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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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叛儿-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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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又微微晕了一下。

——该死!他怎么还不过来呢?他为什么还在唠叨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我快坚持不住了。流了有多少血了?

豆眼蒙面人还在唠叨:“然而,老英不是和尚,也不是少林俗家弟子。但他有个哥哥,恰巧有个哥哥在少林寺里,巧得很,是不是?”

苏灵霞目光迷茫了一下,身子也有点颤抖了。

——这该死的豆眼蒙面矮子!他是想等她血流尽,他不想冒险!

——她必须想办法,诱他出手,逗他走近,她必须马上出手,她的力气混在鲜血里往下流,快流尽了。

豆眼蒙面人哈哈笑道:“老英的哥哥不是在嵩山少林寺出家的,他法号叫什么我也记不清了,我惟一还有点印象的是,他好像是莆田少林寺戒律院的首座。”

苏灵霞想起来了——甫田少林戒律院首座!不错,她认识那个老和尚,据说他童身入寺,持身谨严,号为真正大德。

她认为他是假正经,于是就找了个机会勾引他。

她很顺利地就成功了。他的确是个假正经的和尚,而且是个很花的和尚,在寺外养了好几个粉头,还奸好过良家妇女。

于是她就将这桩事抖了出来,那位很花的和尚就只好自杀了。

豆眼蒙面人叹道:“你想起来了是吧?”

苏灵霞嘶声道:“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已摇摇欲坠。

豆眼蒙面人目光闪烁不定,显然是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在装佯。“我嘛,嘿嘿,等人。等风淡泊。没想到来的是高邮六枝花。”

苏灵霞目光已涣散:“风淡……泊?……你要……杀他?”

豆眼蒙面人叹气:“没法子呀!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嘛!”

苏灵霞似乎还想问什么,但除了发出嘶哑的悲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倒下。

豆眼蒙面人大笑起来:“哈——”

他只笑出半声,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笑声刹那间顿住。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左右肩上,各插了一截柳枝。

带叶的柳枝。

他的蒙面布也不知怎么的就滑落下来,他的嘴里不知怎么的就多了另一截柳枝。

也是带叶的柳枝。

这截柳枝恰巧撑开了他的大嘴。

豆眼蒙面人震惊地僵立着,恐怖地瞪着豆眼。

苏俏落地。

他被人暗算了,用柳枝暗算了!

而且是带叶的柳枝!

他居然连一点都没看见,一点都没听到!

天下还有谁,有如此神奇的功夫?!

豆眼人从喉中低吼了一声,飞起右脚,踢向自己的嘴巴。

他一定要踢掉那截该死的柳枝!

与其落在敌人手里,还不如杀死自己!

脚尖已快触着柳枝的时候,就再也动不了了。

然后他就看见右腿从膝盖处断裂,他的右脚连着小腿慢慢向一旁倾斜,落地。

喷涌的血,如箭。

他从来没看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他今天看到了,却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至死也没弄清。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竟无声无息切断了他的腿?!

是——什——么?!

*** *** ***

她们又见面了。

即使岁月的刀无情地在她们身上留下了痕迹,她们还是能在第一眼时认出对方。

是因为她们根本就从未忘记过对方吗?

苏俏怔怔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农妇,泪水慢慢溢出。

农妇的脸上,也早已双泪交流。

她伸出手,颤抖着放在苏俏的肩上,她们就在这一触之间,飞快地拥在一起,放声痛哭。

她就是柳影儿。

她们曾是生死情敌,又是刻骨铭心的朋友,她们在分离后的几千个日日夜夜里,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对方。

苏灵霞从来就是个寒冰般的女人,她一生中只流过有数的几次泪。

可现在,她也在痛哭.哭得撕心裂肺:“风淡泊,真……是你吗……真是吗?”

正在给她包扎伤口的农夫哽咽道;“是我。真是……真是我。”’

他,真的就是风淡泊,一个历尽情劫的人。

一个被大多数武林传说扭曲了的人。

一个曾经被击倒,又重新站起来的人。

豆眼已经死了。

他不屈不挠地寻死,终于如愿以偿。

他在倒地时,嘴正砸在地上,柳枝断裂,使他有机会咬碎了一颗牙。

那颗牙是特制的,里面藏有蜡丸,蜡丸里面是毒药。

他也许是死士,也许是最神秘血腥的职业刺客。

苏俏在苏灵霞昏睡时,将上个月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事,细细告诉给风淡泊和柳影儿。

然后他们陷入了沉默。

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要杀他们?

*** *** ***

楚叛儿下山后许久,脸上还在火辣辣地痛。

那是孙二娘送他出卧房时一巴掌打的。孙二娘怒极出手,力道怎么会小?

可楚叛儿没有闪避.只悄悄侧了一下脸,减轻了一点力道。

毕竟,半夜溜到寡妇床上不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挨一巴学已算是最轻的惩罚了。

可孙二娘毕竟是孙二娘,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打过耳光之后,孙二娘就一嗓子吼来了宝香姑娘,当着楚叛儿的面将她的反叛罪状—一列举出来,然后勒令她自裁。

你想楚叛儿能不劝阻?好说歹说,孙二娘总算格外开恩,留了宝香姑娘一条命,条件是她必须跟随楚叛儿,一步不拉,随时将消息传递回山——当然,有人接应她。

你想,楚叛儿是不是自找苦吃?

他骑在马上,看都懒得看宝香姑娘——这女人骗过他,骗得好修,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楚叛儿虽说不怎么爱记仇,但也从不健忘,更何况,她骗他的事才过去几天?

虽说昨晚进房的事多亏她帮忙,也抵消不了他的怒气。

偏偏宝香姑娘要逼他生气:“喂,这半天了你也不理我。

我怎么得罪你了?”

楚叛儿冷笑道:“别打断我的思路。我正在想很重要的问题。”

宝香姑娘还不知趣:“想什么重要问题?说出来我听听,两个人商量商量不好吗”

楚叛儿简直恼火透了:“好个屁!”

宝香姑娘撇嘴道:“哎哎哎,别老说粗话好不好?”

楚叛儿转头咆哮起来:“好、个、屁!”

宝香姑娘似乎吓了一跳,又吃惊又委屈地道:“用得着人家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说。用不着的时候就又打又骂。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楚叛儿吼道:“苦、个、屁!”

宝香姑娘终于不作声了。她看得出,他是真的很生气,很愤怒。

楚叛儿打马飞弛,愤愤地咒骂着:

“他妈的这都是些什么鸟人!这他妈的叫什么事!这狗日的怎么没被雷劈死……”

宝香姑娘不知道他在生难的气,他骂的是谁。但她晓得绝对不是她。

他现在活像只火药桶,也最好还是识相一点,千万莫惹他。

她开始猜测昨晚上”夫人”和他究竟干了些什么,她不相信孙二娘会放掉到嘴的一块肉。

更何况这块肉实在很香很有咬头呢?她自已就尝过一回,那滋味她永远都忘不了。

她偷偷膘着他骑马的英姿,从心里往外涌出一种痒意,搔不着的痒意。

她开始想像她是他的那匹马,也想像他是她胯下的这匹马。

奔马的颠簸使她体内涌动的骚痒越发难以忍受了。

马到文水,孙二娘派出多日的探马回来了。

三个疲惫不堪的骑者回答了楚叛儿的提问,又匆匆往狐歧山赶。

——“仁义镖局?”

——“散摊摘牌了!”

——“谁托保的那批红货?”

——“只知道是大同府一个富商。”

——“问他了吗?”

——“他死了。被人杀死了。”

——“杀他的人查出来没有?”

——“没有。

——“怎么死的?”

…………“砒霜。”

线索断了。

楚叛儿呆若木鸡。浑身冰凉。

这该死的凶手!

用砒霜毒杀人,也许是最“安全”的方法了,因为你就算想查,也查不出是谁干的。

楚叛儿牙都快咬碎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

从来没有。

他必须要找到某个人,这个人知道十五年前发生的那件大事的内幕,这个人也认识一批在当时年轻、英俊、武功超凡的男人。

凶手就在这批人中。

可他到哪里去找这“某个人”呢?

*** *** ***

风淡泊仿佛在片刻之间,苍老了许多。

“也许真的是这样。也许……谁都没忘,谁都记得很清楚。”

他苦笑,轻轻叹着气,喃喃道:“就算是那样,也不致于……唉!天下晓得这件事的人数不胜数,他们杀得完吗?”

柳影儿道:“晓得这件事的人的确很多,但亲眼看见过’他’的人却不能算太多。”

风淡泊道:“你认为是一个人?”

柳影儿道:“应该只有一个。”

风淡泊道:“但显而易见的是,仅仅一个人,是没有能力杀这么多人的。”

柳影儿道:“但’他’可以雇人。世上有许多精于杀人的人,他们杀人只为钱,而从来不会追问你原因。”

风淡泊皱着眉头,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说,在幕后指挥的人只有一个,但这个人却雇佣了许多刺客?”

柳影儿点头:“至少有一部分是职业刺客。”

苏俏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直很认真地听着,谁在说话她就看着谁。

她的目光依然灵动活泼,他的眼睛仍然很亮——她已看出了,风淡泊和柳影儿看似在争执,实际上这两个人早就有了定论,他们只不过要借机将彼此的见解印证一下,同时也是说给她听。

听到“职业刺客”这个词,苏俏忍不住插嘴道:“大姐也说有职业刺客插手。”

柳影儿道:“但职业刺客的要价是很高的,即使是雇佣那些黑道上的杀手,也少不了要花大钱。谁有这么多钱呢?”

苏俏脱口道:“潘造化!”话一出口,马上又叹道:“可惜,我听说前些天他也被人杀掉了。”

柳影儿道:“我们也听说了。”

风淡泊沉声道:“不会是潘造化。吕梁十八寨土匪数万,不那么好养活,潘造化难有那份闲钱。再说,潘造化的钱,一向不是由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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