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宰相大人立即就招来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并且把韩梓安排在上等客房里,甚至把一向专门伺候他办事的辅杰都派出来照顾韩梓去。但是一向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头的韩少爷,还是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过来。
韩梓醒来的时候,依旧是个夜晚。屋子里面没有点灯,只有月光冷清的洒进来,把事物都镀上一层凉凉的银色光边。疼,是他醒来后的唯一感觉。全身上下的酸疼刺疼,而四肢又酸~软的几乎难以动弹,要不是此时喉咙里几乎被火烧一般的疼痛急需清水来缓解,韩梓真的想要再睡过去。
可惜韩少爷刚刚起身想要去取水,脚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就被身体深处的某个尴尬地位的尖锐钝痛疼的眼前发黑直接朝着地面扑过去。然后在摔向地面的前一秒钟,被一个大力捞了起来,辅杰抱住四肢酸~软疼的冒出了一头冷汗的韩梓小心的将他放回床~上。
“韩公子,大夫说你现在还不能乱动。”
韩梓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身体已经被人扶起来,茶杯递到口边,温热的液体流入口中,他终于觉得好一些了。
“韩公子,现在感觉怎么样?你已经昏迷三天了,你若再不醒过来,我家大人恐怕就要把给你看病的那群大夫活剥了。”
待韩梓喝完水,辅杰扶他重新躺下,那个在这三天里又消瘦不少的人由着他摆~弄,面无表情,也不说一句话。辅杰叹息一声,拿出手帕擦掉那人脸上还未来得及干涸的泪水。
韩梓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脸上居然无知无觉的挂着泪呢,然后他恍然想起,刚才太疼了以至于他都忘了,他刚刚似乎做了个美梦,梦里小莘莘回来接他了……
“做人,不要太逞强。大人是一国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就算是个自小被调~教出来的铁打的杀手,只要大人想,还不是会被折腾的跪下来求饶……”辅杰放下手里的手帕,看着躺下床~上虚弱的不成样子的韩梓,眉间皱起“你别老气他,大人心里是很重视你的,你若听他的话,以后日子会好过的多,你……”
在辅杰皱着眉毛的唠叨劝慰声中,韩梓却闭上眼睛心已经飘得很远,他刚才做了个美梦,梦里小莘莘抱着他,他说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他似乎还吻了他,带着久别重逢的热情和害怕弄伤他的小心翼翼……
然后他似乎是哭了,所以那个吻又带上些湿漉漉的苦涩……
为什么醒过来了呢……若是永远不会醒来,是不是时间就可以永恒的停留在那一秒?不用面对现实的冰冷和疼痛。他能和心爱的人永远拥抱在一起……
辅杰难得苦口婆心的劝了一通,却见旁边那人根本不领情已经魂游天外。脸庞的泪痕已经风干,漆黑的眼眸紧紧闭上,干涩的眼角仿佛昭示着他清醒便以后彻底紧紧关闭起来的心。
谁也别想进来,谁也别想看到。
冷漠无情的模样就仿佛他沉睡间流泪的样子才是别人的一个虚幻的梦。
辅杰自知多说无用,最后叹息一声“你何苦这么倔。本来就只是个骄纵的少爷,你这份坚强又能支撑多久?”
床~上那人才终于恍若梦醒一般的睁开眼睛“要支撑多久……这哪里是我能决定的……”韩梓的嗓音虚弱而沙哑,丝丝仿佛就要破裂的尾音听的人只觉得喉咙发疼“被人疼惜,才有骄纵的资格。我现在的这个样子……不坚强一点,又还能算是个什么东西……”
人已固执至此,便没有什么好劝说的余地。
“公子你身子虚弱,还是好好休息吧。”
辅杰摇了摇头,便准备离开。却忽的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虚弱的【谢谢你。】
不可置信的转头,却见床~上的韩梓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谢谢你。”韩梓对目瞪口呆的辅杰,又沙哑着嗓子重复了一遍“你是个好人。”
辅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以为他这是在做梦,片刻之下,他平静下来,严肃认真的对韩梓说“我不是。”
“也许不算完全的好人……但你有自己的思想,你还不够坏。”
“为什么这么说。”
“呵……你刚刚不是在可怜我吗?还有怜悯之心,说明你不够坏。”
虽然醒过来了,但是韩梓还是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礼拜才能咬着牙勉强下床溜达两步。期间终日忙碌的宰相大人来看过他两次,但是似乎由于他总是一副虚弱的就要挂了的样子,嘶哑着嗓子说两句话就要咳嗽半天的样子实在不怎么好看,宰相大人说了句好好休息便也不再过来。
刘云昊不过来,韩梓乐得清静。每天在屋子里不问世事专心养伤。又过了大半个月,韩梓终于可以出屋子溜达溜达两人,此时已经是夏末,外面小风一吹小鸟一叫,韩梓就觉得自己的状态好多了。而且不知是由于他最近处于养病期间,还是上次手腕上被磨伤的太厉害,刘云昊居然一直没有给他重新戴上那副手铐。这让韩梓心情好了许多。坐在凉亭里,看看枝头的小鸟,瞅瞅池子里的鲤鱼,韩梓默默感慨非瘫痪状态的日子可真是美好。
“哎?那边那个是不是在宰相大人的新宠?”
“切,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禁脔罢了,而且你看他那虚脱的样子,怪不得宰相大人最近晚上都去锦瑟那里。我看他早就失宠了。”
“我也听说了,似乎是因为他恃宠而骄,居然对大人摆脸色,最后才被狠狠罚了。”
“啧啧,这种货色居然也敢恃宠而骄了……”
“我倒是觉得他长得还不错吗……看那小~腰……哈哈。”
不远处的对话声传来,韩梓懒懒的倚在靠背上,连个眼神都懒得瞅过去。这些日子以来,宰相府下人种种或明或暗的侮辱诋毁他听的太多了,他本来就不是个在意别人看法的人,一直以来我行我素惯了,这世上能左右他的情绪的人不多。但是这次韩梓却难得的有些难过,他想起了一直以来以禁脔身份跟在自己身边的苏莘,他从小难道也是这样一直受人奚落吗?
韩梓懊恼的抬起头来,看向一旁,却忽的发现不远处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手伸进裤裆里一脸淫意的看着他。
韩梓的眼角一抽,他似乎是记得这个男人的,上次出来转悠他似乎撞见这个人正在调~戏哪个丫鬟……实在是恶心,韩梓忽然觉得,这府里的上上下下,都实在让他恶心。
晃晃悠悠又回到了以前被罚时候住的小院子里,这里还是这么破败。自打韩梓有体力走远一点以后,他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待上一阵子。墙角的那个小~洞还在,以前无数次,阿毛都是从这个洞里钻进来摇着尾巴扑向他的,然后他会把吃剩的肉喂给它,对着吃的口水横流的小狗说说话,或只是抱着那个脏兮兮的小家伙看天。
想起以前的经历,韩梓的嘴角微微挑起,现在刘云昊对他的待遇好多了,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革命友情,韩梓觉得他有必要把阿毛也接过来……或者给他找个好点的狗窝住着,一日三餐定时定点喂他他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可是怎么他家阿毛一直都没有回来呢……
过了好多天,依旧未果以后,韩梓终于忍不住向辅杰打听,他以前住的小破屋院子里有只脏兮兮的狗,你知不知道它去哪里了?是不是被别人捡走养了?
辅杰听过以后,语气平淡的说“如果你说的是那种从墙角洞里跑进来的狗……他已经死了。”
辅杰说完以后,似乎看到那个瘦弱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韩梓僵硬了一瞬,然后他默默的垂下眼婕。
“哦……”他轻轻应了一声,淡淡的语气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沉默半响,才又开口“它……走的时候,难受吗?”
“是被吊死的。然后剥皮做了火锅被下人分了。说来奇怪,本来它退到墙角是可以从洞里钻出去逃走的,但是这狗硬是守在院子里面不肯走。不知在等着谁。”
韩梓身体摇晃一下就要摔倒,却被辅杰一把抓~住。
“公子你的脸色为何这样差。”
“许是今儿在外面走的时间太长了……”
“关于那只狗的下场,你是怎么想的?”
“死都死了,还能想什么?”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
“那宰相大人还想要我跟你说什么?”咧嘴笑笑,韩梓甩开辅杰扶着他的手“他想要我说什么?你告诉我,我重复一遍就是了。”
“……”
“放心,我很好说话的,不会让你难做的。宰相想要我说什么?你告诉我,我再重复一遍,就当是我自己说的,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哎?你摇什么头?哎……哎!你怎么走了?真不要我说了啊?喂……”
房门被关上,韩梓貌似遗憾的对着窗外摇了摇头,然后便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休息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房间里就只剩下轻缓的呼吸声。
房外监视的暗卫A疑惑的抓抓头,然后烦躁的抱怨“大人让我们监视他做什么,这小子明明从刚刚就只是在睡觉啊。哪里有半点难过生气的样子啊!我看他睡得比谁都舒服啊!”
暗卫B一边淡定的观察着屋里的人,一边说“大人吩咐什么就做什么,虽然……他确实是真的在睡觉,我们也得仔细看好了不能落下一点空子,你忘了上次那个任务里溜号的人的下场了?”
暗卫A想起什么一样猛地打了一个冷战,转回头来继续盯着屋里的人,再不敢有一句抱怨。
屋里的韩梓此时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真的舒舒服服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没有人看到,那藏在棉被里的手正紧紧的攥成拳,那朝向墙壁的面孔,此时苍白的就像他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宰相府里的老大
随着韩梓的身体状态转好,刘云昊来见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不得不说,自从韩梓这次被折腾的大病一场以后,刘云昊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每日不再强迫他时时刻刻守在身边,手铐再没有被戴在手上,整个丞相府,只要韩梓愿意,他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甚至有的时候韩梓被他戏弄炸毛了语出不逊,他也笑笑并不在意。
宰相大人一向自己吃饭的饭桌上多了一个有着漂亮黑色眼睛的人,那人总是臭着一张脸闷头大吃,一顿饭也不搭理对面那人一句话。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