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惋惜的是那套被偷的画笔,为刚进手不久的牌子货,价格小贵。
但是,这画笔一丢,反倒让她在机变之间才华奔放,比平常的水粉画,更夺人眼球。
不会儿,奉西敏教授先带着张晴来给她道歉。紧接,一群宾客们接踵而来,热论议论刚才她作画。奉西敏教授与张晴有意弥补之前给蔓蔓带来的损失,以专家的意见从中游说,极力赞美蔓蔓的画技。
蔓蔓期盼已久的商机——终于来到了。
“初夏,我现在手上有十几个预约,说是这星期内要到画廊访问。你和师哥赶紧明天把画廊开了。”接完一批客人,蔓蔓忍不住了,冲进卫生间里第一时间告诉一起奋斗的死党。
“啊?”接到蔓蔓的电话,坐在家里啃饼干的初夏以为自己是不是接错线了,看看号码没错,问,“你是蔓蔓?”
“我是蔓蔓。”蔓蔓焦急时,嗓子有些变。
“你不是和蒋衍同志在度蜜月吗?”初夏漫不经心地反问。
“刚开始过日子,省吃俭用都来不及,度蜜月做什么?”
初夏嘴里咬的饼干掉地上,赶紧往四周望望,确定老公不在听不见。
蒋衍同志果然娶了个好媳妇,专为他省钱的。
可惜蒋衍同志更希望媳妇能大手大脚花他的钱,陪他去度蜜月。
说来说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说,你让我把画廊开了,不怕你妈和你妹来闹?”当初决定关一阵子画廊,就是为了躲那两个疯婆子。
“不怕,她们已经知道我住在哪里,来闹过了。”蔓蔓说。
“什么?你等我!”脚伸到地上套拖鞋,初夏准备找扫把和盐,“我替你打走她们。”
“人都被别人打走了。”蔓蔓要她别忙活了,赚钱要紧。
“你老公打的?”初夏理所当然认定蒋大少保护老婆。
“不是,我老公那天刚好不在,冰山老爷撞见给打的。”
应说君爷扇温媛的那巴掌真够狠,足以让温媛肿上半个月的脸躲在家。
问题是这两个谁都惹不起的爷,为什么偏偏总要插手她的闲事呢。
初夏拿起掉在地上的饼干吹吹继续啃,既然有君爷代劳打了那个最该打的温媛,劝蔓蔓说:“我觉得这两个爷好像整天吃错药一样,你最好躲着他们两个,能躲多远躲多远。”
两个爷好是好,但总让人感到怀着什么阴谋诡计,神秘兮兮。
小心收了线,蔓蔓出厕所瞄着四周不见爷,溜回到座位。
在她去卫生间这趟儿,上主菜了,蒋大少给她夹的菜堆满了两个小碗。于是,她把碗里的菜拨回一半到老公碗里。
同桌的单身兵大哥们郁闷兼强烈不满,抗议:你们秀恩爱不用到处秀吧?
“同志们,要理解,人家新婚。”蒋大少一句话否决了他们的抗议。
高大帅看着蔓蔓洗完的手指,之前以为她是要准备作画所以没戴,现在一看真是空空的,不由小声问蒋大少:“你没给你老婆买戒指?”
蒋大少没来得及答。
一只秀手先将自己藏在衣襟内的项链拉了出来,说:“他送我的戒指在这。”
在蔓蔓拉脖子里项链的时候,站在她后头的两个爷,心跳漏跳了一拍。
哪知道蔓蔓拉出来的不是陆家玉佩,而是蒋大少送的婚戒。
两个爷当场郁了。
蒋大少也郁了。
他当然有准备好婚戒,只是打算在最合适的时机拿出来。
蔓蔓把以前他送的那只太大的戒指当成了宝,挂在脖子上,还对高大帅说: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辈子都只戴这只。
娶的媳妇太好,好到蒋大少忧郁成问题:不知道怎么再送戒指。
不过,高大帅的疑问有建设性,蔓蔓若没有戴婚戒,再有今天这场惊艳,别人误以为蔓蔓单身,再来追蔓蔓,他蒋大少会更郁。
眼见,席上已经有个后悔的,垂涎的眼珠盯着他的小媳妇。
掉头,不客气一刀杀目,杀到不知恬耻的渣男——李振伟。
没注意老公在收拾男小三,蔓蔓捧着小碗慢条斯理地咬东西,今晚因为被贱女激发了热情收拾人,真有点饿了。
李振伟的目光,后半场,完全只在蔓蔓身上打转了。
蔓蔓鼻梁上那双丑陋的大眼镜,以前他看着只觉得衰,现在看着,怎么看怎么小巧可爱。
难以想象,眼镜后面的月牙儿眼,能在疾笔作画的一刻变得灵彩动人,惊艳四射。
见着李振伟的眼神都往蔓蔓那里飘了,温明珠藏在桌底下的手指头使劲儿扭桌布,把它想象成蔓蔓的脸,蹂躏来蹂躏去,往死里踩。
“明珠。”江云想来想去,虽然未来儿媳不能在画画上面替她争面子,但终究自己押的宝是陆家的养女,催道,“人人都去敬酒了,你还不去给陆夫人和君爷敬杯酒?”
提到陆夫人那桌主席,上去敬酒和说话的宾客是一波接着一波。其中,能见张秋燕和温浩雪在人群里面像圣斗士一样勇往前进,以两个吨位级身材,成功挤兑掉多人,在陆夫人身边占住有利位置。
温明珠气得牙痒痒的:这两个吃里扒外的,自从知道蔓蔓身价提高了,暗里反了不说,今儿是光明正大来抢她的位置。
江云一边催她动作,一边注意蒋母有没有来到宴厅。
宴厅门口,蒋母坐在一排给客人闲坐的长凳子上,唉声叹气。
蒋梅听着就不理解了:“妈,蔓蔓不是给你争脸了吗?你不进去享福?”
“你懂什么?”蒋母瞪眼。
蔓蔓给她争脸,轮到她在蔓蔓面前抬不起头来。
“姥姥输不起。”小东子拉拉眼皮。
“我怎么输不起了?”蒋母较劲的劲头再上来了,鼻子朝天,“她再怎么行?不是个杂货铺的女儿,能像人家是陆家的女儿吗?”
“那个温明珠只是个养女吧。”蒋梅忍不住为蔓蔓说话。刚才比试那场她也看了,温明珠那种,蛇蝎美人,谁娶了谁认了都得倒霉。真不知蒋母怎么想的,较劲不是这样较法。
“亲女儿都死了,养女不是当亲女儿认吗?你看,今天要公布了。”想到江云今晚要在众人的恭贺声中光彩照人,而她的儿媳是个杂货铺的后代,江云明天在太太聚会里怎么吹牛贬低她,儿媳不是靠有才,要靠门户,蒋母心里这口气不顺了,“你都说蔓蔓不差,怎么不会跟着去服侍陆夫人争当养女呢?”
“妈——”蒋梅跺脚,母亲的话愈来愈离谱了,怪不得弟弟说欠教育。
宴厅里面,忽然起了不小的震荡,波动传到了门口。
蒋母、蒋梅,都伸长脖子凑过去看里面。
温明珠捉摸着时间差不多,刚是端了杯酒施施然走向陆夫人,走到半截,骤然四周围一片寂静下来,惊得她刹住脚尖。
一双双目光望向红毯铺设的主席台。
一男人立在话筒前,周身的气势,俨如帝王,冰峰的眉角,紧抿刚正不阿的嘴唇,铁铮的脸廓,冷致的眸仿佛浓夜一般的颜色,让人能感受到这人冷到骨子里的残酷。
蒋母感觉每次见陆家这个大儿子,都要打冷战:“你说他站台上准备发表贺词吗?”
君爷这幅冷死人的表情,给小孩子祝贺满月酒都会吓坏小孩子的。
蔓蔓就觉得是,如果这座冰山脸能稍微融化一些,或许也是个被小姐们围着团团转的风流帅哥。
让人质疑,冰山脸有融化的一天吗?
眼下是,这座冰山是像要爆发的火山,喷出的冰焰绝对比火焰可观。
众人深感到阵阵岌岌可危的冰寒迎面扑来。
温明珠手中的酒杯如被巨浪抛向浪尖的船儿,拼命地抖,红色的液体像是血一样四溅,落到她身上、裙上、甚至脸上,好比一条条血迹斑斑的刀痕。
冷,冷,冷到让任何一点心里有点黑暗的人听见都要发抖的嗓音,透彻深厚有力的威慑,经过话筒响彻会场:“我知道今天有很多人除了来给我们家小朋友祝贺以外,是在等我本人代替我母亲,或是我本人来宣布一项重大消息。”
什么消息?
宾客们交头接耳,亦有完全不知情感到惊讶的,亦有江云、李振伟这种像是要中大奖了的,脸激动起来好像已经喝了胜利的红酒。
“什么消息?”蔓蔓转头,问老公。
除了兵大哥们坐的这桌稳如泰山,四周所有的席子沸沸腾腾,像揭开了的热锅滚烫,把整个会场熏成个热笼。
蔓蔓深感,君爷今晚是故意来抢满月小朋友的风头。
给小朋友祝酒时,都没有眼前这样个个等着开大奖的场面热烈。
蒋大少淡定如是,给媳妇夹了条菜:“没事,别人有什么事也不关我们事。”
或许他是早有所闻,然他爱的她,与她爱他一样,无论她是什么身份,无论她是什么地位什么家境,他爱的是个人,不是她的那些附属品。
一边眯眯眼品尝老公夹的菜,眼角随便一瞟,扫见两个妹妹的姿态,让人为之一惊:
温浩雪与张秋燕伸长的脖子,耳朵快是靠到了君爷站的地方下面。
温明珠则不知怎么回事,面对君爷一张脸呈现出来的惊恐,宛如望见了张开血口大喷的恐龙,随时要躺下挺尸的样子。
回头,面前,姚大爷不知为何,又是对她神秘兮兮地笑着,笑得牙齿灿烂好像自己已经中了大奖。
“姚上校,你是喜欢吃豆芽吗?”蔓蔓说了句冷笑话,免得姚大爷再笑下去,下巴掉了就不是美男了。
岂知这句话传过去,姚大爷狭长的美睐眯眯,脸上的笑是收敛一些,眼里的笑意益发浓烈,宛如一池春水波荡,颠倒众生。
不说蔓蔓,同桌的男同胞都看得有些痴。
端起杯酒,姚爷小抿一口,吐出的话,含义语重心长:“今天君爷这话,出自肺腑,希望你用心听进去。”
耳朵在这,君爷用的是话筒,她想听不见都难。
细眉一挑,正觉稀奇。
肩膀被老公的大手搂住,耳朵一半贴老公胸口,听到里面嘭嘭有力的心跳,抬眸,道:“阿衍,你不是一样相信要中大奖了吧?”
“陆上校好像从不相信有中奖这回事。”蒋衍同志揪揪衣领子,晾凉风,给媳妇安心,有什么事,天塌下来,都有他这个老公撑着。
“是,他从不抽奖的。”高大帅听不出玄机,只论现实中的君爷。
君爷同志只讲究事实,忒讨厌没有根据的事情。
不明所以,掉头往台上的冰爷,此刻对方一双冷冰冰的眸子却是向他们这桌射过来,颇像是要与她四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