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春秋的孙子,爱吃坚果的习惯是一样的……”老皇帝陷入当年打天下的回忆里,笑道,“那时候被峤骑军打着跑的时候,连营帐都来不及收,你爷爷就抱着一盒子榛子逃了出来,指挥着突围……”
凌霄垂首一笑:“爷爷也经常跟我说当年的事,说我好的没随上,这贪嘴的毛病随的一样样的。”
“哈哈,你还小,贪吃是应该的。”老皇帝想起不少以前凌春秋的好处,一高兴又赏了凌霄几匣子坚果,笑道,“我去看看瑾儿峰儿他们,是不是也打瞌睡呢。”
凌霄和四皇孙一起恭送皇帝,老皇帝出了院门又嘱咐冯公公去交代内务府,凌霄的坚果不能短了,一时间满宫都在传四皇子伴读凌霄颇受皇上喜爱。
凌霄平日向来谨慎有礼,那天突然心虚要去挡干果匣子,被皇帝发现了才引来了皇帝的回忆,继而得了皇帝的恩宠,是不是太巧了呢?那谁知道!
凌霄看着自己院里的奴才们愈加恭敬,送来的东西愈加精致,笑的更加明媚。
太子妃知道凌霄得了皇帝的赏更是觉得长脸,看看!看看!我娘家妹妹的孩子,挑了上来就得了皇帝的垂爱。太子的侍妾们本就极奉承之能事的,马上顺着太子妃的意思把凌霄越捧越高,从凌霄夸到韦庄,从韦庄又夸到太子妃的娘家靖国公府,太子妃更是舒心,当下又赐了凌霄不少东西。
凌霄留下了些金银笨物,他住在宫里需要打赏用钱的地方太多,侯府里每月的二十两银子根本不够。剩下的东西都着人送回了寿康侯府,转奉给凌侯爷和施夫人,精巧小玩意儿赠给妹妹。凌轩和凌依?凌霄派回去的太监根本就没提这俩人。
马上凌霄又有了好名儿:寿康侯府的小公子孝顺啊!真孝顺!皇帝太子妃赏的东西全奉给家里的长辈了,这份儿孝心多难得!
宫里的人最会说话,看着主子的眼色多少好话他们都能说出来,太子妃喜欢凌霄大家都知道,但现在连皇帝也喜欢凌霄,时不时的问问他的功课赏些东西,底下的人再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怎么孝敬,就白在宫里侍奉了这么多年了。
不过一个月凌霄就在宫里站稳了脚跟,连凌侯爷也每每抚须叹息:青出于蓝呀……
宅门里面,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虽然寿康侯府里夏氏这股风胜的时候少,但最近也被压的太低了,东宫
里送来的打赏不断,每次小太监来了就是按着凌霄拟好的单子唱,凌侯爷完了是施夫人的,施夫人完了是凌儒学的,凌儒学的少,一会儿就唱完了,剩下的全是凌雉的。两个庶出的少爷小姐什么也没有。
凌轩还好说,他现在一般都在衙门里当差,凌依刚解了足禁,整天在家里,宫里的赏赐一波波的来,没有她的半点,凌依每次都觉得凌霄是在隔空抽她的巴掌,抽完A面抽B面。
凌雉最是天真无邪,凌霄给送来串宝石她就马上戴在手上,凌霄给送来几匹云锦她当天就去找管针织的嬷嬷裁衣服,每天乐呵呵的,看在凌依眼里全是刺。
凌依早晨去施夫人那里请了安出来,刚出院门就放下脸,一路疾走进了西院。
凌依一屁股坐在榻上,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随手往丫头手里端着的小案上一掼,杯碎茶流。
“这又怎么不痛快了?”夏兰使个眼色让丫头们出去,拉过凌依的手:“好孩子,又怎么了?没去请安?”
凌依涨红了嫩脸,狠声道:“怎么了怎么了,还能这么了?!怎么没去请安?姑祖母一直在夸凌雉今天身上穿的那身贡缎好,人家是捡着高枝飞去了,谁还把我当回事!连府里的这些丫头婆子也越来越势力,见了凌雉就像看见凤凰似的,老怕好话说不尽呢!”
夏兰和凌依一脉相承,自然知道女儿的心思,一叹气:“你也是有贡缎的,眼热二小姐的做什么呢?再说你哥哥现在也有了官职,慢慢的也就好了。”
“哥哥的这个跟人家的怎么比?!”凌依心里愤恨,她从来就没有来由的讨厌凌霄和凌雉兄妹,按理说他们天生就应该是水火不容,但凌霄和凌雉从未针对过她,凌依知道,每每从施夫人从凌霄看她的眼神里凌依就知道,他们从来就没把她当回事!
凌依恨极了他们看她时的那种淡然的眼神,那是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不会针对你,是因为从未把你当回事。
源自本身的自卑感让凌依受不了这个,所以她喜欢在凌儒学面前争宠,频频在他们面前炫耀自己有的东西。
夏兰今年三十六岁,天生的美人再加上保养得当,风韵犹存,轻抚美人鬓,叹道:“忍吧,你看看娘……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还什么都不是呢,连娘家都不能照拂的,要不是你父亲对咱们娘三还好,咱们不早就让她们折磨死了。”
这个凌依当然知道,所以她才一直对凌儒学很孝顺,她现在唯一能倚靠的也就是凌儒学的宠爱了,娘家……
凌依心下一动,拉起夏兰的手,轻声道:“我记得……夏
家有一个小子,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吧。”
“嗯。”夏兰点点头,“我娘家兄弟的孩子,夏光。今年十七了,高不成低不就的,贫苦人家的闺女他看不上,富贵人家的谁看得上他呢?他还做梦,总想让我帮衬……谁知我在这侯府里其实是一句话都说不上的呢?只能让他们白指望。”
“不一定白指望啊……”凌依勾起一边的嘴角,轻声道,“你不也偶尔见他们么,这回你只说有事叫他们来,咱们悄悄的引着夏光进来,直接引到漱玉轩去……”
“快别瞎说!”夏兰吓得白了脸,“我的大小姐!你这是说什么呢,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不得打死了他!”
凌依一撇嘴:“这有什么呢?就说他贫门小户的没进过大院,进来了瞎撞进去的!不知者无罪,爷爷向来最注重脸面,定然不会做出私自打死人的事来,再说夏光又不是咱们家的奴才,凭什么打死他呢?到时候爷爷他们为了凌雉的名声,只会把事情压下来的……”
凌依越想越合适,继续道:“到时候……最好就是让凌雉嫁给夏光,到时你的地位就不是现在这样了,夏家一门娶了侯府千金也是荣耀。就算爷爷他们把这事按下来不提,那我们就放出风声去,凌雉的闺誉已经败了,想要嫁个好人家也就不能了。”
凌依狠狠一笑,她就是看不过去凌雉比她强。
夏兰有点松动,不得不说凌依说的第一条很让她心动,她本就是靠着一张脸上位的,在寿康侯府熬了快二十年,就是等的一个名分,要真是能……
“不行不行。”夏兰摇摇头,“想从我这去里面二小姐那要多少层,进了四五门子,就算进了二门,里面也是如何也进不去的了!”
凌依微微皱眉,一咬嘴唇:“那就是看我们的本事了……”
第八章
刚去寿康侯府送过赏的小太监回来了,直走到凌霄屋里,躬身道:“凌少爷,东西都送到了,家里的一位姑娘让奴才把这个给您,说让您上心。”
凌霄放下手里的毛笔,接过信一笑,递给小太监一个荷包:“辛苦了。”
“不敢不敢。”小太监乖觉的把荷包收在怀里,低声道,“奴才没别的好处,不过是听话嘴严罢了,您放心。”
凌霄满意一笑,小太监连忙躬身出去了。
凌霄打开信封,这一看就是廖汀的字,凌霄走前交代了不是大事不要私自传递信件以免让人当把柄,看来是真的有事了。凌霄一手揉了信,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漂亮的眉眼狰狞,他自认从未主动招惹过西院,没想到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夏兰和凌依居然这么恶毒!欺人太甚!
以前还真是小看了凌依!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想到这种下作的手段!
凌霄又揉开信件好好的看了一遍,就着桌上的蜡烛点着了这封薄薄的信件。
红艳的火苗跳动着一寸寸蚕食着信纸,映在凌霄澄澈的眸子里,最终一切化为灰烬。凌霄轻轻叹了一口气恢复了往常的从容。拿过一张信纸,迅速的给廖汀回了一封信。
他从不会主动出击害人,但要有人敢来招惹,凌霄也从不会任人鱼肉,更何况是像夏兰和凌依这样的蠢货。
夏兰下了决心要走这一步险棋,她当年能下毒害凌霄,心里还是有几分狠劲的,最坏不过是夏光被凌侯爷杀了罢了,值什么?!而往好里说,她也许能靠着这个机会给自己挣一个名分!
夏兰和凌依也是下了功夫的。凌雉两天一洗浴,而且每次都是在午间歇了晌之后,引夏光进侯府那天就正是凌雉洗浴的时候,夏兰先是把这事给夏光细细的说了一遍,只告诉他引他进凌雉的漱玉轩,只要他进去只说是找夏兰姑姑就行,唐突了凌雉,下面的事就好说了。那夏光本来就是极想攀富贵的,听到这种事当然一口应下,忙不迭的答应了。
凌依又拿出了不少银子来,还托夏兰去变卖了不少金银首饰,攒出钱来买通了凌雉院里的二门上的老妈妈们,让她们那天只推说是有事,把二门子空出来。
夏兰和凌依研究了好几天,算好了时间买好了人,其实真正的要夏光进凌雉的闺房是不可能的,里面的人夏兰也说不上话买通不了的,就看那天夏光能闯到哪里吧,只要闹起来就好。
当天凌依只在自己沉香榭里哪也不去推脱掉干系,最后被发现后只说是夏光走岔了!
夏兰心神不宁的绞着手绢,刚才她已经派了人去请
夏光进来了,凌雉院子里的婆子也说了二小姐醒了正准备洗浴的东西呢……
夏兰总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件事她和凌依准备了很长时间,想了很久,按理是万无一失的……不知道怎么的夏兰总是想到凌霄的那张脸,那张和死去的韦庄相似的,精致漂亮……但是总有一种的看透一切的眼神的脸。
夏兰从未把韦庄当回事,懦弱的女人。但这个才十四岁的少年确实是让她惧怕的,她总觉得凌霄每次漠然的看着她的时候都再说,你想的我都知道。
这种高高在上的不屑和疏离是真的让夏兰和凌依愤怒的,凌霄和凌雉的存在无时不刻的在提醒着她们:尊卑有别,高贵天生。
夏兰狠狠的一咬牙,反正已经决定了,且看夏光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