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继志不由道了声:“弟子怎敢……”
不想那金笛生郝云鹤倏地剑眉一竖,冷然道:“不必多礼,快说吧!时候可不早了。”
石继志无奈,顿了顿道:“弟子遵命!”
他可不敢再同这郝老爷子比轻功,因为金笛生郝雪鹤一派温文儒雅态度,此类人最是定力精湛,轻功必为所长,自己侥幸上阵未曾落败,此阵却是鲁莽不得。
他不由脑中急转,无意之间,却见这金笛生郝云鹤正平着右腕,左袖管露出半截翠笛了,忽然他心中一动,暗忖:这定是此老仗以成名的金笛,如此看来,兵刃一道也定是为其所长,却是比试不得。
金笛生郝云鹤却一直微笑地看着他,似乎是暗笑对方太紧张。
石继志不由一咬牙道:“既然如此,弟子敢请与老前辈较一阵暗器,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郝云鹤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道:“好小子,这一下你可是自找苦吃了!我倒要叫你尝尝我三十年未曾动过的五芒珠是何滋味!”他心中虽喜,面上却丝毫不露分毫,还有意皱了皱眉道:“比暗器?这倒是一件新奇的玩意儿……只是老夫数十年未曾动过,施来却难免手生,令贤契见笑了。”
石继志心想:“我就希望你手生,愈手生愈好!”表面却笑道:“老前辈太过谦虚了,只是……”说着环身四视。
金笛生郝云鹤已明白他的心意,微微一笑道:“贤契!你随我这边来!”说着转身率先而行,石继志紧随其后,白发王秦勉和铁扇老人沙梦斗也自后跟上,鱼贯而行。
绕过了一片竹林,眼前有一条砖道,沿道全生着天山所独产的一种刺冬青,此树名为冬青,实与冬青不类,直干挺生,虬枝怒出,盘屈行伸,专生沟壑涧谷之中,似像此在道旁种植,尚系首见。
郝云鹤依然向前行着,转向偏东,却走到了另一院落之内。只见白石铺道,灵沙柔细,间以苍苔,径外满植幽兰香草,两边并无院墙,却有一列人工搭成的花架。
这花架高有四丈,参差低昂,各具奇胜,上面蛇盘龙绕似地生着无数枯藤,和来路一样,却是不见任何残雪的影子。架上尚生着一种如小喇叭的红花,妙态娟娟,好一处幽雅景地。
石继志方在叹赏,却见金笛生郝云鹤突然停住了脚步,回首微笑道:“石继志,你看此处较量暗器可好么?”
石继志一打量眼前形势,那花架长有十丈,宽也有丈许,在其上腾纵,却是再理想不过,忙道:“此处太好了……”
金笛生郝云鹤用手一指那花架道:“我们以花架为准,只许在花架之上收发暗器……
但是暗器却是没有眼睛的东西,请各自当心!”
说话之间,已有四五弟子见众人在此,俱已偎了上来,白发王秦勉却摆了摆手道:
“你们都退下去!”众弟子一声不哼,正欲反身而去,郝云鹤却朗声对那些弟子道:
“你们谁身上带有五芒珠?”
这一问,石继志不由暗自心凉,他知道这种暗器的厉害,这种五芒珠每枚都有枣核大小,为精钢打制,最厉害是其上特制有五枚挺出钢刺,发暗器之人务必要先套好护掌皮套,方可发掷。他却没料到,这位金笛生郝云鹤居然要以这种暗器来对付自己,看来自己真要特别小心了。
就见其中有一女弟子双手把自己佩的镖囊递上,瞟了石继志一眼道:“爷爷,你老人家要这种暗器干什么呀?打谁?”
金笛生郝云鹤接过那镖囊,摆手笑道:“你少问!快给我退出去,等会儿爷爷打着你了……”
那少女嘟着小嘴道:“走就走!稀奇什么嘛!”说着扭头就走,其他弟子因白发王交待过,谁敢不遵,相继退下。
金笛生郝云鹤被孙女逗得笑着连连摇头,一面已把那镖囊侧背在右肩之下。他依然是穿着那袭单薄的长衫,头上戴着那顶小便帽,一派儒雅之风。
石继志原来就没穿长衫,将背后鹿皮囊向前侧推了推,对着郝云鹤一抱拳道:“老前辈五芒珠下尚请留情!弟子献丑了!”说着话,不待金笛生郝云鹤回话,已一踹足,以“玉鸟窜林”的绝技窜向了那花架之上。
他有意试一下这花架能否吃重,身形方一飘临那架沿之边,已一伸足用足尖反勾着架缘,全身猛然一个倒翻之式,“刷”的一声已倒垂了过来。
他全身倒吊在藤架之上,忽悠悠像秋千似地荡了起来,可是这种姿势并不长,一次来回后,已由后反窜了起来,身子仍然是凌虚半空,却在空中一个“云里翻”,轻飘飘地落上藤架,面不红气不喘,确是一等一的武林罕见高手。
金笛生郝云鹤不由暗暗点了点头,暗忖此子真是身负奇技,只这身轻功,就不在自己之下……思念之中,略闭了闭眸子,精华内具,五气朝阳,这位咤叱风云的武林奇人果然轻功上有很深的造诣,就见他双手向前微一平伸,整个身子却不见前纵,已如脱弦之箭,“嗖”的一声射向那花架之端。
这种花架全系青竹竿子扎绑,花棚搭得十分结实,郝云鹤这种上棚的姿势,看来是无甚出奇处,可是在场中三人眼中可就不然了。他往上只一落,单足不过点在一枝有小指粗的软藤之上,那藤儿却只微微动了动。
石继志看在眼内不由暗自惊心,明白自己轻功上要想取胜对方怕已无望,只能在暗器上胜他了。想着远远朝着金笛生郝云鹤一抱拳道:“弟子想用甩手箭换前辈几手五芒珠上的高招,尚请手下留情!”说着左手已把鹿皮囊口掀开,囊中插着一十二枝甩手箭。
金笛生看在眼内,长眉皱了一皱。石继志只把这甩手箭箭羽一露,金笛生已知他这种甩手箭比一般的又不同了。以他估计,光箭身起码就比一般的长出两寸许,由此可见箭铲上也定是加了分量。
甩手箭和神箭可大不一样,打法更不一样,神箭最长不超过四寸三分,而甩手箭到七寸五分;神箭借弹簧之力把箭卡住,打时只用拇指拨动卡簧,箭即崩出,凭手法和眼力取准,而甩手箭却是全凭指力和腕力,打时用拇食二指捻箭羽由囊中甩出,五年纯功夫三丈可见准,可是有特殊功夫的却不在此列。
金笛生郝云鹤看在眼内,外表依然像毫不在意,只笑道:“好暗器!”说完这句话,猛然转身往起一耸,沿着这棚架一路轻蹬巧纵,身形之快,足以惊人。
石继志也同时向棚下跃去,一刹那二人已照了面。石继志却发现那金笛生郝云鹤右掌上,已多了一个漆黑的软皮手套。
石继志一纵身,足点花架正北角,金笛生郝云鹤方一飘身,二人相距不过三尺,石继志有意足下放慢,可是这位鬼精灵的江湖劲敌却没有什么不懂的,他并不注意石继志足下,只目视着对方的两肩,拳经上说“肩摧肘前”,身子想往哪边转,只要看两肩头的微动即能辨出。只见石继志在北角上一落,左肩没往后带,右肩没往前拧,金笛生郝云鹤已知他要动手。
果然石继志左足一点架竿,左手又把箭囊往前推了半尺,金笛生都云鹤足下马上放慢。石继志果不愧是名师之徒,背着身子,口中却喝了声:“接箭!”左腿在前往下一塌,上身前俯,“犀牛望月”式,双瞳由自己后肩向后一瞬,右手拇食二指已捏到箭尾,好快的手法,只听“刷!刷!刷!”三声,一连用“阴把”甩出了三枝甩手箭,三枝箭虽然是出有先后,可是却呈一条直线而出,直奔郝云鹤立中下三盘。
金笛生郝云鹤口中喝了声:“好!”身形微往右一斜,轻舒铁爪,并食中二指把奔面门的一箭钳住,同时往下一沉手腕子一抬右腿,奔心窝奔小腹这两枝甩手箭,一被击落,一被踢上了半天,三箭全部打空。
可是石继志暗器上的手法也真厉害,竟在最后一枝甩手箭出手后,一个“怪蟒翻身”,“刷刷刷”又是一连三箭,这次却是一奔面门,一奔小腹,第三枝却是往西虚打了出去。
这种打法简直不容人稍缓须臾,而手法特别,只要金笛生郝云鹤向左侧回避,定要被这最后一枝甩手箭打中。
第二次这三箭手劲更猛,眼看这三枝箭飞击而到,猛听金笛生一声长啸,他那颀长的身体向上猛然一长,他竟展开了轻功中最难练的一种“拔签”的功夫,整个身形笔直地直往上射起了三丈五六之高,往下一飘身,如流星泻地一般,竟然头下脚上直往石继志落足处扑来。
石继志此时才知道这郝老爷子果然有一手,竟然躲过了自己“同命双飞”的暗器打法,颇有乘虚进击之势,心中不由吃了一惊,他哪敢怠慢,一纵身往前就窜,可是侧目看时,那位老书生郝云鹤却不知在什么时候,依然回到了原处。
郝云鹤这一手“海燕掠波”的绝技,震动了棚下的天山二老。只看他那下身之势是如何快疾,等到往下一落,提足抱肘,活像一个圆球,猛然伸身踏足又窜回了原处,这种功夫敢在一个花棚上施展,令台下的二老频频动容。
他身形一落下,却哂然一笑道:“石继志,你囊中还有半槽箭,索性就便宜我老人家好了,要不然我可要动手了!”
石继志眼见郝云鹤这种躲避暗器的身法后,心中已存戒心,知道此老功力果是不凡,自己这囊中下余的六枝箭可不能再随便打了。
他见金笛生郝云鹤有意扑来,暗忖可不能叫他欺近了自己,一念之间,石继志身形已前窜了六丈,瞥见金笛生郝云鹤和自己只有两丈的距离,不由心中一动,暗忖:“金笛生呀金笛生!这可是你自己要我发的,这一次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他依然不失英雄本色,口中喝了声:“老前辈,接箭!”身子“跨虎登山”式向前一迈,一振手腕箭已发出,这一次的箭比之前面的更厉害了,一出手就是并排着三枝箭奔上中下三盘,接着两校箭奔左右二侧打出去,却又随后赶着往前一翻手指,第六枝甩手箭又出去了,依然是往空打,不过部位却是往其头顶之上打去。
这连珠六箭,已预先照顾了郝云鹤上中下三盘,里外两路,这次金笛生郝云鹤要想逃开可不容易了。
郝云鹤口中道了声:“好厉害!”猛见他往后一仰,乍看起来就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