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流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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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流花河-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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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思维,瞬息万变,也真太奇妙了,有时候为了矜持一份不必要的表面美好印象,却将无限辛酸泪水往肚里咽。既然是已经认定了的事,既然已是无能反悔的事,又何必再去提它!徒令人不快,反倒破坏了眼前的快乐气氛。
略略地闭上了眼睛,此刻,她心里只了一个念头:“还有两天的时间,好好的珍惜吧!”
“你是一个很美的姑娘。”君无忌破例地吐出了他的心声。这句话甫自传入春若水耳朵,真使她为之怦然一惊,方才闭起的眼睛,倏地睁了开来,眼神里不胜惊喜,其实却若有憾焉,遗憾着这声赞美,来得太晚了。
她几乎不敢正视对方那双眼睛,才抬起的目光,又垂了下来,落在了自己那双赤裸着的脚上。
君无忌接下去道:“你更有一个快乐而幸福的家,虽然令尊这几天陷身囹圄,但是我预料他很快就会回来,必要的时候,我会去找朱高煦。”
“你……”春若水看着他,一时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君无忌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瞬间充斥着的的光彩,似乎在压制着一种仇恨,“我对他已是忍无可忍,你已经知道前此我饮酒中毒之事,这件事虽没有十分的证据说明是他所为,但是几乎可以断言,定是他所主使!”
春若水呆了一呆:“只是,这又为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害你?”
君无忌看了她一眼,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苦笑。关于他与汉王高煦,甚至于与当今皇帝的极不寻常关系,无异是一个极大的稳秘,不要说当事人本身了,即使知道这一事件的局外人,一旦走漏了口风,均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自然切切不宜出口。
“当然是有原因的!”君无忌略似歉然地道:“你就不要再问了。因为这对你是没有好处的。”
春若水默默地看着他,心里充满了好奇,对方即然不欲多说,问也没有用。
君无忌颇似怅恨地道:“这件事我曾仔细地盘算过,尽管朱高煦身边如今有许多能人守护,我若决心要取他性命,却也不会是什么难事。只是此人却也有颇多可取之处,特别是在当今朝廷对外用兵之时,朱高煦是眼前惟一可以稳定大局之人,杀了他,白白便宜了北方的鞑子,对邦国人民,都十分不利。”
冷笑了一声,站起来在石室内走了几步,像是抑压着说不出的闷气,在春若水注视之下,他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叹息,“你现在应该知道,我对他只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了?为了眼前邦国不能不忍一时之仇辱,毕竟个人仇恨事小,国计民生事大,在这个大前提下,不得不暂令他逍遥一时。”
春若水冷冷地道:“这么说,他就可以一直继续为恶,做坏事了?”
“也许他的气数就快要尽了。”君无忌苦笑道:“虽然世道充满了不公,我仍然还是相信冥冥中的天理报应,朱高煦怙恶不悛,劫数当头,依然是无能逃脱,不相信就等着瞧吧!”
这番话听在了春若水耳朵里,一时真是感慨万千,然而,她却宁可不再去多想它。
山居晨昏都显得特别的快,谈话的当儿,天色已是大黑。
君无忌验看了一下她肩上的伤,发觉肿势已退。摇光殿精制灵药,果然妙用非凡,再加上君无忌以本身内功灌输得法,莫怪乎康复得如此之快。春若水又请教了许多有关练气的要诀,君无忌知无不言,举一引三,春若水惊喜之余,可真是收获不浅,问答之际,才发觉到对方所知真个博大精深,春若水直是感觉,宛若置身于宝库,俯拾皆是,受益之大,出乎想象。
空山宁静,万簌俱寂。二人兴致很高,在暖洋洋的炉火烘衬里,约莫又谈了一个更次,才分别盘膝就坐,作每日必行的睡前吐纳静坐功夫。
君无忌内功深湛,已可完全以静坐代替睡眠,春若水却还不行,调息静坐了一个时辰,出了一身大汗,便自醒转过来。
是时,炉火已呈余烬,仅得孤灯荧荧摇晃出一室的凄凉。
昏黯的灯光下,她打量着君无忌背后的坐影,似见一幢白白的雾气,散发自他头顶天庭,伟岸的坐姿,一似扣地座钟,纹丝不动,料必对方正是气转河车,通过重楼要紧关头。
由于日间君无忌耗损元气过剧,此番运功,当是有所裨益,至以为要。春若水直觉得便不欲打搅。
她原想在壁炉里加上一些柴,却深怕此举惊动了他的运功,因以临时中止。
方才她服了摇光殿精制灵药,又为君无忌强大内力灌输,此番运功静坐之后,只觉得全身上下,无比舒泰,仿佛无事人儿一般。由于白天觉已睡足,不再思困,又不便出声,生怕吵了对方安宁,一时真不知如何是好。当下轻悄悄地站起身来,掂着脚走向窗前,隔着一扇小小横棂,向外面静静张望!
无异是一天宁静。明月当头,河汉无际,一天繁星各自放光,将此远近山峦照耀得一派通明,宛若撒下了一片银沙般的诗情画意。
春若水这一霎神清气爽,既不欲强自入睡,又怕出声打搅了君无忌的静功调息,外面夜色如此优美,忍不住便想到出去走走。
当下她悄悄地套上了鞋,把君无忌的一件皮裘披在身上,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门前。
石门开启甚易,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现在,她已静静地仁立室外。只觉得眼前一片银白,点缀在乱石峰嵘的山峦之间,星月皎洁,融汇着大片白雪,交织成亮若灿银的一片琉璃世界,染目所及皆都是一点点跳动的灵光,启发着她的灵思……左侧方那一片弥天盖野的白云,势若海潮,衬以峻岭自雪,益增无限气势,一天繁星,直似低到举手可攀,上下交映,宛若置身于神仙世界,来到了奇妙的梦境。
春若水看了一晌,震惊于这般气势,先是心鼓雷鸣,继而瞠目结舌,半天才似回过念来,低低地赞了声:“妙啊!”由不住轻轻移步,向外走来。

十六

随着身子的前进,景致更有不同。
猛可里响起了凄厉的一声猿啼,观其声势起自对岭巉,其声高亢,仿佛一把锋利的尖刀,突地划开冰封的天幕,乍听下,真有惊魂夺魄之势。
偏偏余音荡漾迂回,历久不歇,于此幽冥中夜,平添无限深凄、壮观。
春若水不自禁地定住了脚步,感到有些儿害怕,一颗心更是起伏跳动不已。连峰巉巉中夜猿啼,原已慑人心魄,四面雪光所汇集的袭人寒风,更似万千钢针,一古脑地投向人体,冷得她一个劲儿地直打哆嗦。体伤初愈,简直无能招架。
这般景色、气势,偏偏无福消受。春若水这才警悟到,一个人的胸襟气魄,原待于大自然的洗练淘淬,一分根骨,一分造化,却也勉强不来,准乎此,那“仙风道骨”、“神姿清澈”的造型,毕竟有别于凡夫俗子的意态庸俗,所谓的“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正是冥冥中大自然的造化之功呢!
她一面把身上皮裘裹紧了,两只眼睛却贪恋地向对岭眺望着,敢情为对岭那一道无声的玉泉飞瀑所吸引,不自觉地便自向前走了过去。只是寒气袭人,冷得她简直挺受不住,身上虽然裹着君无忌的一袭皮裘,感觉上竟似没有着衣般的单寒,无可奈何,只得加速了脚步,直向一片石林间奔去。
俟到身子进入石林,才自觉出寒冷大减。当下也就顾不得欣赏眼前美景,先找了个背风处坐下,强自镇定心神,随即运行起吐纳调息之功,直到“坎离”相交,小腹生热,身上才复兴起了舒泰的暖意,便自匆匆站起。
这一站起,却让她意外地吃了一惊!一条人影,宛若临空巨鸟,呼地由面前掠过去。
春若水吓了一跳,本能地忙自蹲下了身子,透过当前石林空隙,清晰地看见一条纤细人影,倏地倏落于石林尖峰,旋踵间已临当前。
冷月繁星,映衬以皑皑白雪,所见极清。春若水方自认出来人是一个身披狐裘的长身少女,后者已玉树临风般现身当前。
来人少女似乎已有所见,随着她落下的身势,清叱一声,右掌蓦地直劈而出。这一掌直认着春若水藏身之处发来,掌力疾劲,声若裂帛。春若水万万没有料到这个时候竟会遇见了这么奇怪的人,乍见之初即以重手伤人。来人少女功力极是精湛。这一掌幸亏有石笋在前抵挡,掌风击处,石屑纷飞,随着来人少女的一声清叱,窈窕倩影,腾空跃起,一起乍落,已向石后抄落下来。
春若水大伤初愈,原是不便施展身法,却也不能坐以待毙,眼看着对方少女功力了得,生恐力她掌力击中,心里一急,随手自地上摸了一双石砾,扬手直朝着对方来势用力掷出。
来人少女身势几将下落的当儿,蓦地向后一收,凌空一个倒翻,呼噜噜已自退出了丈许开外。
一经施展,更不稍缓须臾,春若水不待身势略定,随即连续两个快速施展,“扑扑扑”
疾风回荡,宛若大鹰扑扬,起落间,已扑出石林以外。
观其身势,不可谓不快了,无如眼前这个长身少女却是放她不过,身法之快,更是出人意料。春若水身子方自站起,眼前人影飘动,对方人影,已到了眼前。这一霎无异惊险万状,春若水情急之下,不假多思,右手抖处,猛地向对方脸上抓了过去。俟到她手掌递出一半,才自发觉到对方少女那张脸极为眼熟,心中一惊,却已无能收回。
来人身手端的了得。春若水一待发觉招式用老,想要收回,其势已是不及。即为对方少女巧妙地拿住了腕脉上关寸要口处,顿时动弹不得。
至此,双方目光交接,才算把彼此看了个清楚。春若水几经凝神,才自肯定认出了对方正是那个被疑为来自摇光殿的沈姑娘。这个突然的认定,登时使得她心里一阵惊慌,待要抽身而退,却是万万不能。
沈瑶仙的表情,却似比她更为惊讶,“哦!是你?”说话时,手指已自松开,却是满脸迷惑表情,“春若水,春大小姐,会是你么?……你怎么会在这里?”一边说,那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早已在对方全身上下转了十万八千转,越是扑朔迷离。
春若水惊魂甫定,身子后退了几步,被对方这么一问,再看看自己这一身,却是窘迫不堪,一时几乎呆住。停了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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