限,尤其在满足是伴随着对他人有用的存在之处,更加如此。
有意义的生活是一个以通过持续的新挑战和冲突的发展前景为特征的开放世界中日常生活的“为我们存在”。如果我们能把我们的世界建成“为我们存在”,以便这一世界和我们自身都能持续地得到更新,我们是在过着有意义的生活。过有意义生活的个体,并非是一个封闭实体,而是一个在新挑战面前不畏缩,在迎接挑战中展示自己的个性发展的实体。这是一个对它而言只有死亡才能确定期限的过程。这一个体不压抑自己的个性,不给自己的个性强加极限,而是“同宇宙较量”。在对他开放的可能性中,他选择他自己的价值和他自己的世界——他与之较量的宇宙。
关于幸福,亚里士多德认为,如果我们想要幸福,我们就不仅需要美德,而且也需要富有、美丽、智慧等这样的“天赋”。对有意义的生活而言也是如此。首先,在其中过有意义生活的世界必须是允许这种生活的世界。社会关系愈是异化,对某种“天赋”的需要就愈大。做苦力劳动的人几乎没有机会过有意义的生活。敏锐和才能是必不可少的“天赋”,尽管很难把它们同道德区分开来。——一个人可以具有道德,而“智能”只是简单的原料。
如果满足是幸福的倒数,那么我们可以断言,“审美生活”是有意义生活的倒数。“审美生活”也是处理日常生活的一种方式,因此它成为“为我们的存在”;“生活的艺术家”——过审美生活的人——在个人水平上展示他的才能。那么,这种生活方式同有意义的生活方式间不存在差异吗?区别在于,过“审美生活”的人只有一个意图,把他的日常存在转变为“为他的存在”;如果一种冲突在这点上威胁妨碍他,他就简单地采取回避的行动。他的性格中缺少的是“对他人有用”的气质:他不具备感受他人需要的才能。“生活的艺术家”意欲过有意义的生活,而不提出同样的生活是对他人亦可能还是只适合于他的问题。这样,“审美生活”是贵族统治的,而有意义的生活则在原则上是民主的。有意义生活中的指导规范总是有意义生活可一般化,可拓宽到他人的性质,从长远看,可拓宽到整个人类。
生活的引导在我们限定为有限成就的状态中也存在,因为在这里个体同样自觉地有层次地组织和安排他的生活。然而,自觉引导的作用在这里不如有意义的生活中大,因为有限的成就的状态依赖于严格的和详细的价值体系,而且是一劳永逸性的,除非机遇插手。而在有意义的生活中,生活的自觉引导的作用则不断扩展,引导个体面对新的挑战,不断地重新创造生活和个性,并且伴随着对那一个性和选择的价值等级体系的统一体的保存。正是通过对生活的引导,自我更新为“为我们存在”的日常生活得以发生。
那些今天过着有意义生活的个体自觉选择和接受的任务,是创造一个异化在其中成为过去的社会:一个人人都有机会获得使他能够过上有意义生活的“天赋”的社会。并非是“幸福的”生活——因为不会出现向有限成就的世界的复归。真正的历史充满着冲突和对自己给定状态的不断超越。正是历史——人们自觉选择的和按人们的设计铸造的历史——可以使所有人都把自己的日常生活变成“为他们自己的存在”,并且把地球变成所有人的真正家园。
为学与为人
牟宗三
(19091995),中国当代学者。本文选自牟宗三《生命的学问》,台北,三民书局,1984。
吴校长、各位先生、各位同学:
我们经常上课,把话都已讲完了,再要向各位讲话,似乎没有好的意思贡献给大家。这次月会承陶训导长相邀作一次讲演,事前实在想不出一个题目来。想来想去,才想到现在所定的题目——为学与为人。为什么想到这个题目呢?是因为我近来常常怀念我们在大陆上的那位老师熊先生。当年在大陆的时候,抗战时期,我们常在一起,熊先生就常发感慨地说:“为人不易,为学实难。”这个话,他老先生常常挂在口上。我当时也不十分能够感受到这两句话的真切意义,经过这几十年来的颠连困苦,渐渐便感觉到这两句话确有意义。我这几年常常怀念到熊先生。我常瞻望北天,喃喃祝问:“夫子得无恙乎?”他住在上海,究竟能不能够安居乐业呢?今已80多岁,究竟能不能还和当年那样自由地讲学,自由地思考呢?我们皆不得而知。(今按:熊十力先生已于1968年5月23日逝世,享寿86岁)常常想念及此,所以这次就想到他这一句话,“为人不易,为学实难”。这句话字面上很简单,就是说做人不容易,做学问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它的真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