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人到后厅早餐,看样子可能餐罢即须远行。
如黑轻声问道:“哥,看清楚了么?”
“果然好一付恶屠夫面貌。”逸云冷笑着答。
他随手掩上窗门,说道:“我们也快些进膳,盯紧他们。”
兄弟俩到前面二楼用膳,然后结账,恶屠夫率九名凶恶大汉过了江,由太平口直向新县治公安县奔去。
有了方向,不怕他们遁走;逸云和如黑在他们身后五六里跟进,第一天便到了沣县,进入湘境。
这一带是山区,人迹略稀,可以加快脚步,第二天申牌初便到了常德府,并末打尖,沿沉江西走,向桃源紧赶,一股劲紧迫不舍。
一路上,逸云在如黑口中,总算把方逸君伍云英夫妇生前概况弄清,但十八年来,他夫妇俩的生死,却无从知悉,武林中无人提及,成了无头公案。
在伏牛五霸口中,逸云知道了两件事实,一是方逸君恐己不在人间,一是师父四海狂客曾救过伍云英。
第一件事,他该找出方逸君是如何仙逝的,如果他是被人杀死,就得替他报仇血恨;第二件事,他该找出方家的后人,倾全力照顾孤儿寡妇。他记得爹妈说过,伍云英那时身怀六甲,且将临盆,算起来方逸君的后人该有十八岁的年纪了。
不管百花教主是否真的淫名瞒江湖,但她改邪归正之事却是令人佩服的,师父一生傲视江湖嫉恶如仇,管尽人间不乎事,竟也会对百花教主援手,可见百花教主必定不是个淫乱得不可救药的人。
在如黑的口中,他虽然对百花教主鄙视,但并没有刻薄的批评,逸云放了心。
他并没有将心中隐秘告诉如黑,如黑也不在意这些原故,反正追踪伏牛五霸,如黑认为是侠义门人应为之事,并无追问内情的必要。
另一个使如黑乐于追踪的原因,就是在伏牛五霸口中,他听到了四海狂客的音讯。由于他心中也有隐情不便说出,所以甘心情愿往下跟踪。
当夜,在桃源县投宿,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恶人屠反而不急于上路,逸云心中雪亮,每日起程之前,这家伙必定先派人在前面踩探,随时返报前途的消息。今日这家伙不急于动身,毫无疑问的前面已发现了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已追上了天魔夫人。
他料个正着,天魔夫人和众女,这天也是落脚桃源城内,凌晨方徐徐向西启行。
由常德府到辰州,经沅州出玉屏入贵州,有一条官道蜿蜒而西,可通车马;这一带地广人稀,却甚为富裕,乃是湖广四川贵州三省的冲要,交通倒是发达。
沅江,是湘西最大的一条河流,南有雪锋山,北是千山万壑的武陵山,沅江就是在这两大山脉所夹峙的河谷里,汇聚无数小河流,滚滚注入洞庭湖。
出桃源沿沅江向南走,过了郑家驿,官道离开了沅江,进入了山区;经辰龙关,界亭驿,马底驿,方到达辰州,重与沅江会合。
六乘双头马车,由六名身手矫捷,身材魁壮的英俊大汉驾驶,轻灵地沿官道西行。车前车后各有八匹骏马,马上是十二名佩剑大汉,和四名身穿紧身裤褂的佩剑少女,在前后护卫着轻车,意气飞扬地缓缓前行。
六乘双头马车,装饰极为美丽,不但马儿是上上之选,车本身雕栏绣榴,车惟是一色儿翠绿锁金流苏绣风檐,花团锦簇,极尽华丽,左右三个大窗,水晶檐后是半掩的锦帘,隐约可见里面的一双双美丽的人影。车过处,空间里飘荡着阵阵香风,和一阵阵荡人心魄的轻笑,还有令人心猿意马的软语莺声。
这一串奇怪的车马行列,假使加上些身穿鸳鸯战袍的兵马,定会令人觉得如不是公侯的内眷,定是方面大员的眷属经过此地。
一行车马过了郑家驿迤俪进入山区。
后面七八里地,有八个穿着怪异的江湖客徒步而行,亦步亦趋紧盯不舍,其中有一个是恶人屠慕连浩。
车马之后一两里,也有两个相貌狞恶的流浪汉盯着不舍,遮遮掩掩隐住行藏,歇歇停停保持着一两里的距离。
两流浪汉之后一里左右,却是身背包裹,穿着青色直裰。脚下薄底快靴,不像生意人,更不像庄稼汉,一黑一白一高一矮一美一丑的逸云和如黑,他俩信步而行,有意无意盯梢前行。
一过雪峰铺,还有五十里到辰龙关,这一带道路一向不太平静,过往客商最好结伴而行,应付打闷棍的小贼也有些小照应,要遇上大群喽罗只好自认倒霉。
山连山,林接林,连绵起伏,地旷人稀,好一处卧虎藏龙之地。
车马缓缓前行,不知大祸将至,正绕过一座小山,前面是险恶的巨大古林,古树耸天而起,官道穿林而入。
入林三五里,前面六名马上大汉分两行,后面近马车的是两骑劲装少女,八个人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缓缓策马前导,神情镇静,似乎点尘不惊。
蓦地里,林中“呜”一声射出一枝响箭,厉啸着射向先头第一名大汉项门上空一尺,一闪便至。
忙者不会,会者不忙,大汉只两指一央,响箭伏贴地寂然不动。他举起左手一招;“嘶——”马儿止步,“支格格”车儿骤停,他扳鞍滑下鞍桥,将响筋向道旁一插,向响箭射处躬身行一礼,朗声说道:“西向阳关,远道同源,在下冒昧,借道宝山。”
这是说:途经贵地,咱们上一代也是江湖朋友,目下有事途经宝山,请予方便借道西上。
林中蓦地传出一声虎吼道:“远道同源,珍艺留万。”
这是说:既然上一代同是江湖人,不必留下两手绝学,只消留下名号,套个交情。
“天魔夫人暨一行众女,借道宝山,在下这里谢过。”说完,抱拳行礼。
林中微透人声,片刻;又传出粗豪的语音道:“上复夫人,多有冒犯;请代致意,出山虎桑清未克远迎,如需效劳。之处,即请明示。”
“上复桑爷,夫人俗务缠身,不克往拜,诸位盛情,在下代为夫人致意,青山远在,容再相见。”
“请多珍重,恕不远送。”
“不敢劳驾,诸位珍重。”大汉拱拱手,回身一跃上马,举手一招,车马缓缓启行。
过了一山又一山,马车逐渐去远,后面两个狞恶大汉也到了响箭射出之地,这次响箭来势奇疾,一名大汉呵呵一笑,也伸两指夹住响箭,托在掌心大笑道:“湘西边地,我姜二爷倒没到过,大概规矩也是一样的,哈哈!”
他将箭插在路旁,傲然地说道:“伏牛山庄四爷慕连治途经宝山,少噜苏,咱们后面还有八人,正主儿在后,二爷我要走了。记住,不可泄漏四爷的行藏。”
说完,头也不回昂然而去,林中人一听“四爷慕连浩”五字,大概吓得屁滚尿流,一声也没吭。
两人去远,林中钻出个小喽罗,俯身拔箭喃喃自语道:“乖乖!看来咱们湘西将有风风雨雨了,大名鼎鼎的人物全来啦!”
他刚一抬头,不由一怔,不知何时身畔来了一白一黑两个怪人,美的极美,丑的极丑;那丑鬼咧咧嘴,说道:“小把戏你忘了姜二爷的吩咐?泄了底,你不想活啦?”
小喽罗吓得一抖,惊恐地说道:“小的不敢,请爷们放心。”
“那敢情好,告诉出山虎小心些。”
小喽罗哆长吁一口气,连声应喏。逸云和如黑冽嘴一笑,大刺刺地走了。
定了二十余里,山更高,林更密,突听前面叱喝之声不—绝于耳,如黑突然说道:“云哥,我们先走一步。”
“走啊!打起来了。”两人隐没在道旁林中,霎时不见。
车马缓缓前行,绕过一处山嘴,突然岗上密林人影一晃,红光耀目,官道中一字儿排开五名老道,齐声念道,“无量寿佛,咱们等着了。”
马上的大汉勒疆问道:“道爷,是冲我们来的么?”
中间老道怒骂道:“浑蛋,不冲你们难道冲道爷自己不成?”
大汉们飞身下马,车马,全停了,为首大汉声色不动,仍然满脸堆笑,拱手道:“诸位道爷冠上有三枚金针;想必是武当无字辈门人,在下高一鸣,请示他讳,以便识荆,并请教道长意欲何为?敝主人与武当一无芥蒂,何以道长兴问罪之师,尚请明示,以便斟酌。”
“滚你的!叫那老妖怪出来答话,道爷有话问他。”
“无亏道友,你是找本夫人么?”声落,第一乘车马中,飞出天魔夫人,像一只大雁,悠然而降,
五老道吃了一惊,无亏脸上泛起怒容,说道:“老妖怪,你说对了。”
“请教其理安在,老身洗耳恭听。”
“荆州三龙庄上,贫道师弟三阴一绝无为,皆因你们这一群祸水而引起杀身之祸,事发之时你们竟不顾江湖道义,一走了之,米免欺人大甚。”
“妾身力所不逮,道长未免不通情理。”
“住口!荆州三龙庄中之人并末死绝,贫道尽知内情,少在贫道面前推主阻四的。”
天魔夫人正色问道:“道长意欲如何?”
“其一,立即退出江湖;其二,至武当负荆请罪,以赎前愆。”
车帘一闪,大妞儿如霞五妞儿如烟出车,一红一白,红的如火,白的如出水白莲,媚笑如花般,乳波儿颤,臀浪儿摆,只剩一握柳腰儿轻摇,莲步生花,袅袅婷婷冉冉而至,醉人幽香令人心荡神摇。
五老道眼也直了,无亏张口吁气道:“怪不得无为师弟深陷魔障,原来如此。”
如留两女扭着臀浪儿,直扭至五老道身前六尺,仍在轻移莲步往前靠。
“站住!”无亏蓦地清醒,大声喝止。
两个俏妞儿吃吃媚笑,俏然凝立。如烟飞过一道勾魂慑魄的媚眼儿,吐出沥沥莺声道:“是的,道爷,我们站着喱!小女子如烟,这是大姐如霞,初履江湖,一切浅陋,道长休怪!请问仙长,莫不是江湖德业超人,人称清虚子无亏道长么?”
“贫道正是。”老道神魂飘摇,语气一缓。
“小女有眼不识泰山,汕长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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