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几个月,我却是几年了。”
“那是什么原因,你应该清楚。”谢平一仰首,道:“武当乃名门正派,来历不明的人,又岂有资格学习武当派的武功?”
“小杂种,听到了没有?”众人哄然大笑了起来。
云飞扬怒形于色,胸膛不住地起伏,但终于还是隐忍下来,这样的话他已不是第一次听到。
“以我看──”谢平盯着云飞扬,倏一声冷笑,道:“你还是先弄清楚自己的父亲是哪一个,否则即使老死在武当,也是这样子。”
云飞扬垂下头去。
谢平摸了摸胡子,道:“你既然不喜欢做活靶,若是一定要你做,那是欺负你,好,不做就不做。”
击鼓的嚷起来道:“没有了活靶,如何练下去……”
“谁说没有?”
“他不做……”
“你做!”谢平一指那个击鼓的,转对姚峰道:“你来击鼓怎样?”
姚峰点头,击鼓的苦起了脸庞,却又不敢反对,云飞扬看在眼内,心头大乐,几乎要笑了出来。
谢平的目光,转回道:“至于你──”“我可以帮一把,将地上的暗器拾起来。”云飞扬抢着回答。
谢平一笑道:“你不是说不干了吗?”
他笑得好象有些不怀好意,云飞扬看得出,方要说什么,谢平已接上道:“那边打理猪舍的长工家人办喜事,要下山几天,我正在头痛找谁去接替他的工作,打理那些猪仔。”
众人听到这里,又哄然大笑,云飞扬却呆住,讷讷道:“我……”
“你放心。”谢平又一笑道:“那里保管没有暗器向你的身上招呼。”
云飞扬一张脸不由红到了脖子。
谢平接着挥手道:“跟我来!”
他方待起步,云飞扬突然又冒出了一句:“我要见执法长老!”
谢平脚步一顿,浓眉一扬,道:“哦?”
击鼓的立即上前道:“二师兄,他是不服你,我们教训他一顿!”
谢平伸手一拦,道:“退下!”转向云飞扬道:“好,只是你别后悔!”
云飞扬话已出口,就是后悔,也已无用,谢平是怎样的性子,他又岂会不清楚。
谢平也没有再说什么,举步走上前,连头也不回。云飞扬还在踌躇,众人已一拥而上,推着他向执法堂那边走去。
执法堂在偏殿一例,地方虽然并不大,气氛却是非常严肃,终日烟香缭绕,严禁出入。
粉白的照壁上写着武当派的十大戒条,看到了这些戒条,武当弟子相信谁都难免会心惊胆战。
那两个执法长老也是两个看起来很严肃的人,他们都是当代武当掌门的师弟。
赤松年纪比较大,已接近五十,气势也是在苍松之上。
他的身材不怎么高,但也算魁梧,不怒时两只眼已犹如铜铃般,一怒之下,就更吓人,那声音简直就像是打雷一般。
苍松比赤松矮一些,也瘦一些,眼睛细小,声音也远较赤松弱,笑起来就更是“唧唧唧唧”的,不但没有威严,反而令人有诙谐的感觉。
他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在执法堂中,总是让赤松说话,万不得已才插上一句。
云飞扬来到执法堂前就已经有些后悔,看见这两个执法长老,就更恨不得踢自己一脚,可是谢平已经走进去,他也只有硬着头皮走进去。
那几个武当弟子一拥而入,却立即被赤松喝住道:“你们干什么?”
他们尚未回答,一旁苍松已“唧唧”地笑应道:“当然是来瞧热闹的了。”
“有什么好瞧的?”赤松瞪眼道:“都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苍松帮腔。
众人虽然不愿意,也不敢抗命,忙退出堂外,却又左右散开,躲在走廊,张头探脑地偷窥。
赤松没有再理会他们,转问谢平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平手一指云飞扬道:“弟子方才吩咐他捧木靶帮助几个师弟练习暗器,有些暗器失准,击在他的身上。”
赤松目光转向云飞扬,“哦”了一声,道:“又是你?”
好象他现在才看清楚那是云飞扬。
“我……”云飞扬抓着头发,也不知该说什么。
“你叫云飞扬,是不是?”赤松眼睛瞪得更大。
云飞扬正要回答,赤松已拍案大骂道:“怎么你就是喜欢给我们添麻烦?”
云飞扬被骂得怔住,赤松接着喝一声道:“跪下!”
云飞扬只有跪下。
赤松这才回问谢平道:“你方才说到哪里了?”
苍松替谢平回答道:“他说到有些暗器失准,落在云飞扬身上。”
“这是事实。”谢平沉声强调。
云飞扬身上仍穿著那几件厚厚的棉袄,那些暗器还没有完全清除。
赤松目光一转,道:“人有错手,马有失蹄,就是我放暗器……”
苍松旁边忙推了赤松一把,赤松语声一顿,接上的已不是方才要说的,而是道:“一万次之中,也难免会有一次失手。”
苍松接道:“就是掌门大师兄,也不敢自夸已练到万无一失的地步。”
“可不是嘛!”赤松嘉许地一拍苍松肩膀,转向云飞扬道:“你听到了,像我们这种老手亦偶有错手,何况那些小子。”
谢平接道:“这还是他们暗器的第一课。”
“那失手更就理所当然。”赤松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云飞扬几遍,道:“你好象没有伤在暗器之下。”
云飞扬点头。
赤松一皱眉道:“这你还走来执法堂干什么?”
谢平抢着替云飞扬回答道:“他认定那是我们有意为难,我们争执起来,他一怒将木靶扔掉。”
赤松一声轻叱道:“大胆!”
谢平接道:“他说要不干,若是一定要他干,传到掌门那里,还以为是我们欺负他,反正那边猪舍的长工休息,猪仔也需人打点,所以弟子索性就让他过去。”
赤松听到这里,捋须大笑,连声道:“好主意,好主意。”
“他却是不服,坚持要来执法堂。”
赤松笑容一敛,瞪着云飞扬道:“不肯苦练武功……”
“罪犯武当派戒条第二条──”苍松随即用手指指着戒条的那面照壁。
“唆弄是非──”“第六条。”苍松对那些戒条简直滚瓜烂熟。
“以下犯上。”
“这是第九条。”
“三罪俱发,本该将你逐下武当山──”赤松语声一顿,一沉道:“但念你年幼无知。”
云飞扬一直都没有分辩,这时候叹了一口气,应道:“弟子知罪,愿往猪舍。”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赤松一拂袖道:“去──”云飞扬苦着脸,退了出去。
赤松转向谢平道:“像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以后你最好少来麻烦我们。”
苍松接道:“我们已经够忙了。”
“是极是极──”谢平几乎忍不住笑出来。
“退下──”赤松再拂袖。
猪舍是什么味儿,云飞扬其实已经心中有数,这之前他虽然没有打点过猪舍,却已不知多少次走经该处。
今天的猪舍却好象特别臭。
他几次捏着鼻子,但最后还是要放开手,他的鼻子一向不大灵,今天却例外。
就是他的“耳朵”今天也似乎变得特别敏锐,那些猪仔也不知对他表示欢迎,还是特别与他过不去,嚎叫不绝。
扑鼻的恶臭,刺耳的嚎叫,云飞扬实在吃不消。看他的样子,好象随时都会昏倒在地上,可是他始终没有。
这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最后他决定还是先将那些猪仔赶进河里洗刷干净。
河水本来清澈得很,那些猪仔一下去,就弄得浑浊不堪。
流水清凉,微风带来远山木叶的清香,那些猪已不像方才那样不停地嚎叫,臭味亦没有方才那么臭,云飞扬精神大振。
他伸了一个懒腰,方待替那些猪仔洗澡,就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他最喜欢看见的人。
那个人远在河对岸的山坡上,穿著一身淡黄色的衣裳,青绿丛中,就像是一朵方开的黄菊,一动,都像是化成了一只蝴蝶。
云飞扬浑身立时活力充沛,反手抓了抓脑袋,连声道:“过去过去!”将那些猪赶向对岸。
他的语气并不凶,对于那些猪,忽然有了很大的好感。
若是没有那些猪,他要到那边去,就要另外找一个借口。
山坡上只有伦婉儿一个人。
她是武当山上唯一的女弟子,也是最受宠的一个,那并非完全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
她的娇憨天真,还有她的善良,都是她惹人喜爱的地方。
在云飞扬的心目中,她更就是整个武当山唯一的好人。
也就只有她,不但没有欺负、为难云飞扬,很多时还加予援手,替他说话。
她还很年轻,才只十七岁,可是她的武功,在年轻一辈的武当弟子中,仅次于白石,谢平,程方远,金展鹏,姚峰五个师兄,那除了她有一个好师父,自幼就开始练功,还因为她的专心与勤奋。
每天她都练功,风雨无间,天气晴朗的日子,多数在户外,就正如今天。
轻巧的身形,纯熟的剑法,美妙的姿势,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舞蹈。
微风轻吹,秀发飘扬,展动的衣袖就像是蝶翅。
云飞扬已看呆了眼睛,冷不防伦婉儿身形一转,便到了他藏身的树后,一声娇叱,一剑刺来!
云飞扬惊呼尚未出口,剑已在他眼前三寸停下,剑上的寒气尖针一样利入他的眉心。
他打了一个寒噤,脱口一声道:“剑下留情!”
伦婉儿剑指着云飞扬道:“你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打什么主意?”
云飞扬手搔着后脑道:“看你练剑。”
伦婉儿一震剑锋道:“你知道偷学武功要受什么惩罚?”
“我是见你聚精会神地练剑,生怕惊着你,才一旁躲开。”
“还不承认,我跟执法长老说去,让他们问你。”伦婉儿说得似乎很认真。
云飞扬立时慌起来,不住摇手道:“我现在已经够惨的了,婉儿姑娘你再去说一说……”
“你现在怎样惨了?”伦婉儿反问。
云飞扬一怔道:“我……我……我没有怎样。”
伦婉儿目光一转,道:“那边的猪怎样了?怎会赶到这里来了?”
“是我赶来的。”云飞扬苦笑。
“怎么你赶起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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