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向沈振国那边挪了挪，“蒋丽智的事情是在你在插手吧？”
“你说得对。”沈振国回答得响亮而且干脆。这大大地出乎吴晓风的意料之外。沈振国一反常态，盛气凌人地逼问了一句：“你又想在这上面做什么文章？”他的语气显得不太友好，甚至还有点轻蔑的味道在里面。吴晓风听起来觉得怪怪的。他狠下心来，直言不讳地说：“副省长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明白吧？”
沈振国面现怒色，猛地一拍桌子，喝斥道：“净瞎扯！你要我明白什么？！”他指着门外，想要轰吴晓风出去，但话到了嘴边却打住了，喘了两口粗气，怒气也瓦解于顷刻之间，平静如初。他的警卫听到了沈振国在发脾气，连忙冲了过来，警戒地打量吴晓风。沈振国挥了挥手，将警卫屏退。然后，他叹了一口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向老之间纯粹是朋友关系。我的升迁他也谈不上帮什么。只不过这么多年来，我这个人处事一向小心翼翼，也很少得罪人。虽然没什么大才，但除了临江县的这件事，也没什么其它的问题了。再加上运气够好，在关键时刻总可以把握准方向，所以，我可以一路升迁，成了一省的副省长。”
他望着依然满脸狐疑、将信将疑的吴晓风，“我知道，我的话实在难以令人信服。但事实就是如此，你不信也没办法。——至于这个蒋丽智，事关向老的个人名誉，我本不想谈，但你提起来了，我就说一说。但你得答应我，替我保密。向老清廉一辈子，辛苦了一辈子，好事做了一辈子，提拔了不少栋梁之才，可以说，他这辈子都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如今退了休，就让他安安稳稳地过一个晚年吧。不要再让人去打扰他了。你不要总以为个个都是坏人。这天底下，倘若坏人真的那么多，早就天下大乱了！”说着说着，沈振国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
第二十九章 真相大白（2）
吴晓风暗中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做官的总是喜欢互相吹捧，官官相护！他不吱一声，静暇以待。沈振国把玩了两下筷子，让情绪平静下去，又好似在斟酌什么。半晌，他沉吟道：“外人都不知道，这个蒋丽智是向铁林的私生女。我以前负责民政部的时候，碰巧在孤儿院见到了这个蒋丽智，后来碰巧得知了这件事。恐怕向老都不知道我清楚他们父女间的关系。不过，这个向老心脏不好，年纪又一大把了，蒋丽智自杀后，我担心向老听说后会出问题，，所以吩咐他们把事情做得隐秘一点。”
“可我好奇的是，这个蒋丽智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吴晓风质疑道：“照情形看来，她的生活比较优裕。你不觉得这里面颇有蹊跷吗？”
“蹊跷？”沈振国叹道：“这个我想没有的。蒋丽智自小有很强的抑郁症，曾经有过自杀史，特别得恨向老。无论向老怎么对她好，她始终还是恨。前段时间，她流产后便跟丈夫离婚了。此后一直在京城离群索居。这次不知怎么着便跑到我们这边来了。”
吴晓风很想问问，蒋丽智来这边后有没有见过沈振国，但沈振国抢在他前面岔开了话题：“对了，说说你写信给我的真实目的吧？”吴晓风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沈振国又自顾自地说：“我猜想是要钱吧？——你们年轻人，唉，总梦想着一步登天，白日梦不断，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高官的把柄，自然不肯放过了。到头来，其实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吴晓风被他说得白脸一红，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了。随后，小小的餐室内出现了短暂的沉寂。沈振国突然主动开了口：“说个数目吧。”吴晓风顿时惊呆了，他没料到沈振国来这一手。“什么？”沈振国只得重复了一遍。吴晓风犹豫了一下，“你能借多少？”“嘿嘿，这就看你的胆子有多大了，能够抵押多少了。”
吴晓风沉吟道：“我们公司可以估价个五千万。”沈振国冷笑一声，右手手指敲打一下餐桌，反问道：“就你们那个鹏程集团？”吴晓风大为震惊。他猛然间意识到，沈振国早已将他的底细摸了一个清楚。是了，两周的时间，凭他沈振国的能耐，什么做不到。“你派人调查过我？”
“你总算还不笨。有人胆敢勒索一省要员。我沈振国能不弄个清楚么？”沈振国两眼一翻，沉声喝道。吴晓风倒也不怕了，心一横，寒声道：“想翻脸？”“难道你就不怕死？”沈振国双眸中的寒光陡然大炽。吴晓风面无惧色，轻声大笑起来，“我怎么不怕。可我目前没有半点生命危险。所以我不怕！我死了，你去利用谁啊？”
沈振国哂笑道：“这可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吴晓风淡淡一笑，嘿然不语。“你打算拿你们公司抵押多少？”沈振国压低了声音问道。吴晓风伸出了三个手指头。沈振国忍不住失声惊呼道：“三十亿？你可真是狮子开河口。”吴晓风摇了摇头，哈哈笑道：“看来沈省长管惯了大数目啊。我的心哪里有那么贪，三亿足矣。”沈振国松了口气，沉吟了数秒，说道：“我到时给你批六个亿。我们五五分账。其中的关节费用由你付。”
“看样子你是准备离开了。”吴晓风笑道。沈振国伸手捋了一下额前的银丝，半冷笑半感叹道：“我干革命干了一辈子，一直不敢拿国家一分一毫。可临到头来，却说对付我就对付我，实在令人心寒。看样子，我的政治生命已经到了尽头。既然如此，我除选择离开，找个地方安享晚年，已经别无它途了。”吴晓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又不无担心地问道：“可既然想要查你了，你的批条还有用吗？审核起来只怕很难通过。”
“他们既然安排我出国，那就表示没想到过我会选择走。毕竟，我过去从没做过昧良心的事情。他们对我还是放心的。只不过希望通过整治临江县的事，逼我退出常委。好任命他们认为最适合的人接替我。这种伎俩我实在太清楚了。”沈振国冷笑了两声，转脸望向吴晓风，“其实，你不是第一个勒索我的人，不过我请人详细调查过你，我觉得你最适合，至少，你还不算太坏。又有未来的政治新星充作保护伞，估计问题不大。”他突然打住了话头，盯着吴晓风直看，似乎要把他的心思看穿。
一丝纳闷与不自然掠过吴晓风的心房，他不得不低下头去以逃避对方那种咄咄逼人的眼神。“我奉劝一句，以后凡事不要做得太绝。虽然你拿了这几亿不义之财，但可别以此做坏事，当心报应。做人，还是积三分德。”沈振国声色俱厉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再次回荡起来。“好一个当心报应！放心，这笔钱我到时会还上的。”吴晓风冷笑一下，反唇相讥道：“倒是你自己要当心。”
“哦？有志气！”沈振国淡淡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吴晓风，“你打算怎么还？看看我帮得上什么忙。”吴晓风早有此意。其余的那三亿他也不想白白地替对方偿还，当即将他准备承接高速公路的计划说了出来。“那这事宜早不宜迟。”沈振国提醒道：“我去找找人。”当下，两人一拍即合，又商量了一些细节问题。
不过，直到离开沈宅的时候，吴晓风依然感到有些难以置信，几乎怀疑身置梦中，他完全想不到一切来得如此之容易。当他想到那数亿资金到手之后的场景，他禁不住露出喜悦的笑容，脚步轻快地走向了停在大街尽头的白色丰田车。
沈振国站在二楼的窗帘后面，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俄顷，他折返回去，关好了房门，拿起了桌上的手机，从抽屉里面翻出一张簇新的SIM智能卡，换了上去。他按下了一连串的号码，手机那端没响几下，便有人接了电话。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喂，哪位？”沈振国淡淡地道：“我！”对方愣了一下，然后静候吩咐。“盯死他！”沈振国沉声说道：“一有任何可疑动向，立刻通知我。紧急的，可以打我办公室找我。”他放下手机，从兜里拿出一支十分小巧的录音笔，将此前与吴晓风的谈话重放了一遍，音质相当清晰，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妥善地收藏好。
第三十章
三亿的贷款被银行的几位经手人一盘剥，已经少了十分之一。这么高的提成实在超乎吴晓风的想象。既然当初有言在先，吴晓风可算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了。虽然沈振国的那三亿资金也在他手上，但他却不敢私吞一分一厘。他清楚他们两人已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都在提放着对方，任何一方违背此前定下的游戏规则，那只能落得个鱼死网破。
不过，沈振国也没有让吴晓风太失望。沈振国不惜数次亲自出马先后邀请了一些官员与吴晓风共进晚餐。这些官员对于吴晓风的都是至关重要的人物，也是HT省与C市的权贵。这其中包括省交通厅的副厅长姚庆典、省建二处处长方经铭、省国土局副局长尚德远、C市几个局的负责人等大员们。起初，这些人对吴晓风这个文弱书生颇不以为然，只不过碍于沈振国的情面不得不奔赴吴晓风为他们举行的秘密宴席。但在席间，沈振国有意无意地提了一次刘信坤。吴晓风没有放过这次机会来表现自己，他说他与刘有数年的交情了。不少人的态度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更有甚者主动询问起他们两人相识的情景。
事后，沈振国不禁在车上苦笑着对吴晓风说：“看到了吧。我一个副省级官员还不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什么世道。”吴晓风淡淡一笑，未置评语。这几年，HT省的经济发展准备开始腾飞，干部年轻化、知识化也是一种必然。刘信坤无疑这批新官员的典型代表。宋大猷破例让他去中央党校学习，也就是要树立刘信坤这个典型。只要刘信坤不出什么差错，他爬到沈振国这样的位置，也不外乎十年左右的事情，甚至还远远不用十年。换句话说，到时候，姚庆典这些人说不定便要受到刘信坤管辖。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们的反应原属稀疏平常，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再说，HT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