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书没有作声,呆在那里。
伦婉儿的倩影剎那间又涌上心头,却迅速碎成千万片。
夕阳西下。
傅玉书、伦婉儿喂倚在柳荫下,伦婉儿忽然取出腰佩的那个香囊,道:“傅大哥,这香囊我自小就带在身上,现在送给你。”
傅玉书接过香囊,心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实时一个旱雷,凌空落下,傅玉书浑身一震,不由又想起寒潭中受苦的祖父,眼瞳不觉露出了一丝杀气来。
伦婉儿没有在意,又轻呼一声,道:“傅大哥,你喜欢不喜欢?”
傅玉书充耳不闻,伦婉儿偷眼一望,道:“傅大哥!”
“什么事?”傅玉书如梦初醒。
“你在想什么?”
“我……我……”傅玉书心念一转,道:“我在想,你送这个香囊给我,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
“这样好不好,明天我下山,买一些衣料给你。”话说到一半,傅玉书好象才想起一件事,道:“不成,师父有命令,任何人如无要事不得下山。”
伦婉儿一笑道:“那我跟师叔说一声说是我的主意,跟你一起去,他定会答应。”
傅玉书一笑,道:“也好,顺带买一些我们两口子将来合用的东西。”
伦婉儿娇喂道:“谁与你两口子了”说着轻搥了傅玉书的肩头一下,既娇憨,又可爱。
傅玉书的笑容不由僵在脸上。
镇上很热闹,傅玉书牵着伦婉儿在街上走了一趟,果然买到了很多东西。
有伦婉儿喜欢的小巧玩艺,有傅玉书挑的一匹绸缎,一个玉雕的月老,一个小酒壶,还买了几个粽子,一笼颜色非常美丽,不知名的两只雀鸟。
再在镇上的酒家吃了一些东西,傅玉书才建议回去,反倒是伦婉儿有点儿意犹未尽。
他们上到半山那道溪流的时候,云飞扬正在替猪群洗澡,汗流浃背。
伦婉儿看着他实在觉得可怜,一牵傅玉书衣袖,道:“傅大哥,你看,小飞他多么辛苦。”
“实在太难为了他。”傅玉书表面同情,心底却冷笑。
伦婉儿缓步上前,抽出了一方绣帕,道:“小飞,你休息一下,先将汗擦干。”
云飞扬抬首看了一眼,摇头道:“不用了。”抬手以衣襟将汗擦掉。
伦婉儿又将手上的粽子拿了一只出来,道:“那你吃一只粽子好不好?我知道,这是你喜欢吃的。”
云飞扬终于伸手接过道:“谢谢你,婉儿姑娘。”
这句话才出口,那个粽子便已给傅玉书抢回道:“这个粽子,你吃不得──”云飞扬、伦婉儿都为之一呆,伦婉儿追问道:“傅大哥,为什么……”
傅玉书思想敏锐,立即就有了借口,道:“婉儿你有所不知,小飞流了这么多汗,再食粽子,岂不是更口渴?”
“这也是。”伦婉儿没有想到其它。
“还是吃几个水果好。”傅玉书随即从竹筐中拿出几个水果塞进云飞扬手中。云飞扬也没有想到那许多,接下来,道:“傅大哥,你们对我太好了。”
傅玉书只恐再生事端,虚应了两句,忙与伦婉儿离开。
支开了伦婉儿,傅玉书小心将房门关好,将窗户也关上,取过一方黑布在桌上摊开,才将粽子解开来。粽子内裹着的竟然是火药,难怪他怎么样也要抢回来。
月老像中也一样载满火药,小酒壶,以至绸缎中那块木板子也一样。
傅玉书将火药倒下,用黑布包起来,放在一个抽屉中锁上,才松过口气。
“第二步计划,可以进行了!”傅玉书双手握拳,眼瞳中又露出了杀机。
拂晓,朝雾未散。
飞瀑之下,更就是水珠飞溅,一片迷蒙,白石坐在飞瀑前的一方巨石上居然亦有几分仙气。他练习了一会吐纳,精神百倍,剑柄在握,方待练剑,就看见傅玉书远远走过来。
傅玉书远远就已招呼道:“大师兄,你早!”
“早!”白石奇怪道:“这么早你来这里……”
“是因为知道大师兄习惯在这里打坐嘛。”
“这里的环境适合练习吐纳。”白石追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说来话长。”傅玉书纵身跃过去。
白石下意识移开三尺,傅玉书正好落在他身旁,剎那间,他的剑已出鞘,闪电一样刺进白石的小腹。
白石一惊,但仍未乱,身形倒翻,一股鲜血像飞蛇一般从小腹射出,洒落在石上。
“你疯了!”白石脚步猛一下踉跄。
“我若是疯了,怎能够剌出这一剑,重伤大师兄?”傅玉书冷笑。
白石左手掩住小腹,右手拔剑,道:“说!为什么?”
“为了做掌门!”傅玉书剑一引,身形蓄势待发。
白石满头冷汗纷落,道:“想不到我们一场师兄弟,你竟然下得了这个毒手!”
“哦!那小弟就以剑送大师兄上路,大师兄学的是剑,死在小弟剑下,也该认命了。”傅玉书剑一挽,竟然是两仪剑的开手式。
白石一见,面色一变,道:“两……两仪剑法!”
“不错!”傅玉书人剑一起射向前去,凌空接连剌出了三剑,果然是两仪剑法的招式!
白石既是惊,又是急,剑急展,疾迎了上去!
他用的当然就是两仪剑法,纯熟俐落,可是傅玉书两仪剑法的纯熟,竟然不在他之下。
白石只接了六十剑,手中剑便已被挑飞,他的内力,本来只有在傅玉书之上,但小腹刺痛如绞,一口真气根本就提不起来,傅玉书剑势不绝,一引,斜刺入白石的心房,再一绞一挑。
白石一声惨呼,当场气绝,尸身顺剑飞下了那方大石,坠进水中,随着水流漂下。
傅玉书知道那之下有一个水潭,武当派弟子习惯在那里洗濯衣服,白石的尸体一定会很快被发现。
所以他并没有逗留,剑在水里一转,洗去了剑上的血渍,身形接着往来路上掠回剑上洗下的那一缕鲜血迅速在水中漂散。
黄昏,偏殿中一片阴森,香烟缭绕。
白石尸体就放在殿中的一副棺材内。
棺材四周聚满了武当派的弟子,个个一脸悲愤之色。
尸体在正午被发现,整个武当派都为之震动。
乱了大半天,到现在各人的心情仍然未完全平静。
白石虽然耿直,但对一般师弟都很爱护,人缘甚好,所以他的死,大多数的武当弟子都很痛心。
最痛心的,当然就是青松,他反复检视了白石的伤势几遍,长眉深锁,始终未开口。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各人小心,然后就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出了偏殿。
众弟子也陆续散去。
夜渐深。
烛火飘闪,偏殿中更阴森。
偌大的偏殿就只剩谢平一人,他与白石同时拜在青松门下、交情深厚,所以留下来守夜。
棺盖未盖上,白石冷然卧在棺材中,面色犹如白垩,双睛微睁,眼瞳已没有神采,只有一种令人看来心寒,一种死亡的光泽。
他坐在一根柱子旁边,间或也会站起来,走过去一看白石遗容一点也没有恐惧。
他一向都不以为死有什么可怕,尤其是,他一向尊重白石。
这时候他已经有些疲倦,才闭上眼睛,又被“依呀”一声惊动。
急风一阵吹入,烛影摇曳,谢平应声回首望去,什么也看不见,只是那本来关上的窗户已经开尽。
“这阵风,怎能够吹得开那两扇窗户?”谢平嘟嚷着转身走过去。
由窗口外望,不远处的树下生着一堆火,有两个武当弟子正在闲聊。
他仍然纵身,越窗掠出。
窗外走廊两边,都没有人踪,那两个武当弟子只顾闲聊,甚至不知道他的出来。
他苦笑一下,转向大门走去。
剎那间,烛火“噗”地熄灭,谢平只觉得眼前突然一暗,心头一凛,身形自然一闪,掠进了一根柱子后。
他的眼睛迅速已能够适应,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灯光,小心地观察周围。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异,可是到他望向棺材那边,却看到了一双脚。
棺材放在两张长凳子之上,那双脚敢就出现在凳底下。
谢平心中冷笑,身形陡动,疾掠了过去,左手一探,就抓着其中的一只脚,便将那个人拖出来,右拳一翻,便待印下。
“大师兄!”他突然脱口一声惊呼。
给他拖出来的那个人竟然就是白石,也难怪谢平诧异。
就在他诧异的这一瞬,傅玉书从棺材中长身扑出,双掌一起印在谢平的胸膛之上。
“噗噗”两下异响,如中败革,谢平完全没有闪避的余地,这实在太意外。
那一瞬,他亦已看出袭击自己的人是傅玉书,脱口道:“是你?”
两个字出口,他最少被轰飞半丈,一口鲜血喷出,打了一个旋子,才能够将身形稳定。
傅玉书从棺材中纵出,笑问道:“二师兄,小弟的霹雳掌练得怎样了?”
谢平想说话,但一口气却憋在咽喉之上。
他张口,又一口鲜血喷出,怪叫一声,飞扑上前,才扑到一半,傅玉书已一掌印在他的咽喉之上!
他的咽喉与语声,一起被切断,烂泥一样倒下去。
傅玉书手一摸谢平的尸体,一声冷笑,身形倒退,在黑暗之中消失。
两个武当弟子总算听到谢平的怪叫声,道:“那好象是谢老二的叫声。”
“过去看看!”另一个立即抽出刀,向偏殿冲过去。
“怎么偏殿之内,烛火完全熄灭?”
“一定有问题。”这句话出口,两个武当弟子的脚步不约而同地停下。
偏殿之内实时亮起来,两个武当弟子更大感踌躇,却幸好就在这个时候,金石、玉石巡到。
金石立即问道:“什么事?”
“二师兄方才好象发出了一声怪叫。”
“那还不进去一看究竟?”金石立即进去,一面叫道:“二师兄!”
没有回答,进去一看,金石、玉石齐皆面色惨变,那两个武当弟子更就惊呆在当场。
偏殿中烛火又已高燃,白石的尸体,竟然坐在谢平原来坐的地方。
金石急奔到棺材旁边,探头一望,又吓了一跳。
谢平竟然就卧尸棺材之内。
“快去请师父!”金石大呼,那两个武当弟子急忙奔了出去。
青松迅速赶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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