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衍霆没有说完，叶蓁蓁已经倏地抬起头。
“魏先生，你想怎么样？”
虽然，做错事情的人，到现在叶蓁蓁都不想再去追究了，事情已经发生。曾倩茹已经死了，而她的弟弟生死不明，谁对谁错，还有什么重要。
“我以为你够了解我，如果够了解，你不会知道我想干什么……”
魏衍霆抚了抚那骨瓷的咖啡杯，莫名的笑了笑。
叶蓁蓁不知道为何，在这幅没有到达眼底的笑容下，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叶蓁蓁自然是了解魏衍霆的，事实上，她偶尔想起来，觉得她一点也不了解这个男人，尽管他们曾经生活了一段时间，还似乎互相掏心掏腹过。
噢，对不起，是叶蓁蓁自己笨，自己对魏衍霆掏心掏费而已，而魏衍霆，从来都与此无关。
但是，纵然是这样，叶蓁蓁也明白魏衍霆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他的自尊心很强，惹到他的人几乎也没有好过过，而这次，不得不说，叶子归更是撞到枪口上了。
他居然勾引了魏衍霆的老婆。
“事到如今，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子归的事情，还没查清楚，我并不觉得……”
叶蓁蓁还是不相信，自己一向乖巧的弟弟会做出这么道德沦丧的事情。
魏衍霆笑了笑，声音冷冽，“不觉得？呵呵……我还以为是遗传呢……”
魏衍霆的声音格外冰冷，刺痛叶蓁蓁的心同样是堕入寒冰。
若是五年前，她一定会无地自容，恨不得把头都埋到脖子里面去，但是现在是五年后了，时光真的能带走很多东西。
叶蓁蓁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我弟弟是美术学院的高材生，每年都拿奖学金，甚至前段时间，他的画还卖了钱，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和一个有夫之妇厮混在一起？
叶蓁蓁的话还没说完，魏衍霆已经扔了一张清单在叶蓁蓁面前，“你说的是这几幅画么？”
事实证明，叶蓁蓁引以自豪的也是叶子归的才华得到了肯定，只是没有想到，清单上却列出了一个事实。
买画的人是一家叫倩茹画廊的人，和魏衍霆老婆一样的名字，其关系也不用叶蓁蓁猜测。
“他……”这不可能……
魏衍霆握着手，勾唇一笑，“这就是你所谓的高材生，才华横溢的青年画家么？什么时候也轮到靠卖肉了……”
啪——
叶蓁蓁一巴掌甩过去的时候就后悔了。
看着面前脸红了半片的魏衍霆，面色难看，薄唇隐隐颤抖，短暂的相处时间让叶蓁蓁明白，这是他气愤不过的体现。
按照他有仇必报的性子，叶蓁蓁万分后悔自己的冲动。
但是，她不会道歉。
“不准你这么说他。”
魏衍霆怒极反笑，“我不说，就代表他不是么？叶蓁蓁，看来五年来，你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幼稚，懦弱！对了，眼神还是那么不好……”
魏衍霆毫不客气的诋毁，让叶蓁蓁心口酸涩，眼眶也酸胀得厉害，不过她强忍着自己的眼泪没有落下来，反而是吸了吸鼻子，挤出一抹笑容。
“是啊……我眼神不好……我一直眼神都不好……”所以，当年这么会看上魏衍霆这么一个混蛋，人渣！
谈话又继续到了原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叶蓁蓁变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她一度以为自己终于熬出头了，现在看来，似乎又回到了那深渊。
甚至，比上一次更加无助，难熬。
叶子归现在生死未卜，尽管叶蓁蓁很想给他一巴掌，甩下他不闻不问，但是她终究是狠心不下来，这些年一直都是他陪着她，她怎么可能就在他最危难的时候扔下他不管。
可是，他现在并不清醒，或许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对她来说，无疑是又挑起了另外一个重担。
叶蓁蓁有些自嘲一笑，上辈子，她一定是作孽太多，否则今生也不会到总是和苦难结缘的程度。
“我弟弟……现在这个样子……你……你想怎么样？”叶蓁蓁揪着手，忽的抬起头，目露泪光，“他已经变成这样，你还想怎么样？”
“怎么样……不得不说，你着弟弟运气真好，无知无觉，所有痛苦他都尝不到一点，不过，幸好……”
“幸好什么？”叶蓁蓁警惕的往后缩了缩身子，魏衍霆似笑非笑，目光不善，似乎在计划着什么。
“幸好，还有你在，不是么？”
叶蓁蓁不是傻瓜，很快明白了魏衍霆的想法。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原来只是他们三个人的恩怨，为什么要生生的把她也给牵扯进去。
“你……”
“晚了……我先回去了，叶蓁蓁，我们来日方长……”说完，魏衍霆拿起外套，径直的走出门外。
留下叶蓁蓁呆愣在原位上，搅着手儿，心乱如麻。
她以为她和他的牵扯终止在五年前，没有想到，那仅仅是一个开始。
有那么一瞬间，叶蓁蓁很恨叶子归，怎么可以这么不听话，难道真的是遗传这么可怕的东西么？
父亲的不负责任，沾花惹草，也遗传到了这个乖巧的弟弟么？可是——
当仇恨的泪水涌出眼眶，叶蓁蓁想的更多的是鲜活的叶子归，帮她提面粉给她擦劳累的汗水，在小混混欺负她的时候勇敢的站在她面前，得到了奖学金请她吃肯德基的弟弟——叶子归。
五年来的生活点点滴滴涌入脑海，叶蓁蓁发现，她更加害怕，更加仇恨的是——
那种被人爱护，有人可以说话，可以在一起的感觉，再次消失不见。
叶蓁蓁出咖啡厅的时候，已经太晚。她又累又饿，和魏衍霆周旋了几个小时，简直比她以往过去的五年更加难熬。
偏偏临水街偏远，这边的医院又是在市中心，公交车已经收班，出租车一听那么远那么脏的地方，都选择了摇头不去。
没有办法，叶蓁蓁只能拖着步子，一步一步的走回家。
太远又太累，叶蓁蓁走走停停，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遥遥的看到了临水街那三个亮灯的大字。
松了一口气，终于回家了。
还没到自己的店面，隔壁大婶忽然拉开了门，看着叶蓁蓁，一脸的担忧，“蓁蓁，你回来了，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叶蓁蓁摇头，勉力一笑，“大婶，你还没睡么？”
大婶笑了笑，过来把她拉进屋，同时还捏了一把她冰冷的手，“怎么的，手这么冰……对了，吃了饭没有，我还剩一点面条，等等，我去给你弄一碗来……”
叶蓁蓁真是饿了，所以当大婶端着面条上来的时候，她可以说是狼吞虎咽。
“慢点，蓁蓁，没关系的，慢点……”
当胃里慢慢的暖和起来，叶蓁蓁才是不好意思的抬头，真诚的道谢，“谢谢了，大婶。”
大婶闻言，冲叶蓁蓁摇摇头，“没关系啦……都是街坊邻居的……不过……”大婶犹豫的看了一眼叶蓁蓁，说道：“今天晚上，有人来我们这边了，凶神恶煞的，说要把我们全部拆迁了呢……”
“拆迁？”叶蓁蓁一愣，是了。一个城市，尤其是现代化的城市，怎么能容忍这么影响市容的地方出现，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是无数人赖以生存的家。
早前，都有说过临水街要拆迁，听说会被规划为文化区。只是全新面貌的文化区，必定是容忍不多这么多小摊贩，叶蓁蓁的心拧了起来。
见叶蓁蓁拧眉不说话，似乎很是担忧的样子，大婶安慰，“别担心，蓁蓁，包租公不会把这片地卖出去的，我们这边上百户人呢……”
可是，话是这么说，但是叶蓁蓁却松不了这口气。
怎么早不拆迁，晚不拆迁，偏偏要在叶子归出事的这一天，就来了拆迁队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致上来说，因为我工作原因，我各种爱好虐文。额……新坑求收藏，求包养……来嘛，别客气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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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叶蓁蓁花费太多的心思在拆迁问题上，医院那边已经给了叶蓁蓁一个新的问题。
叶子归成植物人了，短期或者长期都不会醒过来，医生也没有个准头。
但是，这个人，是救还是不救，救人需要的钱，这些都是一些严重并迫切的问题。
叶蓁蓁在医院的花园坐了很久，她想了很多。她可以不用理会叶子归的，除却了残缺的血缘，他们什么都不是。
但是，就这么狠下心来不理会，这样好么？
或许，有一天，他能够醒过来呢？他不是死了，只是可能醒不过来而已。
叶蓁蓁捏着那飘落在肩头的树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反正，已经这么差了，也不在乎更差，对吧。”
或许，对她来说，叶子归是负担，但是也是希望，不是么？
叶蓁蓁决定救叶子归，医生了解了她的实际情况，估计被她的执着和坚韧打动，还友情的劝过叶蓁蓁。
“叶小姐，你确定？我能告诉你的是，这不是一笔小的费用。”
叶蓁蓁点头，心口凉了凉，“医生，大概……要多少？”
医生摇头，同情的看了一眼叶蓁蓁。
“那看他什么时候醒来吧，若是不醒来的话，我还能肯定的就是，这是一个无底洞……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你先准备个五十万吧……”
五十万？！
还不能保证治醒叶子归，有那么一瞬间，叶蓁蓁想放弃。但是病床上的叶子归那么安宁，眉眼俊俏，和这些年一直陪着她一起吃苦一起欢笑的人一样。
他是她的家人，这个世界上，叶蓁蓁已经不再想只有一个人了。
深吸了一口气，叶蓁蓁点头。
“那，以后请医生多多关照了。”
叶蓁蓁用身上的钱办好了住院手续，最后捏着空空的钱包，她慢慢的走出医院。
夕阳正好，整个天空都是一片暖黄色，叶蓁蓁深吸了一口气，明天会是一个艳阳天，不是么？
“我以为你会选择放弃？”正当叶蓁蓁享受这片安宁的时候，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在旁边轻轻的响起。
叶蓁蓁回过头，眉头紧紧皱起，“魏衍霆，你怎么在这儿？”
“来替我老婆收尸，不行么？”
行，很行。叶蓁蓁觉得和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的可说的，转身就要走。
魏衍霆却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怎么了，要我送你一段么？”
叶蓁蓁回头，瞄了一眼那在夕阳下面闪着美丽高贵金光的轿车，果断的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会回家。”
“哦，就像昨天那样，一个人走回家么？”
“你跟踪我？”叶蓁蓁宛如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