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走过一家豪华的酒楼时,里面透出的光映在他身上,这才看得清他的样子。他并不老,而且还年青得很,可全身却透出种苍老的深沉。他也并不难看,还可以说是很英俊,眉宇间带着几分沉重与负担,显出几分疲累与无奈,可他的眼中却驻守着坚定,一种无悔、无畏的坚定。他的眸子也很黑,其中也隐藏着难以诉说的悲苦,竟与萧逆天那双黑亮的大眼睛中所含的东西有些相似之处。
现在飞影的眼睛被痛苦的神色笼罩着。通常情况下杀人并不是件开心的事,但至少比被杀要好得多。飞影没有被杀,被杀的是别人,可他的痛苦似比被杀还要深刻,但他不能被杀,所以他必须忍受这种痛苦。
他不能被杀,他只好杀了别人。这道理很简单,人本就没有选择。
豪华酒楼已离他渐渐远了,不过有酒楼的地方多多少少总会有几家像样的妓院,酒与色本就似对同生兄弟。
前面灯火通明之处,就是这座城中最大的妓院。虽说妓院是夜间繁华的地方,要夜深时也不会太喧闹,即使是最大的也不会例外。
可前面那家妓院楼上有个房间瑞却吵得很,在街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臭婊子,大爷花银子就是要随便玩,你竟敢摆出自己的规矩?”一个洪钟似的声音传到街上,其中来有几声无助的低泣。
“你敢再哭,老子我他奶扔你出去!”随声落地竟真有个人被从临街的窗户扔了出来,随后一个庞大的身躯从窗中飞出,似还想在被扔出的人摔到地上后再踏上去。
被扔出的当然是那妓女,那个庞大的身躯已跺在她身上,她似乎已注定被压成个血肉模糊的肉饼。
妓女没有被压成肉饼,那个踩在她身上的庞大身躯却几乎摔成肉饼。在她已触到地面的那一瞬,她感受一股力量将她从那身躯下抽了出来,等她回过神她已在一个人身旁,而那个庞大身躯已在一丈以外的地方像烂泥一样趴在地上。
救人的当然是飞影,当然伤人的也是他。要救人往往必须是伤人甚至杀人,这又是个简单的又讽刺的道理。
“多谢少侠相救。”那已几乎被脱得一丝不挂的妓女含泪跪下道。
飞影的眼睛看着远处的黑暗,似已很遥远,他的声音也似很遥远:“不必,我不过是为了我自己,我救你只因为你是个人。”他说着已迈开脚步缓缓走向远处的黑暗。
妓女痴痴地坐在了地上似已痴了。“只因为你是个人。”这句话对她有多重要只怕飞影是想不到的,她已太久太久没有听别人说她是个人了,连她自己都几乎忘了自己是个人。
飞影走过那趴在地上的烂泥,冷冷道:“你若再找她麻烦我一定叫你尸骨无存!”他没有等那人答应就又向前走去,他知道那人一定会答应他的,没有人想尸骨无存,而飞影恰恰能让人相信他有让人尸骨无存的力量。
远处没有光亮。飞影的指尖冰冷,虽然天并不冷。
“我一定叫你尸骨无存!”这句话是飞影自己说的,他的指尖却在为这句话而冰冷。
“人为什么要让人尸骨无存?”
“因为有的人活着别人就活不下去。”
“什么样的人该活下去?”
“至少仗势欺人的人不该活下去。”
“人为什么要仗势欺人?为什么不相亲相爱?”
“因为人是人。”
飞影无奈地微微一笑,他对最后的答案并不是太满意,却又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月影移动,风似想撩乱月光的思绪,却怎么也办不到,风过后,月光依然。
这呓上岂非本就有许多事是注定办不到?
长街无尽,黑暗无尽,正如人类的相互残杀般无尽。
迎面飞速冲来两条身影从飞影身旁掠过,前面一个拼命飞奔,后面一个持剑急追,眨眼间已没入另一片黑暗。
“站住,淫贼,你跑不掉的!”持剑人道,是个四五士岁的出家道人。
前面一个红袍人满头冷汗,仍向前冲,突然身后剑光一闪,持剑道人的剑已脱手直冲他后心而来,他感到剑气已逼入他的皮肤,心中不禁猛颤,死亡的恐惧刹那袭来,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刹剑穿胸的样子。
红袍人在闭上眼睛等死的那一瞬听到两剑相击的声音,随后是一柄剑被震飞出去的声音。
被震飞的是出家道人的剑,因为红袍人还活着。
红袍人转过身就看到双冷酷又痛苦的眼睛,然后是一个冷漠的人,当然又是飞影。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一个无恶不作的恶人?”持剑道人瞪着飞影道。
飞影将剑慢慢放回剑鞘,淡淡地道:“我是救的人,我救他是因为他要被杀。”
“你难道滑听说过他是个奸淫掳掠无恶不为的人?”
“我只知道他是个人,我休养人后遇到的前三个将被杀的人都不能死。”飞影仍淡淡地道,就在诉说一个平凡的故事。
“你……你是‘断喉一剑绝无情,还阳三魂皆无求。’‘杀一求三’的‘至圣杀手’飞少爷?”持剑道人后退了一声惊道。
飞影看了持剑道人一眼道:“你现总该知道他会不会死了。”“他”自然指红袍人。
持剑道人道:“他好像暂时死不了的。”
飞影道:“好。”说完这个字他已转身向远处迈去,缓缓地,就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红袍人已溜走了,持剑道人长叹一声望着飞影的背影。
其实,长街也总会有尽头,多长都一样。
长街的尽头是片大得望不到边的树林,林深处漆黑一片,一条九丈宽的官道通向那片漆黑中,就如一条通向地狱的路。
地狱,恐怖又阴森的地方,飞影却缓缓踏上了通向地狱的路。他并不怕,是不是因为他来自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
树叶才刚刚发芽,淡得几乎看不到的月光透过长着新芽的树枝在地投下淡得几乎看不到的月影。
很少有人不怕地狱,但此时林中却有人说话的声音,在如此静的黑夜传得很远很远,远远听去就像来自地狱的私语。
“是时候了。”一个男子的低沉冷酷的声音传来。
“哼哼,这么一个天仙般美人死于你我之手,你我也算不枉此生喽。”另一个自嘲似的笑笑道。
月光下,刀光闪过,向地面劈去。月无语,林无声。
剑光如白练般由下向上划出一条弧线,向下劈的刀已被迎上来的剑削断震飞出去。
当然又是飞影,剑又已入鞘。
“什么人?”刚刚持刀的一个矮矮胖胖的人惊呼道,这地方的确不该有别的人,就算有别的人也很少有这么快的剑。
“救人的人。”飞影还是那种淡淡的口气。
声音低沉冷酷的是个高高瘦瘦的人。在淡得几乎看不到月光下根本看不表他们的脸。听声音所纪似乎都不太大。高高瘦瘦的人用他那低沉冷酷的声音道:“想要积阴德去别的地方,莫要陪上自己的命。”
飞影淡淡一笑道:“我的命长得很,倒是阁下该小心了。”
矮矮胖胖的人跳起来大叫道:“娘的,臭小子不想活了,萧家五子的闲事也敢管?”
飞影又一笑,用一种轻蔑的眼光扫了他一眼,道:“名字。”
矮矮胖胖的人扬扬头做出高傲的样子道:“萧…萧逆飞。”
飞影冷笑道:“萧十一郎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高高瘦瘦的人道:“你不相信?”他的声音更低沉,隐隐透着杀气。
飞影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射出逼人心扉的寒光,他一字一字道:“半个字都不信。”
矮矮胖胖的人又跳起来叫道:“你娘的,你要怎么样才相…信?”那个“信”字他是慢慢吐出的,因为他说到这个字的时候飞影的剑已在他脖子上。
飞影眼中的寒光几乎将矮胖的人刺死,他用并不太大却能让矮胖的人习胆皆丧的声音道:“不许侮辱我娘!”
高高瘦瘦的人冷笑道:“难道你娘比得过我娘沈壁君?”他这句话刚说完,飞影的剑已从矮胖人的脖子上向他闪电般横扫而来,他早有防备似的向后退飞出一丈。
矮胖的人身手并不慢,已滑步致函高瘦的人身旁。
飞影道:“也不许你们侮辱萧夫人沈壁君!”仍是那种不太大却极有威力的低沉声音。
矮胖的人稍稍定了神道:“你到底想怎样?”
飞影道:“本来只想救人。”
高瘦的人沉声问道:“现在呢?”
飞影道:“现在还想杀人。”他的眼中又闪过一道寒光。{奇书手机电子书网}冰冷。
高瘦的人道:“杀谁?”
飞影道:“你们。”他的声音仍平静得很。很少有人说出要杀萧家五子的话时声音还如此平静。
矮胖的人嘲讽地一笑道:“因为我们是萧家五子?”
飞影道:“因为你们不是萧家五子。”
高瘦的人冷冷道:“不是,萧家五子也一样会杀人!”话音刚落他从腰间抽一把软剑,身形一动直刺飞影的咽喉,这一招并不太聪明,他已见到飞影的身手,他这一剑虽快却绝快不过飞影的剑。
飞影剑又已出鞘,直削软剑剑锋,两剑在眨眼间即相碰撞。
高瘦的人大喝一声,将剑进一步向前刺去,却又留着三分退势,他的眼突然闪出得意的光,似乎看到飞影倒下去的样子。他的剑绝对无法让飞影倒下去,莫非还有其他的力量?
还有一个刀被削断的矮胖的人在一旁。刀的确断了,但杀人却不一定要用刀。
九只毒镖在高瘦的人向前冲出大喝一声时向飞影肋下击去。飞镖破风的声音被地声大喝盖住,而且飞影的注意力已在那柄软剑上,他们胜券似已在握。
倒下去的不是飞影,就在瞬间即到的毒镖沾到他的衣服时他意用手中的剑鞘将飞来毒镖抡成一个圆圈随后将它们向矮胖的人甩去。而就在圆圈被抢成的那一个刻,他另一只手中的剑已到了高瘦的人的咽喉。
谁都没有倒下去。矮胖的人被八支毒镖钉住衣服盯在一棵树上,另一支打入了他的肩头;高瘦的人现在动也不敢动,当然也不敢倒下去。
飞影道:“你们的功夫并不错,若是打起来我想制服你们还需费些时候。”他一笑,接着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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