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见面,在她早前的认知里,女人读到博士,定是戴着宽架厚底眼镜,面容呆呆的模样,所谓的智商高情商低嘛,只会学习不关注外表,却不想秦青竟是如此清水出芙蓉一般的人儿,想到此,她不免偷偷多瞅了几眼,心想,能配得起她的男人,要有多优秀才成啊?
秦青关了门,冲陈默道:“你要不要洗一洗?”
陈默一愣神,才晓得她指的是刚刚两人相撞时,身子被溅了不少不明汁水,她忙不迭地点头:“要得要得,唔,姐姐,家林哥怎么喝醉了呀?”
秦青不太想回答她,可又拉不下脸,只得淡淡地道:“今天我姥姥生日,我哥哥跟他都多喝了几杯。”说着拿香皂洗了手和腿脚,本想洗个澡的,但想着家里有两个外人,还是忍忍好了。
陈默高高兴兴洗完了,听秦青说周家林在她的卧室睡觉,于是迫不及待地冲进去看他,她这人很清楚自己的心思,只要是她想要的,就会努力去争取,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想嫁的,她自确定了这个目标,便一步一步实施着追求的计划,有句老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她便是要以柔情攻陷他,待到日后他们两人子孙满堂时,她就把这段浪漫的过往讲给孩子们听,嘿嘿嘿,多么美好的事儿啊。她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周家林,忍不住乐出声来。
秦青觉得自己可能是中午陪孩子们玩儿的时候染了暑气,这会儿心里有点堵得慌,连喝两杯冰水仍是不痛快,自己卧室的们紧紧关着,缝儿也没露一点,这周家林的本事倒挺大的哈,也没多久,就已经钓上个青春少艾的漂亮姑娘做女朋友了。
相比之下,她很是失败。
周家林一觉睡醒,感到头昏脑胀,神识混沌,嘴里也干,撑着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张窄小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条藕色碎花空调被,幽幽地芳香沁入心脾,使得他有些发怔,他有很多年没这么喝过酒了。
床头柜上搁着一杯凉白开,他拿过来几口喝光,仍是渴,于是掀被下床,开门出去寻水喝。
门才打开,立时就有一把声音扔过来:“家林哥,你醒啦?饿不饿?我给你煮了粥,老早就晾着呢,这会儿温度正好,你吃点吧。”
周家林定睛瞧着扑到身前的姑娘,她拎着企盼的眼神仰头看他,他哑着嗓子道:“我不饿,谢谢你,小陈。”
陈默遭到拒绝,但她不气馁,最近总遭到他的拒绝,这又不是头一次,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周家林身后,柔声说:“那等你饿了再吃,秦姐姐说我熬的粥很香,你要是不尝尝的话,可惜了哦。”
周家林巡视了一圈,没见着秦青,回头问道:“他们人呢?”
陈默回他:“我来的时候就只有秦姐姐和你在家,刚刚秦姐姐被人约出去了。家林哥,你头疼么?喝点蜂蜜水吧,能缓解酒后头痛的。”说着往周家林手里塞了个杯子。
周家林向她道谢,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陈默笑了笑,说:“中午去给你送饭来着,小四儿说你回家了,我就来了,家林哥,你以后可不许这么喝酒了,很伤胃的。”
周家林握着杯子,微微叹气:“小陈,你别再去工地找我了,那里很危险,而且这个时候天气又热,还是呆在家里的好。”
陈默依然笑:“我不,偏要去。”
周家林摇头,劝她:“小陈,我比你大很多,你。。。”
陈默不待他说完,立刻截了话头:“我就是喜欢比我大很多的男人啊,有安全感。跟我同龄的男的,不算男人,只能算男生,心理幼稚的很。”
周家林见她说得如此直白,且一副不屈不挠的摸样,也不想再同她争论此事,只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心想她必会知难而退,仰头喝了杯里的水,就起身说工地有事得回去。
陈默听到他已心有所属,脸上的笑登时僵了,眼见着那人出了门,头都没回一下,她鼻子一酸,便哭了。她十九岁出来工作,至今已在社会摸爬滚打了五年,所接触的男人也不少,平时聚到一处玩玩闹闹还成,但论到结婚,便没有合适的了。女人在心理上普遍要比同龄的男人成熟些,加上她这个人很是挑剔,因此她只想着找个比自己大个六七岁的男人,这个年龄段的男人已脱离幼稚的青年期,思想变得成熟稳重,而且懂得疼人,值得托付终身。
她不愿陪一个男人成长,不愿去见证一个男人的蜕变,只愿两人相遇在最恰当的年岁里,他已有事业,她为他做贤妻良母。
陈默站着哭了一会儿,心中渐渐明朗。他有喜欢的人又怎么样?她缠了他这么些天,都没见着那个女人,铁定是他随口扯谎骗她的,不然,秦家阿姨也不会给他们俩牵红线了。哈,这人看着挺稳妥老实的,没想到也会骗人呢。她三两下抹掉眼泪,拔腿追了出去,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就不信,自己年轻貌美聪明伶俐,能捂不热这块硬石头?
周家林回了工地,下午四五点的天,又燥又热,地面被晒了一天,蒸腾起阵阵热气,熏得人皮肤都疼了。这会儿正歇工,大概要等到七点多的时候,天气稍微凉快些,加个把小时的班,把下午的活儿赶一赶,别的包工队走得都是正常的班点,早上五点半到中午十一点半,下午一点到六点,他则把最热的那段时间躲过去,改在晚上,过了三伏天再恢复正常作息。
办公室只有小四儿一人,坐在椅子上看书,见着周家林进来,忙站起来喊他:“师父。”
“他们人都哪儿去了?”周家林奔了一路,口干舌燥,提起茶壶猛灌了一肚子水。
小四儿回道:“在工棚打牌呢,说是晚上去大排档吃烧烤,谁赢钱谁请客。”
周家林饶有兴致地“噢”了一声:“走,咱们去凑个热闹。”说着提步出门,往工棚那边去。
工棚是临时搭建的休息室,里头没装空调,只在棚顶安了两个大吊扇,地上还站着个立扇,一群人哄哄嚷嚷地围在一起扎金花,每人面前都堆了不少五块十块的票子。
周家林凑过去,扒开个缝儿坐下:“算我一个。”
“哎呀,不要你不要你,你一来,我们全得输!”一人捂着票子叫道。
周家林神色平淡:“不行!我手痒,老夏,给我发牌。”
众人顿时有些颓靡,以往的经验教训太惨烈,所以他们在周家林在的时候,已经不敢再玩牌了,今天得知他有事回家,大家才凑起来解解痒,哪想到他竟然半途杀回来?但耐不住他的凌厉眼神,只得带他入局,结果,几圈下来,所有的票子都被运送到周家林手边,周家林嘱咐小四儿给他数钱,他则慢条斯理地喝着水。
小四儿把零散的票子捋顺,厚厚地三叠,清点完后递给周家林:“四千块整。”
周家林接了钱,在桌子上敲了敲,眼风轻轻扫过众人:“你们都挺有钱啊。”
没人搭话,都讪讪地笑着看他,周家林不笑,把票子往桌上一摆,说:“晚上我请客,照着这些钱花,不够我再添。”
第15章
今年雨水不足,七月恰似流火,中午热得人喘不上气,小四儿在食堂打了两份饭,顶着太阳往办公室跑,师父说他绑扎了两年钢筋,技术已算得炉火纯青了,现在要教他看图纸,然后是下料。他高兴得直跳,一刻也不想耽搁,想着吃过午饭就开始学习,很多人都是从小工熬上个六七年才可能有这样的机遇,有的人也许一辈子都看不懂图纸,只能做个普工,按着大工下好的料,绑扎焊接,日日重复。
他有个很大的梦想,他要成为师父那样的男子汉,肩扛四方。
大食堂的饭菜极简单,一荤两素加米饭或馒头,外带一碗汤,味道马马虎虎。周家林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小四儿却才啃下半个馒头,见师父已经撂了筷子,赶紧把剩下的馒头搁到饭盒里,颠颠地起身要去给师父洗碗。
“你慢慢吃,我自己来。”周家林按住他,这个小徒弟聪明伶俐,手脚也勤快,技术的熟练程度已超出了他的计划,对他多加培养的话,不出几年绝对会成为一级技工。
小四儿着急学东西,饭菜过嘴嚼两下便硬生生地吞了,然后奔去洗手池洗了饭盒,回来规规矩矩地坐好:“师父,我吃完了。”
周家林瞧他如此急慌,难得地笑了笑,拿出图纸来摊开,说:“我让你从基础做起,一是练手法,二是磨耐性,你脑袋瓜儿好使,做普工太屈才,但丑话说在前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教你,但不会时时刻刻盯着你学,你得靠自己下苦功夫,如果你偷懒,学了个半吊子,日后出去别说是我徒弟。”
小四儿仰起头大声应道:“师父,我记住了!”
周家林点了点头,说:“不懂就来问我。”说着,把图纸推到他面前,手把手地教起来。饶是小四儿脑筋活泛,但面对这些严谨细密的施工图,学起来仍是有些吃力,周家林教了几个小时,才教会他看结构平面图,但上头的图幅、图标、比例、标高、轴线等却依旧搞不太清楚,眼见着又要上工了,周家林把图纸一收,说:“这个慢慢学,你有实践经验,不怕学不会,先去上工吧。”
小四儿嗯了一声,耷拉着脑袋往外走,心中蒸腾起来的一腔热血已是冷如寒冰,平时总盼着在技艺上更上一层楼,却没想到这楼如此难爬。
周家林倒没在意,随后的几天很是耐心的教导他,小四儿面上平静,心里却是有些绝望,天天图纸不离身,有空就掏出来看。
“哎,小子,学得怎么样了?”混凝土那边的老夏见他一副认真痴迷劲儿,拍着他的肩膀问候他。
小四儿抬头,一张脸苦哈哈的,咧嘴道:“好难。”
老夏哈哈大笑,说:“还没到难处,等教你下料的时候,要计算长度,保护层,弯钩,小子,多琢磨琢磨吧。”
小四儿蹲在那里,脸色又苦了几分:“师父说,学不好,不许说是他徒弟。我这么笨,学了这么久还弄不明白,师父估计快气死了。夏叔,师父当年是不是很快就学会了?”老夏是正规技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