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曼君这时候仍在郊道上飞马奔驰。
这已是第五匹马,她已一日一夜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滴水也没有进喉。
她只希望还来得及阻止云飞扬和独孤凤二人成亲。
狂风暴雨,闪电奔雷,马在惊嘶,沉曼君双手紧控缰绳,满面水珠纷落,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傅香君、公孙弘紧追在后面,亦接近疯狂,前路迷茫,无敌门到底还有多远?
婚礼终于顺利完成。
无敌目送一对新人被送入洞房,实在忍不住发出了两声得意至极的笑声。
燕冲天就坐在一旁,感慨至极。
无敌门、武当竟然会拉上这种关系,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
无敌目光转向燕冲天,举杯道:“燕兄,小弟再敬你一杯,这一杯祝我们两派化干戈为玉帛,武林亦从此太平。”
他口里这样说,心中却不是,燕冲天当然听到无敌说出口的话,一想这一杯实在该尽,毫气顿发,亦举杯道:“说得好,饮!”
一杯再一杯,无敌、燕冲天相顾大笑,满堂宾客亦纷纷举杯,没有人看得出无敌笑脸后的恶毒狰狞,一个也没有。
堂外风雨交加,雷电并作,因为鼓乐的停下,更显得恶劣。
新房内红烛高烧,闲杂人等已完全退了出去,只剩下一对新人。
独孤凤坐在床前,垂着头,方才倒不觉怎样,现在只剩下她与云飞扬二人,倒有些不胜娇羞。
云飞扬亦显得很紧张,一双手颤抖得好容易替独孤凤将头巾揭起来。
独孤凤瞟了云飞扬一眼,头方待又垂下,却给云飞扬双手捧起来。
两人四日交投,千言万语,尽在其中,好一会,还是独孤凤开口道:“傻瓜,呆看着我干什么。”
云飞扬应一声,说了一句傻话,道:“你好美。”
独孤凤轻啐道:“那方才你却是只懂得跟别人喝酒,看也不看我一眼。”
“所以现在就要呆看了。”
独孤凤鼻子一皱,云飞扬实时放开手,走过桌子那边拿来两杯酒,道:“别要生气,我这就与你喝一杯。”
“不喝。”独孤凤偏过脸。
“人家说交杯合卺,这杯酒怎能不喝呢?”
独孤凤只有接下,一杯喝下来,脸颊一抹红晕,更显得娇俏。
云飞扬接从身上拿出那半边凤珏,道:“小飞是一个穷光蛋,就只有这半边凤珏送给你了。”
独孤凤伸手接下,云飞扬乘机捉住了独孤凤的双手,两人同时紧偎在一起。
也就在这时候,房门突然被撞开,沉曼君一身水湿披头散发地闯了进来,嘶声道:“你们不能够……”
语声出口,她才发现二人未及于乱,一口气才松过来,如释重负。
云飞扬、独孤凤齐吃了一惊,看见沉曼君这样,更加愕然。
沉曼君扶着心门,喘着气,总算没有倒下去。
“娘……”独孤凤呆了一会,才说出话来,道:“你生气女儿事先不跟你说一声。”
“夫人……”云飞扬竟还是这样称呼。
独孤凤白了云飞扬一眼,方要纠正他,沉曼君已摇手道:“你们不能成亲。”
“娘,爹已叫了师兄去找你回来了,有什么不是,凤儿给你叩头。”
云飞扬忙亦道:“少不了我一份。”
沉曼君看在眼内,啼笑皆非。
独孤凤接道:“娘,你就这样答应我们,不要生气了。”
云飞扬还未开口,沉曼君已摇头,惨笑道:“你们也真是命苦。”
她的眼泪接着流下,仰天悲呼道:“天哪,沉曼君就是错了,也不该这样惩罚他们,惩罚我一个人就是了。”
独孤凤奇怪地问道:“娘,你到底在说什么?”
云飞扬看着独孤凤,看看沉曼君,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亦想到绝不会是一件好事了。
沉曼君回过头来,流着泪,摇头道:“你们是怎么也不可以结为夫妇……”
“为什么?”独孤凤叫了出来,上前抓住了沉曼君的双手,云飞扬亦走了过来,道:“是啊,为什么?”
“因为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闪电过处,三人的脸庞剎那间一亮,一声霹雳,震人心魄。
云飞扬呆了一呆,独孤凤叫起来道:“怎么会呢,小飞姓云,女儿姓独孤……”
沉曼君摇头道:“你们其实都姓羽,是羽万里的儿女。”
云飞扬一颗心怦然震动,独孤凤奇怪道:“羽万里不就是青松,爹跟他……”
沉曼君截口道:“无敌并不是你爹。”一顿,凄然在一旁坐下,道:“到这个时候,我也不能再瞒你们了。”
她终于说出多年来心中的秘密:“二十多年前,我嫁给无敌,当时他为了称霸武林,不惜苦练灭绝魔功,那灭绝魔功必须灭绝生机,才能够更进一层,所以我们空有夫妇之名,并无夫妇之实。”
云飞扬、独孤凤怔怔地听着。
沉曼君接道:“当时无敌门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无敌门与武当派十年一度的决斗,那一战,无敌以灭绝魔功,终于打败了青松。”
她又叹息道:“他原是要取青松性命,尚幸青松机警,逃过了一命,却逃进了龙凤阁,当时无敌已决心称霸武林,要闭关苦练,使灭绝魔功再进一步,我也是小心眼,一心要与他作对到底,他要杀的人,我就偏偏要将之救活,所以将青松收留在龙凤阁之内,悉心照料,期间无敌一直都没有到来,青松在养伤之中,教会我恨多东西,比如琴棋书画,我们都一直以礼相待。”
云飞扬听到这里,不由发出了一声苦笑,独孤凤却已有些呆木。
“那又过了三个月,无敌终于出关,却只是留下一张字条着下人送来,匆匆赶赴泰山去参加群雄大会,还说要打遍天下,一年半载才回来,我虽然知道他灭绝魔功在修练期间,要戒绝情感才有望达到大成,亦难免伤心欲绝,也就在当夜借酒消愁,终于在醉酒之后,做出了对不起他的事。”
云飞扬、独孤凤的脸色更加难看。
沉曼君饮泣着接下去道:“酒醒之后,青松与我都有些后悔,那时候他伤势亦差不多完全痊愈,知道我练的也是内功,就将天蚕诀传下来,希望我能够悟出其中变化,将来传给我们的孩子……”
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已经语不成声,云飞扬、独孤凤呆呆地望着她,一声也不发,独孤凤的眼泪开始一颗颗地流下来。
不等地将话说完,独孤凤已经泪流披面,突然叫出来道:“不要再说了。”
沉曼君事实也已说不下去,流着泪将独孤凤搂入怀中。
独孤凤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她性格倔强,平日莫说哭,就是眼泪也不容易流下一滴来,可是现在她实在伤心欲绝。
云飞扬同样难过,呆望着搂抱在一起的沉曼君、独孤凤,眼泪终于亦流下。
也就在剎那间,独孤凤突然从沉曼君的怀抱挣出来,掩面狂奔。
外面仍然狂风暴雨,独孤凤冲出院子,一身衣衫迅速湿透,她没有理会,继续奔上前去。
“凤儿──”沉曼君悲呼着追在独孤凤身后,追到廊外,一声霹雳,闪电冲破夜空。
沉曼君心神震荡,“噗”地跪倒,道:“天哪,要惩罚你就惩罚我好了。”
云飞扬看在眼内,亦听得清楚,流着泪跑了出来,脑海剎那间一片空白。
闪电消逝,霹雳未绝,一声紧接一声,扣人心弦。
沉曼君在霹雳一声中,摇摇曳曳地又站了起来,蹒跚着一步步上前。
她虽然悲愤,对上天仍然非常感激,无论如何上天总算让她及时赶到了。
她痛恨的只有一个人。
──独孤无敌!
风狂雨暴,无敌仍然将书斋的窗户打开,以闪电奔雷为肴,悠然喝着酒。
夜已深,可是以他现在的心情,又怎能够睡得着?
他喝着又忍不住大笑起来道:“青松,沉曼君,想不到二十年后的今日,我独孤无敌还是有机会清雪二十年前的耻辱。”
这些话当然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云飞扬,你本领!”他说着痛饮一杯,道:“饶是你天蚕神功打遍天下无敌手,打从明天起,也休想再有脸面去面对天下英雄豪杰。”
“今夜你尽管快活,明天我才对来贺众人揭发你们兄妹成亲这件丑事,到时倒要看你们如何应付!”语声一落,他又斟了满满一杯酒。
这杯酒举起还未沾唇,门突然被撞开了。
无敌霍地回首,喝一声:“谁!”
闪电实时照亮了那个人的脸,是沉曼君。
她头发、衣衫尽湿,眼撞中充满了悲哀,也充满了愤怒。
“想不到你也来了。”无敌一皱眉,仍将杯举起来道:“今日是好日子,我们夫妇也应该喝一杯。”
沉曼君嘴唇颤抖,终于叫出来道:“你这样做还能算是一个人?”
无敌居然还笑得出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沉曼君怔怔地望着独孤无敌,好象现在才看清楚这人,道:“方才你在说什么?”
无敌“哦”的一声,道:“你在外面都听到了?”
沉曼君一字字地道:“都听到了。”
“那我更就非要请你进来不可了。”无敌站起身子。
沉曼君却是自己走了进来,道:“你恨我,杀掉我好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无敌只是笑。
“不错,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也用不着拿我的女儿来报复?”
无敌笑道:“我这怎么算是报复,她喜欢云飞扬,我成全她,这有什么不对?”
“你还说?”沈曼君移步到无敌面前,道:“你知道凤儿是谁的女儿,也知道云飞扬是青松的儿子,还要让他们成亲?”
“让我说一句公道话好不好?”无敌出奇的冷静。
“你也有公道话?”
“听着,这不是我一手做成的。”无敌戟指道:“是上天要这样惩戒你们这封狗男女!”
沉曼君倒退了一步,无敌又放声大笑,探手一把接将沉曼君拉回来,瞪着沉曼君大笑道:“你不该走这里来的,既然进来,就休想再离开,我绝不容许你破坏我这个计划!”
沉曼君凄然一笑道:“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在到来这里找你之前,一定会先去一个地方。”
“你已经到过新房了?”无敌的脸色沉下来。
“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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