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数字,即使是上学那个时候跟顾一芃爱的你侬我侬时她也背不会他的手机号码,没想到现在居然可以……从什么时候开始,陆子航竟然已经对她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了?
扪心自问并没有得到答案,话筒那边却很快有了应答,陆子航温和有力的嗓音透过缠绕的电话线传入耳膜,“你好,我是陆子航。”他语气礼貌而疏远,对着不熟悉的人,他一向如此。
声音近在咫尺,乔苏心里那些百转千回的情绪就这样瞬间爆发,她哽咽着,情不自禁的抬起另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从雨停的那一刻开始,她便没有再掉过一滴眼泪,此刻他熟悉的声音如同一根导火线,那些暗涌几乎一触即发。
电话那端见无人应答又问了一句,“你好,请问找哪位?”乔苏心下更加难受,又不忍挂断电话,她就这么僵持的握着话筒,若有若无的抽噎声似乎穿透了细细的电话绳传到了对方的心里,不过三秒,电话那端欣喜若狂的声音叫起来,“乔苏?苏,是你吗?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怎么不说话?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一定又是忘了充电对不对?乔苏?怎么不说话?”他毫不掩饰喜悦而急切的心情。
“你在哪里?”她强装镇定。
“我在家啊,你呢?是在薛菲菲家里吗?今天玩的怎么样?”他语气轻松愉悦,仍是带着笑意。
他说他在家,乔苏再也忍不住,对着话筒,一字一句的艰难质问,“陆子航,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的身份,还有五年前的事情,你为什么要骗我?”
一瞬间,周围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乔苏仿佛只能够听见话筒那端陆子航急切的心跳声,然后渐趋平静,他沉默了,他居然没有反驳、没有解释。良久,就在乔苏几乎快要放弃时,她听见电话那端传来低沉的男音,“你都知道了……对不起,苏苏,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是“对不起”,而不是“乔苏,你听我解释。”他默认了一切,却没有任何解释。
乔苏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直至彻底绝望,眼前开始有模糊的幻影出现,头疼的仿佛下一秒便要裂开,她依着床头柜强撑着身体回应电话那端的道歉,“陆子航,你觉得我们的婚礼还有必要吗?”
电话那端顷刻间传来猛烈的撞击声,乔苏头晕脑胀不愿再和他纠缠,来不及思索电话那端的情形,电话便啪的一声压在了话机上。
终于都安静了,真好!
了断
挂断陆子航的电话;乔苏再也撑不下去;在薛菲菲的眼前华丽丽的倒了下去。这一次的感冒来的异常猛烈;又是淋雨又是吹风,再加上情绪的影响,她身心俱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薛菲菲眼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腰抱住了乔苏,扶着她躺好;再伸手去探她的额头,那温度;烫的简直可以煎鸡蛋!薛菲菲这下乱了方寸;连忙喊着自家老公又是拿药又是熬姜汤;两人折腾了几个小时;药也喝了;姜汤也灌进去了,乔苏的高烧却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她细细弯弯的柳叶眉拧作一团,脸色不同寻常的潮红,嘴里还哼哼唧唧的说着胡话,那样子,看的薛菲菲一阵揪心,酷酷的肖逸在一旁瞧着这景象,浓眉微挑,随即冷静的吩咐自家老婆,“送医院吧,看急诊。”
凌晨一点半,市第一医院的急诊科医生正昏昏欲睡,忽而被急促的呼救铃声唤到病房。
又是强效退烧剂,又是输液,一个小时后,乔苏的情况终于逐渐稳定下来。那医生不带任何表情的看着薛菲菲训话:如果再晚来几个小时,就烧成肺炎了,病人的情绪不太好,留院观察两天吧。
薛菲菲听的胆颤心惊,连忙鸡啄米似的点头应许。
注射过安神镇定剂之后,乔苏终于沉沉的睡去,薛菲菲长舒一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悄悄落地。经这么一折腾,已经快接近凌晨三点,她和肖逸皆是累的不想动弹,两人一合计,决定就着医院的陪护床凑合一晚。
九月的青城,黎明来的还很早,天刚蒙蒙亮,薛菲菲便悠悠转醒,到底不是自己家的床,睡的很是不舒服,幸好有某人结实的臂膀做靠垫……
薛菲菲轻手轻脚的收拾起床,然后拉开病房内的屏风去察看乔苏的状况。她脸色还算正常,体温也降了下来,稀薄的晨光中依旧睡的安稳,这傻丫头,大概前天晚上就没睡好吧。薛菲菲思虑片刻,决定让乔苏先好好休息一阵,自己得跟着肖逸回家一趟,留院观察两天呢,她总得回家收拾点衣物什么的。
回到家,打电话去电台跟领导好说歹说请了两天假,待一切收拾妥当,已是上午十点多钟,薛菲菲再次驱车赶往医院。
住院部二楼,薛菲菲抱着保温瓶从楼梯间拐角而上,远远的看见从走廊那头走来一位男子,英俊挺拔,气质非凡,但整个人似乎被一种叫做忧伤的情绪笼罩着,叫旁人看了也感伤不已。他的头微微上扬从薛菲菲身边擦肩而过,薛菲菲还是快速的捕捉到他浓眉下面狭长的眸子里暗流汹涌,应该是看过病人导致的……几乎是下意识的紧了紧怀里的保温瓶,薛菲菲在心里微微叹气,医院还真不是个好地方,得赶紧让乔苏那丫头养好了身体出院才是。
这样想着,她不禁加快了步伐。空旷的走廊寂静无声,薛菲菲站在病房门口,室内的谈话声清晰的传入耳内,那磁性悦耳的男音,赫然是顾一芃!
薛菲菲来不及思考,手便大力推开了门,她恶狠狠的看着坐在离床不远的木凳上的顾一芃,这个罪魁祸首的男人,他凭什么到这里来?还嫌对乔苏的伤害不够多么?
“顾学长,好久不见啊!”薛菲菲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心道,哼,看在你昨天也算着急的帮忙找乔苏的份上,就给你点面子好了。
顾一芃转过身子,定睛看着眼前剑弩拔张的女子,随即莞尔,“好久不见,薛师妹。”因着那时同为广播站成员的关系,他一直称呼薛菲菲为师妹,如今在薛菲菲听来,心里却很不是一番滋味。那时,他说,薛师妹,我是真的很喜欢乔苏,你帮我在她面前说说好话?可如今,他却要跟另外一个女子结婚。
薛菲菲看着顾一芃淡然随意的样子,索性连笑都懒得装了,直截了当的讽刺,“顾学长一向是个大忙人,我记得这几天学长应该要忙着准备跟夏小姐的婚礼吧?怎么有空来这儿闲坐?”她将“夏小姐”三个字咬得格外重,说完径直走向病床上半靠着的乔苏,温言细语,“乔苏,我熬了青菜粥,清淡开胃的,你吃点?”
顾一芃在她身后静静的坐着,脸色在瞬间变了又变,沉默几许,他微微眯了眯眼,仍然是笑的云淡风轻,“早上在报社碰见肖记,听他说乔苏进了医院,我特地过来看看,看来薛师妹不怎么欢迎我。”他停顿片刻,又挑眉,“乔苏,你呢?”
薛菲菲拿调羹的手一滞,心里怒骂,少拿乔苏来压我,吃定了乔苏心善好欺负是吧?是个有钱的少爷又怎么样,既然要结婚就闪一边去结你的婚,干嘛还跑来招惹乔苏?她这样想着,正欲开口再酸两句,突然感觉到乔苏的手掌传过来的力量,她顺着看过去,可不是乔苏正在朝她使眼色么!薛菲菲不悦的瞅着乔苏,半晌,无奈的对着乔苏喟叹,“我想起来粥里好像忘了放盐,你肯定没什么胃口,我出去买点小菜好了。”说完不待乔苏回答越过顾一芃便头也不回的朝病房外走去。
一时间病房内再度陷入尴尬的寂静,乔苏微微抬头看着面前低着头沉思的男人,他其实也就到了不过二十分钟而已,两人正式对话还没开始,薛菲菲便杀了进来。这是五年后乔苏第一次见到顾一芃,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或者怨恨,只有恍如隔世般的平静,她曾经想象过无数次再见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料到竟是这般淡然。呵,看来,时间还真是一剂无所不能的良药呢。
乔苏轻轻将碗勺搁下,默然开口,“不好意思,菲菲就是这种性格,她没别的意思,你不要介意。”
她的声音带着因感冒而导致的独特沙哑,如同猫抓挠在他的心上酥酥麻麻,顾一芃面容一紧,忍住内心的翻涌,看向眼前淡然的女子,声音干涩,“我了解薛菲菲的性格,不过乔苏,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生疏了?呵,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昨天凌雪告诉我,你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乔苏微微一怔,随即坦然的笑了,“不,我不恨你了。真的,昨天夏小姐跟我说了那么多这五年来我都不知道的事情,可我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恨了,顾一芃,我现在真的不怪你了,不管是五年前你跟我分手还是五年前那场车祸。” 她看着他,眼神如多年前的那个午后他第一次见到她那般清澈,他终不忍再看。
顾一芃不着痕迹的转过头去看窗外,他的心,犹如窗外那片苦苦挣扎却仍旧被树枝抛弃的叶子,缓缓向下跌落,直至尘埃落定。她说,我真的不恨你了。世人皆知,爱与恨从来都是纠缠在一起的,没有恨,那么爱也就没有了吧!他和她,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曾经以为,哪怕他们分手了,不会再在一起了,但彼此的心里一定会为对方留一个位置,那份情一定会永远存在。而如今看来,是他想的太过美好,怎么可能永远存在?时间分分秒秒无情的打磨里,她的心原来早已不复当年,现如今,她心里住着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吧。他甚至能够想象到昨天晚上在他的逼问下,夏凌雪复述乔苏在知道陆子航身份时她爱恨交织的表情,而他知道,乔苏对他,绝不会再有那样的感情。
爱情百转千回,而他和她,终究成了陌路。
呵,这样也好,至少他们两个中间,还有一个人找到了幸福,他应该为她祝福不是吗?
“不怪我就好,我们两个,终究缘分太浅。我今天来是想替凌雪来道个歉,昨天她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鹏辉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希望你不要因为凌雪的话而有思想负担。”
乔苏不知正在想什么,闻言抬过头去看他,顾一芃不知何时移到了窗边,他双眼注视着远处,身子微微靠着墙壁,背影寂寥而落寞。乔苏想起他被截肢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