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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栩其实早就看完宣纸上的内容了,这封家书实则是张遗书,玉珠的幺爹前不久被诊断出肺痨,捕快生涯太过劳累身体支撑不住,倒下就起不来了。他在府衙任职多年有些积蓄,买了居所还有间铺面,怕身死后无人看管,便想过赠给玉珠家。但他有个愿望,希望在弥留之际亲眼看到玉珠成亲,让他孤独的一生在热闹喜庆中落幕。
这封家书对玉珠一家来说无疑是悲喜双至,亲人即将离开是悲痛的但留下的钱物却是意外之财,叶栩非常同情这位捕快,他的愿望让人感到心酸,一个人孤独终老,家的温暖早已淡忘,膝下无子临老只能靠兄嫂掩埋遗骨,真是悲哀。但叶栩不能因为同情他就答应和玉珠成亲,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玉珠姑娘,我对你幺爹的事深表同情,也希望帮他一把,若是其他方面有可以效劳的地方,我必定不二话不说就答应,可婚姻大事不可乱允,这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你也不要为了满足幺爹的遗愿草率决定,你可以与他说喜庆气氛不一定非要红喜才有,快到花朝节了,你们替他办一桌热闹的欢宴,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顿热闹饭一样很温馨美满。”叶栩说此话完全发自肺腑,古代婚姻制度太过拘束,没有感情甚至没见过面男女也能凑成一对,结果导致了多出悲剧发生,叶栩是在告诉玉珠,姻缘要两厢情愿才会美好,也再一次婉拒了玉珠的求爱。
“蔡公子……玉珠……”玉珠细长明媚的眼中氲出濛濛水雾,被人连续拒绝任谁也受不了,玉珠咬住下唇将欲夺眶而出的泪水硬生生逼了回去。
“玉珠也不是厚颜的女子,蔡公子一再拒绝玉珠,玉珠已经知道蔡公子对玉珠无意,但……请蔡公子帮玉珠这个忙,我们不是真成亲,只是请蔡公子到集镇去一趟,我谎称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就成,听我爹说幺爹他已经快不行了,只是……只是未了心愿一直不肯走,蔡公子你就帮帮玉珠一家吧。”
玉珠的恳求让叶栩很为难,虽说只是去集镇吃个饭,但名义上两人是未婚夫妻,而自己对玉珠一点也不熟悉,若是她幺爹问起细节,该如何作答。而且这事还需问问蔡恬的想法,他若是不同意,这忙也帮不成。但叶栩看到玉珠隐忍伤心的样子又不忍拒绝她,到底要不要帮玉珠一起撒下善意的谎言,让将死之人安然离去。叶栩左右为难,实在想不出法子了,他只能拿蔡恬做挡箭牌。
叶栩轻咳一声,先安抚玉珠的情绪:“玉珠姑娘你先别急,这事我一人拿不了主意,还得问问蔡恬,你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玉珠从袖袋里抽出一条手帕,将忍不住滴落在手背上的水滴擦去,虽然知道自己说话必会哽咽,玉珠还是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你和蔡小公子只是父子关系吗?”
叶栩的脚步在院门口停住,玉珠这个问题直中要害,叶栩迟疑了一下,片刻后吐出一句话:“我们的关系正如你清晨所见。”说完就进了院子。
玉珠的心刹那间碎成千片,来时还抱着早上情景是因雾眼花看错了的心态,玉珠后悔自己多嘴,为什么要问出来,若是不问自欺下去或许会好过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竹子出差,连夜赶更,大人们留个言鼓励一下吧。
、拒绝
“我不同意。”蔡恬还未进里屋就忍不住吼了出来。玉珠是何居心瞎子都看得出来,之前是她娘出面威逼利诱,见事不成又换了个法子,让玉珠摆出一幅楚楚可怜的姿态来诓骗叶栩。她要不是个女人,蔡恬早就将她轰走了。
“你别嚷,先进屋再说。”叶栩拽住蔡恬的手腕将他拖进屋里。
蔡恬胸中一股火气不断翻涌,什么假扮夫妻,吃什么饭,这种下三滥的诡计亏她们想得出来,说得出口。玉珠前几次来蔡家时腼腆羞涩,头都不敢抬一下,任她娘说得口干舌燥她也没明确表示想嫁给蔡恬爹。蔡恬当时还挺同情她,觉得一个大姑娘被自己娘像货物一样推销应该挺难过吧,没想到她是心甘情愿,刚才还不顾廉耻地说出一句“做我夫君”。
蔡恬越想越火大,夫君!他要成了你夫君,我算什么?真是太可恶了,完全把自己排除在外,她是看准了爹不会直接拒绝人才得寸进尺的。爹在的时候说话语气虽冷淡但也很含蓄,没有直接回绝玉珠,才让她一直惦记着,现在叶栩比爹还温和,更不会伤害玉珠,蔡恬真怕叶栩一时心软答应玉珠,必会后患无穷。
蔡恬端起桌子上的茶壶,也不将茶水倒在碗里,对准茶壶嘴“咕噜咕噜”猛灌几口,透心凉的茶水喝进肚里也浇不灭心中那团火。“你什么也别说了,我都听见了。这忙不能帮,你对玉珠家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不要觉得她可怜就答应这种事。她居然说假扮夫妻,我当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叶栩,你知道我听到这话心中作何感想吗?我恨不得将她丢到山那边去。”
蔡恬当时躲在篱笆墙后,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为了控制自己激愤的情绪,蔡恬将拳头狠狠抵在凹凸不平的篱笆院墙上,秫秸板皮做成的篱笆院墙粗糙扎手,蔡恬的拳头很快磨破了皮,一阵阵刺痛提醒着蔡恬不能冲出去,不能让叶栩难堪,他苦口婆心教导自己要大度大量,要像个男人,蔡恬忍的好辛苦。蔡恬真想让大家都来看看,一个妇道人家竟然要求别的男子假扮自己的夫君,她怎么说得出口。
“蔡恬,你的手怎么了?”蔡恬抓起茶壶的时候暴露了自己受伤的手,叶栩捉住他的手皱眉问:“这是新的擦伤,你刚才弄的?”
蔡恬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满不在乎地说道:“不知何时弄伤的,我没什么感觉。”
“蔡恬!”叶栩有些气结,都多大的人了一点都不知道珍爱自己,完全是一副小孩子脾气。“我知道你偷听到了我和玉珠的对话,也知道你心中定会不舒服,但你没必要用这种方式糟践自己。我不是没一口答应她吗?而且玉珠她着实可怜,失散多年的亲人好不容易相聚在一起,短短几年又将逝去,她幺爹的心愿也让人心酸。老实说,我刚才差点就答应她了,若不是考虑到你,我……”
“那你答应她啊,你去。”蔡恬猛地打断叶栩的话,抽回手,坐在炕沿上一副泄气的模样。“别人都可怜,玉珠可怜,她幺爹可怜,就连那些农夫也可怜,他们全都需要你拯救,你是菩萨下凡来普度众生的吗?”蔡恬说着气话,有点口不择言。“我不可怜吗?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可你对我一直若即若离,每次亲近你,你都有所抗拒,我没说出口你就以为我没感觉到吗?你会去可怜他们,为何不可怜可怜我?难道是因为我在你身边,你就视若无睹吗?”
蔡恬太怕失去叶栩了,当玉珠说到夫君二字时,蔡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好怕叶栩因为心软而答应玉珠,叶栩是什么脾性,蔡恬已经摸透了,软、善、好骗。玉珠的话语中无不透出一种先将人骗下山,再做长远打算的阴谋感觉,叶栩却将听话的重点放在将死之人的遗愿上,觉得别人可怜。蔡恬不知该如何让叶栩明白女人似蛇蝎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
叶栩被蔡恬的话震住了,原本以为自己对蔡恬够好了,能让他接近触碰自己,已经算叶栩的上限。性子温软的人一般在感情方面都比较沉稳内向,不可能做出很激烈的事,更不会主动说出甜言蜜语。叶栩以为蔡恬能理解,因为从他口中得知他爹原先比自己更冷淡,叶栩以为蔡恬都习惯了,原来他一直很在意,他在意自己对他铸了一道防线,他还在意自己对他若即若离,是因为——我是叶栩吗?他是不是已经将他爹和我分开了?
叶栩看着眼前皮肤黝黑的少年,他把青春韶华献给了农田和生计,把满腔爱意献给了自己,叶栩能理解他,即便他刚才口不择言说了伤人的话,叶栩也不怪他。菩萨吗?叶栩想想自己虽没有菩萨那样神通广大的本领,但自己从科技发达的现代穿越到落后的古代,可以用自己所学到的知识改变一些事物,说是来拯救他们的也不为过。
叶栩慢慢靠近蔡恬,蔡恬感受到叶栩的气息,将双脚鞋子蹬掉,盘腿坐到炕上背对叶栩,不是蔡恬太小孩子气,是叶栩对人善恶不分的态度真让人火大。
看到蔡恬耍脾气的动作,叶栩不怒反笑,他慢慢坐在炕沿上,一只手放在蔡恬的后背心上,半响后才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在生我气,但我性子就是这样,要改的话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你若不让我去,我不去便是,你别这样怄气,怄气伤肝。”
叶栩手掌上淡淡的体温隔着衣衫传递到蔡恬身上,他手掌放的位置对直过去就是心脏,蔡恬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缩,跳动的速度是平常的几倍,还是抵挡不住叶栩的温和劝导,胸中的怒气瞬间消弭,蔡恬慢慢转过头来,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叶栩,低声道:“叶栩,别去。”
真像一只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叶栩的胸口不知为何有种酸涩感渐渐荡开,他的手竟不由自主地抚上蔡恬的脸颊,“我不去,不去,我答应你。”叶栩柔声说着,“我去跟玉珠说,家中事务太多抽不开身,田里数亩麦苗还等着救命,一刻也不能耽误,她应该能理解的。”
“我去说。”蔡恬不想让叶栩再和玉珠见面,起身下炕穿鞋。
叶栩拉住蔡恬,摇摇头:“以你现在的状态去说的话,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还是我去吧,有始就得有终,我都答应你不去了,难道你不信我?”
蔡恬反握住叶栩的手,用力捏了捏,好像是要将自己的力量渡给他:“我信你,去吧,我等你。”
叶栩点点头,出去了。蔡恬冷静之后才发现刚才自己太冲动了,说了混账话,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