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黛说:“他们不走,我们也不放过。”
“可是天黑了哩。可得小心啊!”
两人相距半里地,利用草木隐身,逐段纵跃追踪,却不敢过于迫近。天色行将尽黑,双方逐渐拉近。
一接近至二十丈左右,已经不易发现十丈外之物了。但逸云练有天听之术,虽不见人影,却听得真切。
山径愈来愈窄小,树林愈密,野草愈深,几至不能分辨是否有路了。
两人又接近十丈,已可听清前面三凶的对话。他们鱼贯而行,直往山窝子里钻。
忽听走在最先的文殊方文,干咳了一声说道:“还有十来里,快到了。请留意跟着贫僧走,如有任何声息,千万别声张,置之不理可也。”
阴风客接口道:“和尚,陆老儿古怪得紧,他的住处从不许外人进入,咱们别上他的大当哩。
文殊方丈道:“不错,白骨神魔的神魔谷,谁也搞不清入谷之路,从不接待外人。陆老儿为人古怪,谁闯他的住处谁倒霉,翻起脸来六亲不认,神魔谷算得上是阴曹地府。但贫僧却是他例外的至交,两位大可放心。”
那黑大汉并不傻,他用中气十足的嗓音说道:“陆老儿并不古怪,听说他早年与祁连阴魔横行漠北时,曾与一个大漠姑娘同居三年之久呢。”
文殊方文说道:“这确是真的,那姑娘还替他养了一个黑发碧眼的儿子哩。”
阴风客问:“后来呢?”
“后来?有次他回到中原,恰逢瓦刺进兵哈密,流窜沙尔湖,他那老婆孩子惨死湖畔,整族人全被屠光。从此陆老儿恨死了有两脚的人,所以杀人从不眨眼。”
黑大汉冲口说道:“他为何不杀瓦刺,却在中原发狠?”
文殊方丈哼了一声说道:“老弟,领瓦刺肆虐的人是我们汉人哩!陆老儿在阿尔泰山一带漂流十二年,你知道他杀了多少瓦刺?”
黑大汉说道:“在下不知其详。”
“要将白骨堆起来的话,恐怕可以成山,老弟。”
阴风客说道:“难怪他发狠哪!”
“他回到中原,虽末变本加厉,但恨念末消,白骨神魔四字端的名副其实。”
阴风客大声说道:“杀得好!”
黑大汉惑然问道:“他因何不与武林人物来往?”
“这是他个人之事,谁也弄不清。桐柏山黑道盟主太叔权与他旁邻而居,也不敢大声呼叫。快进谷了,不要出声,小心跟着。”
后面跟踪的逸云,向如黛用传音入密之术问道:“黛妹妹,你可知道白骨神魔陆老儿其人的吗?”
“从无耳闻,也从未听见江湖有这号人物。”
“绰号这么难听,我们倒得看看。”
说着说着,前面三个黑影进入一个谷口。那儿古木参天,阴森可怖。
两旁山势峻陡,但古林密布,黑黝黝地鬼气冲天,四处响起一声枭啼,声如鬼哭,令人毛发直竖。
三黑影消失在林中,仍可听到极为轻微的足音。
“紧跟两步。”逸云说,拉着姑娘向林中飘去。
林中漆照,伸手不见五指,地下落叶盈尺,阴湿之气令人作呕。
逸云说道:“真糟!落叶上不好走,不能迫近。”
幸而林中野草不生,林密如万笛罗列,每一株皆大有两人合抱,中间空隙不到五尺。
两人利用大树掩藏,展开轻功踏着树枝而进,全凭听觉辨证前面的沙沙足音,凝神向里跟进足有三里地,腥霉之气愈来愈浓,地下已不时可发现大小不一的奇蛇虫豸,四面游走。
前面又呐起文殊方丈轻微的语音道:“陆老儿是否出山,仍是难料,他对武林兴衰一向不关心,争夺盟主之事他不会动心的,也许贫僧是白来了。”
阴风客说道:“他不出山,咱们不在乎,咱们明晨就走,栗老兄传来的消息说,百花教主已到了南召,定于近日向伏牛山庄下手,咱们可不能耽误行程,免得误了大事。”
文殊方丈冷冷地说道:“那是你和张老弟的事,贫僧己应允了朗月法兄之情,助桃花仙子争取武林盟主之位,贫僧可不能助你。”
阴风客冷笑道:“不错,你助桃花仙子,我助粟老兄,各为朋友卖命。可是,你真愿么?嘿嘿!我阴风客可不干。但表面文章不得不做,相信你也有此念。”
文殊方丈哼了一声道:“既然彼此有此同念,你急什么?”
阴风客说道:“这叫做敷衍呀,和尚。老实说,我对百花教主感兴趣,这也叫两得其便。”
文殊方丈道:“半老徐娘,我不要。”
阴风客嘿嘿笑道:“到时你就不这样说了。据粟老兄说,在大珠台时,他还不知道她们是百花谷的人,那次共有八名花不溜丢的绝色少女,还是这几天才发现她们的身份。你不要,我要。”
文殊方丈说道:“到时再说,看值不值得我和尚伸手。别做声,唔!好像后面有人。”
语声和足声同时沉寂,只有蛇虫滑走和恐怖的枭声。
逸云和如黛在他们后面十来丈紧楔不舍,听他们的议论,只觉愈来愈心惊。方夫人的行踪竟然泄露,定是在玄都观赤面鸠婆摘的鬼,行踪一露,危矣!
这三个凶人一赶去,要再请出白骨神魔,方夫人岂不危极?
逸云用传音入密之术说道:“我们必须先剪除他们。”
如黛问道:“是否马上动手?”
“到空旷之地再说,这儿他们可以逃逸。”
“哎……”姑娘手触到一条长虫,冰冷冷滑腻腻,蛇头一扔,姑娘吓得浑身发软,扑向逸云怀中。
“沙……”足下竟发声响,她也到了逸云怀中。
声音虽小,但瞒不过前面三个凶人,彼此都功臻化境,同时隐身。
林中阵阵枭鸣,加上蛇豸吹竹喷气之声,令人毛骨悚然,惊心动魄。
双方皆借树隐身,屏息以待,用敏锐的听力向四周搜索敌踪,谁也不敢移动。
林中其黑如墨,天上虽有半弧上弦月,可—是毫无作用,即使是日正当中,这儿也是阴森幽暗的。
逸云的目力超人,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丛莽里,视线也不过可及丈内而已,何况大树挡住了一切呢?
良久,文殊方丈突然说道:“我和尚走了耳啦!那是蛇虫滑行之声,在神魔谷之前,哪会有人跟着?咱们走!”
足音沙沙,可是比以前轻了许多,也没有语音发出,可见老和尚这几句话,内中大有文章。
逸云直待足音远出丈外,方扶正姑娘身躯,用传音入密之术说道:“黛,听我的语声行进,准备动手。”
两人紧跟着前面轻微的足音,抄斜方向绕去。
不久,前面已可发现微弱的光线,不用猜,前面可能已到了密林边沿。
逸云说道:“黛妹,准备!”
只一瞬间,前面轻微的足音倏止,神奇地消失了,只有由密林中枭鸟的凄厉啼声。
逸云怔了一怔,也倏然止步。天听之术无用,他往地下一伏,利用地听。可是除了蛇行蚁走毫无人的足音。
毫无声息,逸云低声说道:“追!”
单掌护身,他蛇行而前。如黛怕蛇,她俯下身躯佝偻后跟,运功护体戒备,摒息着急进。
他们到了微光之处,呆住了。这儿是矮林怪石密布的地带,藤萝密布的地方,怪石如林,像一度巨大的假山,峥嵘恐怖,各处石窟像怪兽张口,鬼气冲天。
确是可以看到天光,可是黑雾漫天,上面像是覆了一层面纱,仅有极为微弱的光线透过。而真正的光源,却是满地的磷火,一片青芒朦胧令人心悸,那是多年的腐烂植物所生的磷光。
那三个人呢?早已不见了。蓦地里,谷里响起一声凄厉刺耳,令人毛骨依然的鬼啸,入耳惊心。
接着,传来“吱溜”一声鬼叫划空而过,之后一切沉寂。
如黛虽是一代英雄,到底年纪太小,在这种阴惨惨、四处鬼影幢幢几是阴曹地府的地方,她只觉汗毛直竖,挥身发冷,她情不自禁紧紧地挤在逸云身畔。
逸云有伽蓝剑在身,胆气也胜人一筹,他毫无所惧。可是他知道如黛害怕,伸手挽紧她在肋下,附耳说道:“黛,定下心神,那是人的啸声,故弄玄虚。这鬼谷既叫做神魔谷,定然阴森可怖而且步步危险,夜间敌暗我明,对我们大是不利,不如退出谷外,等他们出来再说。”
他不说倒还好,说了反而激起姑娘的好胜心,她一挺乳峰隆然的胸脯,壮着胆子说道:“不,我们闯!”
说闯就闯,她向前跨出两步,伸手拔剑。
“且慢,你的剑有紫芒,不啻告诉敌人行藏之所。切记紧随着我的身侧,非必要时不可亮剑的。”
他掣下伽蓝剑,一手卸下包裹,掩入树下枯叶堆中,挽了姑娘的右手,向谷内闯去。
这儿没有路,他俩携手借树梢和石顶飞跃。进入里余,又是一番光景。
这一带革木不生,下面全是拳大的碎石,而奇形怪状的巨大石岩,星罗棋布散处各地,潮湿激荡的气流,掠过石岩嶙峋的锐角和洞穴,发出“吱溜溜”的尖锐啸声;令人毛发直坚。这光景端的阴风惨惨,恐怖非凡,每—个岩石,都像隐藏着无数鬼影,正张牙舞爪作势择肥而噬。
如黛不由心悸,但她却不愿在心上人面前畏缩,把逸云的虎掌握得紧紧地,壮着胆硬着头皮往里闯。
两人凝神戒备,运功护体,绕道碎石滩往里趟,去势甚疾。
深入不到百十丈,刚越过两座怪石,如黛偶一回头,惊得娇叫一声,突向逸云怀里撞去。
逸云吃了一惊,一抄她的柳腰儿,火速转身。
他一看身后景况,也骇然而惊。巨石之前,一左一右屹立着两个高大的骷髅架,骨架惨白,那两个巨大的眼眶,不时显过一眨一眨的绿芒,时显时没,那两只白森森的手爪,随着阵阵阴风不时晃动,像个活的。
他拍拍她的腰肢儿说道:“那是唬人的死物,定下心神。”
姑娘惊魂初定,随即大为生气,拾起一个拳大巨石,便待扔出。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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