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子接过纸条,急步走至江玉帆面前,双手递了过去。
江玉帆接过纸条,看得神情不由一楞,只见上面同样的写着:
“十五中秋夜,
天都赏月人。”
江玉帆看罢,十分迷惑,他看得出,不但这张素笺与“万艳杯”中的那张一样,而两张素笺上的字体,也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因而,他迷惑的抬起头来,不解的间:“请问赵老英雄,这是何意?”
“万里飘风”谦和的一笑道:“不瞒少堡主说,两张素笺上的字,俱是老朽一人写的,我家老夫人命老朽如此作的目的,旨在证实‘万艳杯’的原主人,就是我家老夫人!”
江玉帆一笑,道:“方才在下看到华姑娘在此赏月,便知‘万艳杯’的主人是谁了!”
说此一顿,突然又郑重的问:“请问赵老英雄,即使‘仰盂谷’的聚宝楼并不十分安全,但何以‘万艳杯’会在太湖出现?”
“万里飘风”喟然回答道:“说来话长,现在老朽就长话短说,因为某种原因,我家老夫人的这只祖传之宝‘万艳杯’,一直保藏在东海寒舍下,一天不慎被肖小窥见,颇使老朽不安,决计命劣徒汪世田,送往老友魏达成处,请他于今夜送来天都峰……”
江玉帆立即不解的问:“这等稀世珍宝,赵老英雄为何不亲自送来?”
“万里飘风”慨然一叹道:“为了安全计,老朽特在运杯那天,先劣徒半个时辰出来,旨在引走监视之人,但对方却早已洞烛了老朽这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舍老朽而取劣徒,老朽自认利用各路英豪因‘巨阙剑’盛集太湖之便,而沿途又有三山五岳赶往太湖的英雄好汉,断定对方绝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前公然下手,孰知,大谬不然……”
江玉帆再度不解的问:“这么说,那天在贵府偷窥的人,就是‘湖滨山庄’的女管家‘红飞狐’或总管‘黄面狼’了?”
“万里飘风”肯定的说:“至少是和他们有关系的人!”
江玉帆又正色道:“根据那天在‘湖滨山庄’寿筵上的情形看,‘多臂瘟神’邓天愚。
显然清楚劫杯的事情?”
“万里扬风”一笑道:“这等大事,‘红飞狐’和‘黄面狼’没有邓天愚的首肯,他们敢下手吗?”
江玉帆赞同的一颔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素笺,哑然一笑,道:“赵老英雄当初如果在素笺上写得详尽些,也许在下早已代老英雄将‘万艳杯’送来了!”
“万里飘风”黯然一叹,道:“并非老朽故弄玄虚,而是老朽不愿让我那位友人知道‘万艳杯’的主人是谁,再说,明白的要他送往‘仰盂谷’,他也未必肯答应……”
话未说完,“獠牙妪”突然不耐烦的怒声道:“你们还有完没有?放着正经事不办,尽在那里胡扯闲!”
“万里飘风”一听,极度不安的恭声应了个是,并以抱歉的目光看了一眼已泛怒意的江玉帆。
“獠牙妪”继续以愤怒的声音,望着江玉帆,毫不客气的问:“江玉帆,你迟迟不还‘万艳杯’,是准备借口没有带来,还是另有打算?”
江玉帆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喝道:“你不要倚老卖老,肆无忌惮,告诉你,惹恼了在下仍要你血溅此地!”
说话之间,业已忿忿的在怀中取出了红绸包好的“万艳杯”顺手掷给“獠牙妪”,同时,怒声道:“万艳杯虽是你家祖传之宝,在下却没将它放在眼里!”
“獠牙妪”接杯在手,看都没看一眼,立即放进怀里,同时,狰狞着面目,冷冷一笑,有些得意的说:“江玉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万艳杯’由你手里亲自掷回,足证你会侵入老身的‘仰盂谷’,老身要马上通知八大豪门,九大门派,自明天起,老身要重入江湖了!”
话声甫落,全场一片惊啊,俱都惊呆了!
“万里飘风”四人急忙一定心神,齐声惊呼:“老夫人!”
话刚开口,“獠牙妪”已瞠目厉声说:“不要管我,这是我千载难逢,重入江湖报仇的大好机会,错过这一次,再也没有机会了!”
被“獠牙妪”气得几乎真气凝结,险些晕倒呕血的江玉帆,突然一声怒极厉笑道:“獠牙妪,你不要自以为武功绝世,冠盖寰宇,三招之内不杀你,在下立即举掌自毙!”
“万里飘风”四人一听,知道江玉帆已动了杀机,因而惊得齐声呼叫:“江少堡主!”
就在四人呼叫的同时,一直冷眼旁观,早已心泛杀机的朱擎珠,突然一声娇叱道:“杀鸡焉用牛刀,你退下去,我来杀她!”
娇叱声中,身形如风,闪过江玉帆已到了“獠于妪”近前,寒光如电一闪,“唰唰”连声中,鸾凤刀已撤出鞘外,一式“泼风八打”,顿时风起云涌,挟着翻滚匹练,带起“霍霍”
刀风,直向“獠牙妪”杀去。
“獠牙妪”看得神色一惊,面色大变,立即冷冷一笑,以充满了悲痛凄凉的声调,厉声道:“你杀了我也好,免得我再受罪了!”
说话之间,挥杖相迎!
江玉帆何等聪明,恍然似有所悟,震耳一声大喝道:“珠妹住手——”
这声大喝,是江玉帆急切而发,不啻平地暴起的春雷,吓得朱擎珠娇躯一战,飞身退了回来!
众人定睛再看,即使江玉帆喝阻的快,横杖颤立,呼吁气喘的“獠牙枢”身前地上,已多了她的数片衣布和一片断袖。
江玉帆见朱擎珠娇靥铁青,杀机抖露,立即沉喝一声:“咱们走。”
说罢挥手,当先向西驰去!
朱擎珠、韩筱莉,那敢违拗,即和“一尘”等人,紧紧跟在江玉帆身后!
就在江玉帆等人起步的同时,“万里飘风”四人同时呼叫一声“老夫人”,纷纷奔了过去,伸臂将衣衫洞破,神情黯然,热泪已流下布满了皱纹的老脸上的“獠牙妪”扶住。
只见“獠牙妪”悲痛凄凉的哭声说:“于其活着受折磨,还不如死了的好,想到死前没有能见馨儿一面,我又不想死了……”
紧跟江玉帆身后飞驰的朱擎珠一听,心头一震,娇躯不由一战,她眼中的热泪几乎忍不住夺眶涌出。一个失去自由,被折磨了一生的可怜老婆婆,险些一刀把她冤杀了。
心念闻,已到峰崖,众人就沿着昔年黄山论剑凿过的凸石凹窝和古藤斜松,疾泻峰下。
就在众人到达峰下的同时,方才悄悄离去的中年妇人宁嫂,也恰恰神情慌张的急急驰到。
宁嫂一见江玉帆等人,眼圈顿时红了,不由焦急的说:“我家小姐不见了,她没有回仰盂谷,我得赶快去禀告我家老夫人知道!”
朱擎珠内心的愧意仍未消失,不由焦急的说:“这个消息最好先不要让你家老夫人知道,你可以再到别处去找一找!”
宁嫂颔首拭泪道:“好,她可能去了慈云庵去找’慧如‘老师太去了。”
说罢转身,展开轻功直向东南驰去,眨眼之间已消失在黑暗里。
江玉帆和韩筱莉一听华馥馨去了慈云庵,心中立即掠过一个念头——她会不会悲愤之下,前去落发伴佛?
由峰上下来又听到了这桩消息,江玉帆的心情愈觉苦闷懊恼,想到还要连夜赶往飞凤谷,只得展开轻功,加速向前驰去——
刚刚绕过峰角,正待驰向山外,正东峰下一片矮松前,突然传来陆贞娘的惊急娇呼声:
“玉表弟,莉表妹……”
江玉帆等人闻声一惊,急忙刹住身势,循声一看,只见陆贞娘、佟玉清,“悟空”和尚,阮媛玲,四人正尽展轻功向这面扑来!
由于约好江玉帆前去飞凤谷,这时突见陆贞娘四人在天都峰下出现,每个人都直觉到飞凤谷已发生了惨变!
果然,陆贞娘尚未扑至近前,业已泪流满面,待等扑至江玉帆的身前,玉手掩面,已经泣不成声了。
韩筱莉和朱擎珠一见,急忙过去将陆贞娘扶住。
佟玉清未待檀郎发问,已急声道:“甘陕双残掌劈了老陆寿,怒杀了十数庄汉,扬言一个月内陆姊姊和玉弟弟不去’黑虎岭‘献头纳命,等他们再回到飞凤谷时,定要杀光烧尽,一个活口不留!”
江玉帆听罢,只气得俊面铁青,星目如灯,紧紧握着双拳,久久才切齿恨声道:“我不把’甘陕双残‘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第十八章
北风呼哨,黄尘蔽天,到处旋飞着落叶枯草,成群成群的牛羊,厩集在山坡下,原野上,懒懒的移动着,不时低头啃一口叶黄根绿的牧草,北风带来的阵阵寒凉,更加浓了大西北的残秋景象。
位于云雾山东南十里的洪浦镇,商店客栈林立,酒楼茶肆比邻,并没因残秋的箫索,影响了它的喧嚣和繁华,像往常一样,迳由水陆两方,涌进大批的行旅客商。
这天中午,正是商旅打尖的时候,只见镇上人群熙熙攘攘,酒楼食客进进出出,锅勺叮当,酒香四溢,更令那些肌肠辘辘的人,馋涎欲滴!
“迎宾阁”是洪浦镇上最具规模的大酒楼,朱梁画楝,飞檐琉瓦,内部陈设富丽,外观气派豪华,丝毫不逊京都重镇的著名酒家。这时,陈设最讲究的三楼上,也几乎坐满了酒客,仅北面临窗深垂着丽珠线帘的雅座尚空闲无人。
三楼上的酒客,大家衣着华丽,看来个个气度不凡,显然都是富商大老阀,但座中也有几位江湖人物,这些人当然是自诩有名气的武林高手。
三楼虽是清静雅座,许多酒客照旧高谈阔论,猜拳呼干,加上这个酒保迎客看座,那个酒保端酒送菜,以熟练的身法在客座间,跑来跑去,东扭西转,依然是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喧嚣的楼下街上,突然响起一阵蹄乱马嘶。
不久,便有一个嗓门宏亮,略带沙哑的声音,高声期呼道:“三楼,雅座,老客二十九位——”
三楼上正在高谈阔论,举酒碰杯的酒客们一听,立时静了一静,不少人还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楼上三两处空闲着的位置。
一个送菜的酒保,立即停身梯口,扯开喉咙回应了个肥喏。
不大工夫,楼梯声响,离乱纷杳,果然有不少人由二楼走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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