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尽于此,张馨只得作罢:“你好自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 章
“所以你白白当了回圣母玛利亚?”电话那头的闺蜜刻薄依旧,“不知谢圣母的预产期定在哪个月?孩子的名字我已经帮你想好了,叫‘耶稣’。”
“林、初、戈!”谢慕苏咬牙切齿,面部肌肉活动的幅度过大,脸上的面膜隐隐有掉落的趋势。她忙不迭地摁住濡湿的面膜纸,对着耳边的手机吼道:“你就不能行行好不嘲讽我吗?!”
“行,我大发慈悲地放过你。”顿了顿,“那导演就这么轻易地让你回家了?”
“我私自溜回家了,所以这几天工作手机简直塞满了他的骚扰短信。”
电话另一端的林初戈咬了口苹果,清脆的“咔嚓”声稳稳地传进听筒,她笑道:“经纪人上哪儿去了?你们公司其实是披着娱乐公司的皮,实则做着买卖猪肉的生意吧?”
“……你骂谁是猪呢?!”谢慕苏委屈极了,“我发觉跟你说一分钟的话,我至少要减十年的寿命。”
“你的合约还有多久到期?”话题陡然一转。
谢慕苏望着天花板,想了想:“还有两、三个月吧……怎么了?”
林初戈淡淡道:“你们娱乐圈的女明星除了嫁入豪门之外,还有其他的出路吗?你抓紧时间钓个富一代嫁了吧。”
“……”
“我是认真的,你难道没有什么打算吗?整天只知道混吃等死吗?”
“……再见!”被说到痛处的谢慕苏愤然挂断了电话。
虽然知道装死不是长久的办法,但是,能躲几天就躲几天吧。
谢慕苏揭下面膜,仰着头进了卫生间。
一周后,谢慕苏被莉莉拎出公寓。
莉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忘了你这个月的杂志照还没拍?”
谢慕苏哈欠连天:“是吗?”
化妆包闻声跌进了她的怀里,莉莉坐在驾驶座上,发号施令:“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把你自己拾掇拾掇。”
说完,莉莉发动了引擎。谢慕苏认命地打开化妆包,煞有介事地补妆。
摄影棚设在公司的九楼,二人抵达写字楼时,一群人众星捧月般地拥簇着一位男人走出电梯。那个男人的个子似乎很高,在一群矮小敦厚的男人中显得尤为挺拔。
谢慕苏面上有些疑惑,莉莉解释道:“那个男人叫宁双牧,是城里有名的企业家,年轻有为又生得俊朗,家里的背景么,自然也是带着点儿颜色的。”
谢慕苏点点头,钻石王老五嘛,她懂。
莉莉按下电梯的九层键:“上次他也在包厢。”
虽然谢慕苏完全没有印象,但她识趣地接口:“难怪看着很眼熟。”
莉莉双手抱胸,打量着她的妆容,没有说话。
“他到我们公司来干嘛?进军演艺圈吗?”
“不是,这期的《花间集》找他做访谈。”
《花间集》是与星尚交好的周氏集团旗下的出版社主办的女性杂志。每月一刊,内容从锦衣到玉食、美妆到珠宝、娱乐八卦到当政时事……涉及的领域应有尽有。而谢慕苏,隶属于《花间集》的“女人装”版块。
将手中的杂志往前翻几页,便能看到一个栏目——“男色”。“男色”每月会邀请一位成功的男性做嘉宾访谈,从《花间集》创刊至今,已经邀请过数位娱乐巨星和商业名流。岱城的优秀男士,差不多被邀请了个遍。
这种钻石王老五向来吸引女性的目光,若是碰巧访谈的男嘉宾相貌英俊,那么当月的《花间集》定会销售告罄。
谢慕苏一直觉得如果没有“男色”,《花间集》就不会成为畅销杂志。
林初戈也曾刻薄地说:“‘男色’就是《花间集》的命脉,这种成熟优雅的男性,原本只存在于万千少女的大脑中;但《花间集》却把这类男人具象化,供众多少不更事的思春少女们意淫。”
她鄙夷地看了眼谢慕苏:“否则就凭你们这些只知道龇牙咧嘴、摆出夸张的姿势的半吊子野模,和几页看似是科普、实则是软广的东西,怎么可能撑得起这本杂志的销量?”
耳边回响起闺蜜的话,谢慕苏想,又一个具有大无畏精神的雷锋。
摄影结束时,天色已晚。
莉莉早已扔下她,送另一个新人去片场了。
谢慕苏打开私人手机,这个点儿估摸着林初戈还没下班,她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出租车的踪影,只好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熟悉的名字,拨通了电话。
“谢慕苏?”
是林初戈的声音。
谢慕苏疑惑地看了看手机,是方苓的手机号啊,她幻听了吗?
心有灵犀一般,林初戈的声音传进她的耳膜:“你没幻听,今天程姨生日,喊我来吃饭。”
“我可以来吗?”
“你等等。”电话那边的林初戈嘟囔了几句,五秒后,清脆的女声再度响起,“程姨说,你能来她很高兴。”
“那你能来接我吗?”
“……你打电话给方苓就是让她给你当司机?”
谢慕苏故意夸大事实:“我等了半个小时,没有一辆空的出租车。”
林初戈言简意赅道:“地点?”
她报了地点,不一会儿,一辆黑色跑车停在她的眼前。
谢慕苏一边开车门,一边问:“我需要买些生日礼物吗?”
她虽然认识方苓多年,但极少见到她的父母。
“不用,”林初戈欲言又止,“程姨想要的生日礼物,你暂时送不了。”
等到谢慕苏坐在方家的饭桌前,她才知道林初戈的一番话是什么意思——程姨似乎忘了今晚的主角是她自己,一个劲儿地问三位大龄未婚女性有没有男朋友、何时打算结婚。
谢慕苏求助地看向林初戈,林初戈却异常安静地听着程姨孜孜不倦的教诲,反倒是方苓先忍耐不下去:“妈,你知道吗,我们监狱的女犯人有一半是因为泼了小三一脸硫酸而进来的,你希望我从威风凛凛的女警察变成萎靡不振的阶下囚吗?”
方苓的父亲是一位大学教授,而她的母亲是一名妇产科医生。从小,她的思维就异于常人,她想,她的母亲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她的父亲是辛勤栽培祖国花朵的园丁,她也要为祖国的发展出一份绵薄之力。
于是,大学毕业的她放弃读研,而去考狱警。凭借着优异的基因,她顺利地成为一名女狱警,为岱城的治安作出了贡献——不过谢慕苏打从心底觉得,比起监狱里的犯人,方苓的危害要更大。
程姨放下筷子说:“我是叫你结婚,又没叫你去泼人硫酸!”
方苓崩溃道:“女犯人为什么要泼小三硫酸——因为丈夫出轨!为什么会有丈夫?因为她结了婚!为什么会结婚?因为被急切想要抱孙子的父母逼婚!”
“那你爸怎么没出轨?”
“那是因为像我爸这样的好男人都灭绝了!”
“我已经帮你物色到好男人了,下周你们一起吃顿饭。”
方苓哭丧着一张脸:“爸,我不想相亲……”
方伯父一脸温和的笑容。
谢慕苏看着他们一家三口,鼻尖隐隐发酸。
回去的路上,林初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刚才是触景生情了?”
谢慕苏和她大学同学至今,将近十年的时间里,虽然极少提到双方的家庭,但也隐约了解一些。林初戈又是何等敏锐的人,一丁点情绪都能被她捕捉到。
谢慕苏应声:“嗯。”
车内一片沉寂。
“你难道没感觉吗?看到别人家如此幸福。”
信号灯跳到了红色区域,林初戈踩下刹车,声音平稳:“没有。”
“铁石心肠。”
林初戈难得没有接腔,车内的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谢慕苏坐在副驾驶座,她看着窗外的夜景,灯火阑珊中,她想起自己的父母,又想到了方苓的父母。她的家庭原本也是和睦美好的,她的父亲谢朗逸是岱城远近闻名的商界新贵,她的母亲苏静是知书达理的苏家大小姐,他们在一次宴会中一见钟情。
众人都称赞父母是“天作之合”,在一干人的祝福声中,他们步入神圣的殿堂,次年,生下她。父亲为了表达对母亲无尽的爱意,将她取名为“谢慕苏”——谢朗逸永远爱慕着苏静。
可笑的是,在他们结婚的第二年,她才刚满一岁时,父亲着了魔似的爱上别的女人。生意所赚得的钱全部拿去讨那个女人的欢心,完全不管她们母女二人。父母结婚之后,母亲便没有去工作,整日待在家里。此时的苏家早已没落,母亲拿不出一分钱来填饱肚子,又联络不到父亲,只得带着拖油瓶般的她,厚着脸皮在舅舅家住下。
一年之后,父亲的生意破产,负债累累,那个女人自然不再搭理父亲。外祖母以为父亲玩够了会回心转意,好不容易劝动母亲,却得知,父亲仍在四处借钱,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母亲彻底凉了心,与父亲大吵一架后,带着她改嫁,老死不相往来。继父为人老实忠厚,母亲却时常大发雷霆,她年幼,以为母亲的性格暴躁而已。直到十四岁时,舅舅说漏嘴,她才知道叫了十几年“父亲”的男人,并非自己的生父。
而她的生父,谢朗逸,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因为欠下的高利贷太多,被债主追杀。听人说,父亲到死都在念着那个女人的名字:“阿季。”
他死了,却给她留下如此讽刺的名字,谢慕苏。也许是对父亲的恨意无处发泄,母亲总会寻着各种理由打骂她。从她记事起,母亲从未叫过她的名字。在不知道父母的恩怨情仇之前,她像所有的孩童一样,以为是她做得不够好;弄清了前因后果,她不再妄自菲薄,成年后,便搬出来独住。
她极少回家,也基本不主动联系母亲。
音乐不知何时被打开,唱着她叫不上名字的情歌,沙哑的女声在车内回荡。
她揉了揉太阳穴,安慰自己,都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圣母玛利亚还是处女时受圣灵感应而怀孕生下耶稣,俗称:“无性繁殖”。圣母真不是什么好词……
《花间集》是一本描写古代上层贵妇的装饰容貌的词集,取名废向文豪们致敬。
、第 3 章
谢慕苏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右手在床头柜上不停地摸索,她闭着眼睛接通电话:“喂……”
“谢慕苏,把电视打开,换到第三频道,快!”
莉莉的嗓音全然不似刚睡醒时的低哑。
谢慕苏睡眼朦胧地看了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