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秋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今日之事本来就是司空旭以悔婚为由威胁她做的,司空旭才是主谋,怎么现下居然要她一个人担责!她张开嘴想要对皇帝喊冤,可司空旭的动作更快,悄然伸出手隐秘地不知点了她身上的什么穴道,她便身子一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皇后也想说话,可顿了顿,还是安静下来,司空旭到底也是皇帝的儿子,皇帝明摆着要护着他,自己这个皇后还是做出一些贤良淑德地派头来,以免引得皇帝不快,于是又转口道:“皇上仁厚,对皇子妃小惩大诫,皇子妃势必也会感谢皇上恩德。”说完,一挥袖摆,“还不将人带走行刑。”
庞松站在人堆里早就心急如焚,三十大板,哪怕是筋骨结实的男人都会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何况是庞秋水这样娇滴滴的贵小姐!上回在天牢里折腾了几天已经将庞秋水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了,这板子要真打了,庞秋水非得送掉半条命不可!
但是他就算再心急,依旧是没有要出言求情的打算,他不求情还好,如果贸然开口,而被那个宁渊抓住机会又咬上他,说庞秋水其实是他指使的,那遭殃的可就不止庞秋水一个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庞秋水被皇后身边的嬷嬷和宫女拖走,然后红着一双眼睛对站在原地的司空旭怒目而视,自己将女儿嫁给了他,他不帮衬着也就算了,居然还顺势踢了一脚让女儿替他背黑锅,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丈夫!
“至于你。”司空旭刚舒了一口气,以为皇帝不会责罚他时,却又听见皇帝道:“皇子妃糊涂,你也不是个省事的,给朕闭门思过一个月!”
“儿臣领旨,谢父皇隆恩。”这算是小惩大诫了,也等于是堵别人的嘴,司空旭急忙跪下谢恩。
宁渊也磕头道:“皇上圣明,草民也多谢皇上为草民做主。”
皇帝一拂袖,没有再逗留的意思,转身便往回走了,一众官员也簇拥着回了正厅,说到底,虽然皇子妃犯错被罚了,可大婚宴会还是要办完的。
司空旭没有跟上那些人,宁渊也站在原地不动,见他们走远了,司空旭豁然转过身来,瞪着宁渊道:“你……”
谁知他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忽然间脸色大变,直往后退了好几步,因为宁渊忽然从袖袍里拿出了一个用泥巴封得严严实实的瓷瓶。
司空旭不可置信道:“那个是……”
“这玩意本就是从殿下那来的,殿下应当很熟才对啊。”宁渊小心翼翼地捏开封口,将瓷瓶里的液体倒在脚边的草地上,便见着液体所过之处,原本郁郁葱葱的青草顿时冒起一股青烟,迅速萎缩变黑,接着碎成了粉末,露出下边光秃秃的土地。
“绿矾油这等危险的东西,殿下还是小心些微妙,泼了别人倒还好,若是一不小心泼到了自己身上,让殿下这样一张英俊潇洒的脸蛋变作皇子妃那样……”说到这里,宁渊顿了顿,忽然露出一抹笑,“其实,你们还蛮般配的嘛。”
说完,手指一动,将已经倒空了的瓶子丢到司空旭脚边,司空旭吓了一跳,唯恐瓶子里的东西溅到自己身上,急急退了好几步,再抬起头时,宁渊却已经走远了。
“该死!”司空旭一脚将那个瓷瓶踢走,然后恶狠狠地盯着宁渊的背影,仿佛要在上面盯出两个洞来。
宁渊回到依旧在歌舞丝竹遍地的宴会厅内,刚坐下,便听见呼延元宸道:“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了。”
宁渊默默翻了一记白眼,“我即便要欠,也是欠的闫非的人情,同你有什么关系。”
今日之事能有所转寰,还是多亏了闫非,在宁渊察觉到不对劲之后,便让轻功甚好的闫非悄然离开就地在皇子府中查探,结果刚好被闫非偷窥到了司空旭趁着换衣服的当儿,摸到卧房处,将一个小瓷瓶交给了庞秋水,又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于是闫非当机立断,在司空旭离开后,趁着房内一时没有别人,庞秋水又盖着盖头的当儿,顺走了那个瓷瓶,又潜入厨房寻了个一模一样的瓶子,灌入盐水,给他来了一遭偷梁换柱。
“闫非是我贴身的人,你欠他的人情,便等于是欠我的,没差。”呼延元宸咧开嘴笑,“闫非事情办得好,我回去自然会有赏赐给他,你又打算拿什么东西来感谢我?”
“那我回去再请你吃一盘牛肾囊可好?”宁渊也跟着笑,立刻拿出呼延元宸方才的事情出来打趣。
怎料呼延元宸却好似浑然不觉般,不然没有半点窘迫透出来,反而还将嘴唇贴近了宁渊的耳朵道:“牛肾囊我可已经吃腻了,不过若是能让我吃吃你的,这主意却不错。”
宁渊先是愣了愣,在理解到呼延元宸的意思后,脸色立刻红了半边,怒道:“当真是禽兽!”
呼延元宸瞧见宁渊害羞,露出一股奸计得逞了的表情,一面笑,一面仰首灌下一杯酒,“这可是你先提到肾囊的,我没怎么样,不过是顺着你的意思说,你倒是害臊了,如今我还只是说让我吃吃你的,若是我说要让你尝尝我的,阿渊你又待如何?”
“好啊。”宁渊却干脆道:“既然你这般慷慨,要让我尝尝你的,那为了不辜负这般美意,我便只能好好尝尝了,不光要好好尝尝,还要嚼得碎碎地再吞下去,免得暴殄了天物,你觉得如何?”
呼延元宸看着宁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浑身一抖,隐约觉得双腿之间一阵发凉,竟再也说不出话了。
而在两人聊天的时候,在宴会悠扬的丝竹声中,隐隐却能听见有女子的惨叫不知从何处传来。
屋子里的人都无动于衷,大伙都知道,那是四皇子妃在受刑,三十个板子打下去,若是将养不好,只怕这位刚刚过门的皇子妃往后是没办法走路了,甚至生养都成了难题。
可让所有人念念不忘的,并非是庞秋水在大婚这天折腾出来的幺蛾子,而是她那张“惊世骇俗”的脸。
四皇子大婚是喜事,娶回来的却是这样一个丑八怪,而且瞧方才的架势,四皇子似乎也对皇子妃的容貌状况知情,并非被蒙骗……这下可有意思了,四皇子原本便不是在皇帝面前得脸的皇子,好不容易赶上第一个成亲搏了一回皇上青睐,却迎进门那样一个丑妇,几乎所有人都可以预料到往后京城百姓中会传出怎样的话出来,而四皇子妃也势必会成为皇族中一个为人津津乐道的污点,至于将这个污点抹上身的始作俑者,那位四殿下,往后的日子,铁定不会好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5章 心中有鬼
庞秋水的腿废了。
这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庞秋水是皇后发落的;行刑的也是宫内出来的宫人,用的是两寸后五尺长的木板,督刑的嬷嬷又是皇后的心腹;那下手是完全不见手软,棍棍到肉;等三十个板子打完,庞秋水也昏得人事不省;偏生司空旭还没第一时间给她找大夫;而是等到婚宴举办完毕,宾客全部走光之后,才找来太医走了个过场。
原本按照司空旭的心思,庞秋水这般没用,又长了那样一张可怖的脸孔,早已不适合成为他的正妃,如果就这般被顺水推舟打死了其实正好,奈何就算是受了三十大板,又流了不少血,庞秋水却硬是挺过来了,可惜两条腿被打得筋骨皆断,就算往后能站起来,也只会变成一个瘸子。
身为一个皇子妃,脸也废了,腿也废了,俨然只是废人一个,司空旭便派人将她挪去了后院最偏僻的一间屋子,只留了一个老婆子看着她,每日给她些饭食,摆明了是不想管她的死活,最好是赶快死了,他也有个正当的理由拜托这个丑八怪。
可以庞秋水的性子又怎么能甘心被软禁在这里自生自灭。
她可是昌盛侯府的嫡小姐,就算家中不是泼天富贵,也一路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何况自己的父亲帮司空旭做了那么多事,在朝中的地位也日渐稳固,司空旭却这样对待她,当真是狼心狗肺!
她要想办法出去,她要告诉父亲自己的境遇,她要让父亲狠狠地找司空旭算账!
于是从能在床上撑着坐起身的那一刻开始,庞秋水便无时无刻不想着往外面逃,只是可惜,她身子被伤得太重,即便外边瞧着已经快要好了,可内里的暗伤却让她连站起来都困难,而且司空旭派来看着她的那个婆子也不是善类,盯她盯得很紧,就算庞秋水逮住婆子不在的机会从屋子里爬了出去,但还爬不了多远就会被婆子拎回来,然后挨上一顿耳光,晚上也没有东西吃。
堂堂名门正娶嫁过来的皇子妃,却被这样对待,庞秋水有好几次险些被气死,不过好在她还有点脑子,在知道靠着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逃出去的之后,便也安分了下来,还时不时拍拍那个看守婆子的马屁。
那婆子见庞秋水居然变得识趣起来,似乎也没再动想逃的心思了,便没有再向之前看得那么紧,不过她也唯恐庞秋水使诈,故意留了一手,时常离开屋子躲在一边,看看庞秋水会不会趁机溜走,好几次之后,她发现庞秋水当真没往外逃,变也才真正放下心来。
其实她不知道,庞秋水只是在等着机会罢了。
庞秋水明白,以自己站都站不稳的身体,想逃走绝对没可能,倒不如先好好养伤,等待机会,她相信等她真正逃出去的那一刻,就是司空旭承受报应之时。
自从婚礼上的事情之后,庞松当然也很在意自己的女儿,也上门去拜访过几次,可每次都被司空旭以他正在被父皇责令闭门思过为由,不便见客接待,而将他挡了回去,庞松纵使愤怒,却也无法,说到底,也是他隐瞒了庞秋水毁容的事,让其嫁给司空旭在先,如今事情变成这样,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天傍晚,在禁卫军统领韩韬的府邸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宫中有圣旨传来,说皇帝将要去东郊春猎,因猎场长久未曾启用,韩韬便带了人马前去场地清理了,都不在府中,下人来传话时,只有庞春燕在,接了下人递上的拜帖后,才翻开,庞春燕便眉头一皱,“他来做什么?”
顿了顿,她便道:“你去替我回了那人,就说老爷不在府中,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便见客,给他打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