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恬反握住叶栩的手,用力捏了捏,好像是要将自己的力量渡给他:“我信你,去吧,我等你。”
叶栩点点头,出去了。蔡恬冷静之后才发现刚才自己太冲动了,说了混账话,不知叶栩会不会记在心里,明明爱他都来不及,怎会出口伤他,蔡恬后悔得不行,都怪自己性子鲁莽,一着急脑子就是乱的,还没来得及思考话就先讲出来了,实在欠缺冷静。蔡恬在想,若是能和叶栩的性格中和一下就好了。
叶栩出去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回来了,蔡恬走到门口张望。叶栩笑问他:“你看什么?”
“玉珠这么快就走了?”门前小道上早没了人影,玉珠难道会飞?
“她说要去田地看一下,我将她送到西口才返回来的。”叶栩一想到玉珠那个可怜样就觉得于心不忍,可再不忍也没办法,若是农桑方面遇到问题,叶栩一定尽全力帮忙,但婚姻之事实在关系重大,是真是假都不能随意行之。同情安慰的话说太多也无益,叶栩只对玉珠说了三个字“对不起”。玉珠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最后泣不成声的她对叶栩说出了最后一个请求,请叶栩送送她。叶栩不能拒绝,女孩的眼泪是叶栩最怕看到的,叶栩不仅送了玉珠,还给玉珠讲了几个笑话,其实叶栩并不擅长搞笑,讲笑话的语气也很僵硬,可玉珠居然笑了,叶栩看着玉珠挂着泪珠的笑脸,发现这女孩子还挺漂亮的,果然是快乐才能让人美丽。最让叶栩欣慰的是,玉珠叫了他声蔡大哥,称呼的改变意味着感情的转变,叶栩放心了。
玉珠走了,蔡恬也放心了。蔡恬“哦”了一声,又到两人独处的时间,蔡恬想为刚才的言语道歉,他慢慢蹭到叶栩身边,叶栩不解地看着他。蔡恬双脚并拢站直,然后弯下腰郑重地道歉:“叶栩,对不起,我为我刚才胡言乱语道歉,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叶栩先是吃惊,而后是了然,蔡恬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证明他在成长,若是能让他明白更多东西,叶栩觉得自己让他多骂几次也无所谓。
叶栩扶起蔡恬,看着他道:“道歉就不用了,你能发现自己的过错并勇于承认,我就很满足了,说明我的教导没有白费,以后说话做事多长个心眼,慢慢改善自己就成。我们互勉,你需要冷静沉稳,我需要刚强坚定,我们一起努力吧。”
“叶栩——”蔡恬又激动了,每次一说完正事,蔡恬就会迅速偏题,他顺势扶住叶栩的腰,正想进行下一步行动,却被叶栩用手掌隔开。
“我的降真香呢?”叶栩想起早上折下的降真香枝丫。
“什么东西?”蔡恬的兴趣又被打断,让他有些颓丧,叶栩扫兴的本事跟他的学识一样大。
“就是早上我让你拿着的,我说是宝贝那根花枝啊,你没带回来吗?”叶栩推开蔡恬,样子有些着急。叶栩是笃定降真香会被收购,创业初期就靠降真香这宝贝了。
蔡恬也会恢复正色,他走到外面从箩筐底部的叶子下面拿出一根枝丫来,转身问叶栩:“是不是这个?”
叶栩长吁了一口气,在就好。
“就是这个,你也要记住它的名字,降真香。我们能不能过好日子就靠它了,等麦田状况稳定下来,我们就下山去。”
“下山?”蔡恬一直不能理解,叶栩为什么时时刻刻不忘下山的想法,难道在山中生活不好吗。
“嗯,下山去。”叶栩走过来接过蔡恬手中的降真香枝。“我们先去集镇探探情况,若是香料生意可做,我们就将降真香卖一些出去换点银钱,做香料是需要工具的,并非折些花草混合在一起晾晒就行了,若下定决心制香贩卖的话就要在工艺和香料制作上出新,我是这样打算的,实际如何还需要先去集镇打探一番才知。 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不愿意下山?”
“不是不愿下山,而是怕你看多了繁华,改变自己。”蔡恬这次说得很隐晦,他怕叶栩变心,集镇红男绿女太多,诱惑太大,蔡恬对自己很没信心,对叶栩也不放心。
叶栩楞了一下,随即戳了一下蔡恬的额头,笑骂道:“真是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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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香
翌日,天公作美,晨间虽有薄雾但很快就消散了。叶栩非常喜欢清晨山林中朝露的味道,湿润的清新空气混合着翠草的清香,从厨房溢出的炊烟袅袅飘散在茅屋周围,很有家的味道。
在这里一日三餐全由蔡恬包了,虽然叶栩很想搭把手,但蔡恬一看见他进厨房脸色就很怪异,上次叶栩来帮忙,一扇子下去整个厨房到处都飘散着黑黑的柴火灰,害的蔡恬弄了很久。此后,只要叶栩有靠近厨房的征兆,蔡恬就会马上关门还插门栓。
厨房不能进,叶栩就在附近晨跑,以前不喜欢运动,可移魂到这里后,叶栩发现自己渐渐对运动和劳动产生了兴趣,甚至开始喜欢阳光,喜欢劳作后浑身冒汗的酣畅感。
在跑步的过程中,叶栩会留意路旁的花草树木,刚来之时就发现这里有许多珍奇花草,大多数的药用价值很高,过几天就要下山了,可以采摘些花草标本带上,若是王大夫需要这些花草做草药,以后就能靠售卖草药赚取制香工具的钱。叶栩觉得一门心思做两手准备是最稳妥的,降真香在现代很珍贵稀有,但古代是否值钱就不得而知了。叶栩对这里的物价并不熟悉,哪些东西畅销也不清楚,这次下山一定要好好了解。
叶栩记下自己能分辨出的花草种类和所在位置,等下山之时再来摘取,有些花草要新鲜的才有药效。
叶栩沿着小道来回跑了三圈,出了一身汗,虽很累很喘但浑身却充满活力。
回到院子里,叶栩看见蔡恬还拿着勺子弯腰在做粥便没去打扰他,叶栩到井边打了一口水,甘甜的井水喝起来清冽爽口,是自来水比不上的。喝水的时候面朝窗户,叶栩忽然想起床头柜子里的木匣子,记得里面有本叫什么香的书,当时只看了《东琅国史》,并未翻阅其他书籍,蔡恬说他爹喜好熏香,还有本制香书籍,叶栩想到这里便迫不及待地跑进屋子。
上次打开木匣的时候叶栩没有多加注意,现在拿出木匣叶栩才发现这个看似普通的木匣子身价不菲,黄褐色的木料纹理均匀,虽然四角位置磨成了圆弧,但丝毫不影响它的美观,反而精致了许多,木匣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楠木香气,像蔡家这种阴湿的茅屋最易生蛀虫,但放木匣的柜子里却干净整洁没有一点蛀虫的痕迹,叶栩更加确定这就是耐腐防虫的矜贵木材金丝楠木,难怪里面的书籍保存得如此完好。
叶栩看着木匣猜测着蔡恬爹的家境,若是没有家道中落,指不定现在已是一方才子了,真是造化弄人。
叶栩小心打开木匣,《东琅国史》和一本淡蓝色书封的《尘香赋》静卧在匣子最上层。叶栩轻轻拿起那本曾被自己忽略的古书,这应该就是蔡恬所说的他爹的制香书籍了。
这本《尘香赋》不知存放了多少年,书脊已被磨得发白,纸页有些粗糙,细看能看出造纸的成分里一定有稻草,纸质虽不如现代工艺制造的细腻光滑,但隽秀洒脱的字迹不难看出撰书之人定是风流雅士。古代人十分讲究书法,字如其人,科举应试阅卷官首先看字,若字不好文章亦不可取,这种方式虽有些草率,但由此可见写得一手好字在古代是很必要的。
书中字迹结构严谨,运笔潇洒自如,字体错落有致,还细心地标注了疑难点,花草绘画寥寥几笔却让生命立现于纸上,叶栩看得入了迷。
叶栩搜看过多本香料书籍,知道香道肇始于春秋,成长于秦汉,完备鼎盛于唐宋,而且一直是奢侈皇室贵族所使用,根据古书记载许多香熏燃料因其复杂繁琐的制作工艺而使香料成品的价钱高涨,普通百姓没有购买能力,久而久之这种能调动心智灵性安神怡情的好物变成了皇室贵族专用,普通百姓只能望香兴叹,但民间不乏一些爱香之士,他们经过长年探寻摸索出了简易制香工艺,虽不能和皇室制香相比,但因其缩减制香工序使得成本降低了很多,于是民间就开始用这种方法自制香料。这些简易制香法起源于文人雅士,有人便用墨宝记载了下来,叶栩现在手中拿着的便是当年的制香手抄本。
叶栩粗略浏览了一遍,书中不仅列落出上百种可制香的原料,还将香的种类分得很细:名士儒雅熏清香,达官富贵焚芳香,驱邪避秽点药香,供佛诵经燃禅香。但书中提及的简易制香法甚少,有一种隔火熏香法:集齐所需香材,用火焙干或者放置在阴凉处风干,再将其研磨成粉,放在铜盆里中间加上烧红的木炭,用香粉将木炭盖住,在铜盆上放上熏笼即可。这种方式大多用来熏炙衣被,若想随身携带缝制布袋将阴干的花草放在里面,即成香囊。
叶栩一边看书一边想,此书记载的花草香料生动精细和医用药书不相上下,但制香工艺确实太过粗糙,只留住香味却失了精髓。叶栩回想起自己穿越前做的放松水疗,一小滴的精油中蕴含了数种天然香料,将植物精华全部浓缩进了小玻瓶里,叶栩就琢磨若能将现代提炼精油的方式融入香料制作,也许能开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但想归想,这里没有提炼精油的机器,人工提炼不大现实,香味这种抓不住摸不到的官能感受极易挥发,要将它提炼出来并保存并非易事。
叶栩合上书籍,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异想天开了,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就开始幻想成功的美好,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必须脚踏实地,窘迫的家境不容许自己行差踏错,钱力人力都太有限了。
该想个什么法子呢?叶栩闭上眼进入冥想。
“叶栩,吃饭了。” 蔡恬端着粥走进来,看到叶栩拿着书在假寐就喊了他一声。“困了也要先吃饭哦,吃完饭再睡吧。”蔡恬将粥放在桌子上,见叶栩半眯着眼呆傻地样子,觉得他好可爱。蔡恬最喜欢叶栩将醒未醒的样子,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