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学
隔日清晨,窦玛玛刚打开院门就看见游甯带了一个十五六岁的童子,背了包袱和地保站在一块。
“游公子,怎么不敲门?”窦玛玛赶紧让三人进来。
大厅内,南淑和三个孩子正在吃早饭,看见三人进来也是吃了一惊。
地保取出契约,念了一遍,问南淑和游甯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两人皆摇头,在契约上签名画押。
游甯指指身边的小童,“福子。过来见过南玛玛。”
福子上前向南淑弯腰行礼,“南玛玛。”声音清脆动听。
南淑点点头,也不和游甯多说话,让窦玛玛送他们到后院,让他们自己收拾去了。
“阿玛?那个叔叔要住这里。”章日见过游甯好几次,对他影像很深。
“嗯,以后他就是你的先生了。”
章日啊一声,张大小嘴。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日不喜欢?”
章日摇摇脑袋。上次到田庄玩,章日记忆很深刻,游甯学识丰富,还能回答阿玛不知道的东西。如果他做了自己先生,章日想想那天坐在中央的干瘦男子,小孩子的心立即向游甯倾斜。比较起来,还是这个好一些。
“喜欢。”
“喜欢就要好好学习。”
“嗯。”章日大力点点脑袋。用勺子大口大口往嘴里送,“阿玛,我们赶紧吃饱了,到后院上课去。”
“着急什么。你先生还要收拾收拾,起码得明天才可以上课。”
“哦。”章日小孩子拖长乐尾音,显然为不能立即上课感到可惜。
下午,福子过来请南淑带两孩子过去。南淑奇怪,却是跟了福子过去。
后院院子里摆了三张木椅,一张小桌,桌上有一个沙盘。
“这是?”
“既然答应授课,不如从今日开始吧。”
“你们都收拾好了?”虽然是做了承诺,但自己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啊,一两天的整理时间还是会留给游甯的。
“已经收拾好了。”
游甯既然这样说,南淑也不坚持,让章日过来给游甯行礼。游甯却是不受。
“只是启蒙,算不上正式的先生。”
游甯让章日坐在左手边的木椅上,又抱起章月,放到右手边,自己坐在中央。
“春末夏初,虽然是百病丛生的季节,午后,阳光温暖而不猛烈,在太阳光念书,最是合适。”
游甯开始上课。首先教章日学百家姓。大概无论哪一个世界,幼儿的启蒙书籍都是从姓名开始。游甯在沙盘上写一个字,念一次,章日章月跟着念一次,章日用一根小木棍在沙盘上模范游甯的字。
“其实我有准备纸张笔墨。”南淑忍不住张嘴打断。
“只是学字,这些暂时用不着。”
南淑却不是这样想,学字写字,从来都是一体的。只学字不写字又有什么作用,而且小孩子的握笔习惯一旦形成了,以后想改就难了。
游甯一共教了章日三个字,然后让章日自己在沙盘上模仿。转过身来,把眼巴巴看住自己的章月抱进怀里。
“小月想认字吗?”
“想。”
“我们先补学字,先学数数。”
“好。”小章月乖乖靠在游甯怀里。
游甯伸出一根手指,“这里有多少根手指。”
“一”
游甯竖起两根手指。“这样呢?”
“两根。”
“小月真聪明。”游甯换了一下手,左右两手各伸出一根手指,“这样呢?”
章月有些不确定,用小手指点点游甯的手指,略带怀疑地侧头,“两根”
“这样嗯?”这次是左手两根手指,右手一根手指。
章月苦着脸,小手指点啊点啊,从左手数到右手,又从右手数到左手。歪歪脑袋,眼睛看向南淑,“阿玛。”
“乖,小月慢慢数数就清楚了。”
阿玛不帮自己,章月的脸又是苦了两分,鼓着小脸,数了一次,又数了一次,怯生生歪头看向游甯,“三?”悄悄竖起三根白嫩小手指。
“对,就是三。”
游甯摸摸章月脑袋,“小月很聪明。”
得到赞扬,章月立即舒展了眉头,昂起小脑袋,向南淑得意地咯咯直笑。
暖暖的午后,游甯抱了孩子,一根一根手指头教着孩子数数,章日捉住木棍,认认真真按照先生的字一笔一划慢慢描绘。南淑站在章日身后,看着沙盘上的三个字,想把它们牢牢记住,章日要学认字,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送茶水过来的窦玛玛和福子,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院子里就剩下两大两小。 和煦的风吹过,带动树叶沙沙作声,小孩稚嫩的声音,游甯沉实的声音夹杂其中,却是一副安宁平和的画面。
游甯和福子就这样在章家小院住下来了,一天三顿饭由窦玛玛送到后院。南淑以为游甯会借故过来吃饭,谁知道一天,两天过去了,游甯该上课的时候上课,不上课了就自己在后院看看书。别说是到前院来,就算自己跑到后院陪孩子一起听课,游甯也没和自己多说几句话。
这回,南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心里一不舒服,自然是坐着不舒服,站着不舒服,就连躺着也就觉得浑身痒痒的。
窦玛玛见南淑在院子里转过来又转过去。
“哎呀,我的主家玛玛,你别转啊?我眼睛都被转花了。”窦玛玛赶了母羊出来。母羊虽然天天有新鲜草吃,但被关在小小一个地方,不过几天时间,精神更加萎靡了。
窦玛玛熟练地扎了羊奶,分了四碗。
“我问你,张小牛怎么还不来啊?不是说好了开春就送过来了吗?”
“前两天,老张头不是过来说了,小牛的阿玛生病了,所以多留了小牛几天,说好了,后天就送过来。”
南淑拍拍脑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人呀就是不能闲着,一闲下来,净出毛病,看记忆力居然衰退了。
“我得找点事情做做。”
窦玛玛奇怪地看着南淑。这个主家玛玛自从病了一场,变了许多,别人看着觉得不好,自己却没觉得不好的。
树变死,人变则活。那句老话是不是这样说来着。还是游公子有学识,一句话说得文绉绉的,说到人心坎上去了。总之,现在南淑再做什么,再变什么,窦玛玛也不觉得奇怪,也不会觉得不好。
目光
南淑开始着磨自己有什么能做的。窦玛玛端了羊奶到后院去,一会儿,窦玛玛过来,“游公子找到一个好法子能除了这股子骚味。”
“什么法子?”羊奶除骚不是做不到,但是南淑不想加入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坏了羊奶纯天然的营养。
“游公子说有一种什么花,那种花和羊奶一起煮,就能除了这股味道。”
“到底什么花啊?”
“这名字我忘了。游公子还说,要带两位少爷出去踏青,顺便采些花回来。”
南淑挥挥手,“去吧,一天到晚闷在家里也不是法子。”南淑看见窦玛玛手里拿着的纸张笔墨,觉得眼熟,“这是我前几天让你送过去的那些吗?”
“对,就是那些。游公子退回来了,说他自有主张,让主家玛玛不必担心。”
南淑挑挑眉毛,居然不让自己管了。要是章日以后学坏了手势,看我怎么对付你。
后院里,游甯又一次纠正章日握笔的姿势。章日喜欢把木棍握在掌心,五根手指牢牢握住。木棍已经被游甯削成一头尖,一头粗,一根木笔的形状。
游甯纠正了章日的握笔姿势,章日纠结着不知如何用力。游甯便握住章日的小手,一笔一划引导。
等章日自己能慢慢描绘出字的形状,游甯才松开手。
小童福子凑上来,用仅仅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公子,我们为什么要把纸张笔墨还回去啊。我看那个南玛玛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你这样还回去,他还不知道怎么想你呢。”
游甯撇了福子一眼,不说话。
“那些纸虽然是普通纸,比不上公子平日用的湖州纸,但小孩子练字,用那些就可以了。再说,公子平常练练字,写写信,都是要用纸张的不是。”
“是我考虑不周。”游甯发现章日又偷偷换了握笔的姿势,皱起眉头,立即捉住章日小手,再一次纠正过来。章日苦了一张脸,手指僵硬地握着木笔。
“慢慢写,不心急。”
“哦。”章日扁着小嘴巴,一笔一笔继续描绘。
游甯站起来,走到半月门前,正好看见南淑在和窦玛玛说话。南淑拧紧了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南淑正好回头,看见游甯站在半月门后,一身青衫,衣角随风而动,似欲将要乘风而去。
南淑别过头,想装作看不见,却又觉得太过于刻意了,唯有走上前,“游公子,有事吗?”
“明日我带小日小月到城郊踏青,顺道采些茉莉花回来。此花晒干后和羊奶共煮就能除去骚味。”
“何时出发?”
“早饭后。”
“早去早回。别让他们贪玩出汗了,要是出了一身汗,记得要帮他们擦干净,汗水风干容易着凉发热。你们午饭回来吃吗?”
“我们到附近的农户随便吃一些。”
“就算到农户吃,也得自己带上干粮。算了,我让窦玛玛帮你们准备好包子,半路饿了,还能顶顶肚子。”
“好。”
游甯弯了嘴角。南淑突然发现,游甯笑起来很好看,是那种炫花人眼的好看。
一个男人笑那么好看做什么?南淑心里有些愤愤不平。
“咳咳,那还有什么事?”
“没。”
“我走了。。。。。。”
“小淑,今日为何不过来?”听课
南淑转身想走,却突然听见游甯发问。
不过就是不过去,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教的都是前几天的字,我都知道了,所以不过来。有问题吗?”
“小淑,我可以单独教你。”说话在游甯喉咙里转了又转,却没有说出来。
“还有事?”游甯的目光让南淑浑身不自在,简简单单的平视,却似乎又多了什么,让南淑害怕。
“没事我走了。”
“好。”
南淑转身就走,身后那道目光却是一直牢牢锁住,南淑脚下加快,落跑一般冲回正厅。即便逃回正厅,南淑摸摸胸口,止不住的狂跳。
为什么会这样的,不过是小年轻的目光就吓得自己落跑了。太丢人了。南淑脸上一阵红,不断责怪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来来回回在正厅走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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