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文浩早知会这样,袁可遇答应的再有一个月就好,遥遥无期。他认命地担起她的后勤,偶尔抓着机会,向她叹息自己怎么就没认出技术狂的本性。
晚了。袁可遇说。
刚开始的时候,吸引两个人的总是外貌。他怎么知道,在袁可遇纤柔温婉的外壳下有颗强悍的心。
“有吗?”袁可遇自己都不知道。她按着父母留下的意愿,不固执、不为难自己地过日子。直到遇到他,慢慢地了解,慢慢地想要做点什么,慢慢地做了现在的自己。
两个月后生产已正常,齐文浩去车间的次数也渐为隔三岔五。有天他在车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亮色的衣裙,半高跟鞋,是他永远精神抖擞的母亲。她没通知任何人,独自走在车间的过道里。
“你……董事长,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我让司机直接送我到车间门口。”段玉芳看着这个儿子。头发剪得短了,瘦了,还是衬衫加牛仔裤,像大学生超过像个老板。在过去的时间,她抽不出人手和精力,只能放手让他自己去做,没想到的是他做得比预料中的好一百倍。
段玉芳停下来,面前的角落里放着一堆空荡荡的原料桶。她皱起眉头,齐文浩立马打电话给车间,让人下来收拾掉。
“车间摆放很重要。”段玉芳边走边对他说,“你弟弟就很懂,他管的车间从没有这种事,你也要学着点。”
齐文浩应了声,想起齐原的身体,现在他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大半年呆在国外休养,手头的事情由齐正浩和劳伦斯各担一部分。段玉芳年纪也不轻了,从前还有劳伦斯帮手,如今却样样得靠自己,她又是喜欢样样过问的人。可和母亲之间太久没说过贴心话,他已经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看,差不多可以考虑二期的事了,你做个规划,等董事会讨论过就可以执行。”
齐文浩吃了惊,所谓的董事会,大股东是段玉芳,其次齐正浩、劳伦斯和他,还有一些都是小股东。只要段玉芳提出来,谁能反对。
“是不是太快了?资金还未回流。”刚才的温情一下子全部消散。
“不快。”段玉芳停也不停,大步向外走去,“再不赶紧,就要来不及了。”
劳伦斯在电话里对此做了注释,“只有把所有的余钱都放到建设中,才不会流失到外人手上。”那个“外人”是他们的小妹妹,以及小妹妹的生母。而齐正浩也站在他们这边。
齐文浩挂断电话,袁可遇关切地看着他,却没出声问,她知道他想说的话自己会说。
他说,“好不容易等到你答应的时间,没想到又要上二期。”
这样啊,袁可遇迅速地估算。先期工作,环评、批文需要半年,打桩等三个月,等到设备安装还有一年多。来得及,她安心了,“噢,我们的孩子正好在二期全面开工前来到。”
这是他和她小家的小工程。
面对齐文浩惊喜的眼神,袁可遇点点头。
是的,最好是一个他的翻版,同样的英俊。要知道这场恋爱的起源,就在于那天她回头看到他时突然之间的心动。
“怎么办?”他已经慌了手脚,“不行,你不能太累,我要告诉他们我不同意上二期。”
她真想笑,那有什么,反正明天总有明天的事,总能够解决的。
她担心过许多事,怕生命匆匆,但是都过去了,明天总会有更多的可能。
、番外
春节时高中同学聚会;袁可遇也去了,一到就被拉上麻将桌。
没办法,三缺一。她上一回打牌还是怀孕时,陪齐家两老玩了一圈。等真正陪玩的人来后赶紧下来了,她实在不精通此道。不过和同学玩又好些;反正玩而已;用不着耗心思。
大家嘻嘻哈哈取笑她;果然做了阔太太比从前会玩;居然出牌出得有模有样。
袁可遇只是笑笑。
也有好奇的,拿网上报上的新闻问她。齐家那边几年来新闻不断,先是一股拆四股;齐老头说退不退的僵持,接着突然宣布退休;齐正浩接任董事会主席;最小的儿子齐伦浩担了公司首席执行官的名头。齐文浩作为当中那个,相对而言有些……默默无闻。
都不是十八、二十的人了,问的人心里怎么想,嘴上并不直截了当说出来,问得颇有技巧。袁可遇答得实打实,“我只管技术那块,其他的不清楚。”齐文浩的身家都在化工厂这块,其他的,他俩既无染指的想法,也没有精力插手。
大家刚想笑袁可遇一推三不知,她推倒面前的牌,“这个怎么算?”袁可遇一直没弄清怎么算麻将的番数,好在总有人比她会。
别人凑上去一看,七连对门清,又气又笑,抢着摸她的手,嚷着要沾她的仙气,“这个人就是这样,闷声大发财。以前我们替她担心找不到好老公,她倒好,不声不响找到个又年轻又有财有貌的老板。一晃儿子几岁了,她还是嫩生生的女大学生模样。儿子的照片呢?也不拿出来给我们羡慕下。”
说是这么说,到底没人真的去翻袁可遇的手机,说说罢了,得罪人的事少做为好。
到吃饭的时候姜越才出现,他脑后竖着一撮头发。见的人无不拿他打趣两句,他也不生气,哈哈一笑,跟男同学勾肩搭背的有说有笑,“没办法,被抓去相亲,偏巧也定在今天,只好赶场了。”
姜越位高薪厚,竟然还没有女朋友,顿时有喜欢做媒的女同学过去了解他的需求,“我手头有人,什么时候见个面?成不成都可以,当多个朋友。”
“可以可以。”姜越一口答应,“你安排,别嫌我丢你的面子就行。”
听着就没诚意,袁可遇不动声色瞪他一眼,居然穿着羽绒服去相亲,觉得自己风度太翩翩还怎么着?
她看到的别人也看得到,想做媒的叮嘱他,“到时头发弄一弄,不是叫你弄什么花出来,整齐点就行。大衣一穿,戴只好点的表,啊?”
姜越噢噢应了,背着人朝袁可遇一挤眼睛。
人多,挤来挤去姜越到了她身边。他一本正经地解释,“别笑。缘分天注定,我还在等最合适的,不能就这么交待了。”
“那你还让别人安排见面?”袁可遇不理解。
“说不定那个就是缘分呢?”姜越的理由一套套,“我也不能放弃任何机会。”
袁可遇无语。好在人多,三言两语后他俩又被挤散,她走了也没人注意。
悄悄从边门离开,袁可遇加快步伐朝停车场走去,那里一辆大车静静地等着她。
她快走到的时候,车窗放下来,一大一小两张灿烂的笑脸。
袁可遇不由笑了起来,嗳,真像。
“像什么?”齐文浩问。
小狗?小猫?像世上所有可爱的……袁可遇笑而不言,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是,她也信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