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打碎了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
屋内的人纷纷转过头去,见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双目发愣的站在那里,脚边还有一个打翻的茶壶和满地的茶水。
“馨儿?”司空玄一愣,上前道:“你不是在照顾唐夫人吗,怎的忽然过来了。”
唐氏一到六皇子府,见着宁渊的情形,便铁了心要留下来亲自照顾,可大概是因为忧思过度,没过多久便也跟着病倒了,司空玄便将她安排到另外一个安静的房间,让宁馨儿照顾着。
“我……我只是想来给你们送些茶水喝。”宁馨儿嘴唇一抿,望向许太医道:“大夫,我哥哥他……”
“小姐还请节哀。”许太医满脸晦涩,又对宁馨儿拱了拱手。
“节什么哀!”呼延元宸忽然怒喝一声,“人还好好的呢,胡言乱语什么!”
屋内一时没人说话,司空玄抿了抿嘴角,也不知到底该说什么好,只能回头望向身后的屏风,屏风后的窗幔中,宁渊仿佛睡着了一般躺在那里,可惜脸色煞白一片,身上也冰凉,若非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脉象,只怕已经是死人了。
“殿下,其实小人从前曾经见过类似的病症,却不知当说不当说。”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一道冷不丁的声音想起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伙抬头去看,才发现说话的是站在最后方的一名年轻太医。
“钟太医,莫要胡言,许太医都未曾看出的病症,你难道还会医治不成?”立刻有别的太医劝诫道。
那钟太医道:“我自然无力医治,可我确实曾经见到过类似的病症,只不过宁大人的症状,要比我曾经所言之人严重得多,不然我早就有所猜测了。”
“这位太医,你知道什么,但说无妨,难道宁大人所得的当真是无药可救的绝症?”司空玄急忙问道。
钟太医向司空玄行了一礼,才道:“我少时未入太医院,曾经随着父亲在云州一带行医,并在遇到过一个病患,那病患的症状虽然较于宁大人轻微,可也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因此我猜测,宁大人身患的也许并非疾病,而是中了煞气?”
“煞气?”呼延元宸眼神一沉,似乎想起了什么。
“或者说,是有人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对着宁大人放煞。”钟太医道:“这是一门十分歹毒的巫蛊邪术,且要求十分苛刻,那放煞之人,不光要寻到一个对受煞之人饱含怨念的另一人,以那人身上的怨念为源头,同时还要举行血祭,祭品的多寡,也关系到受煞之人的中煞程度,一般如果想要受煞之人致死,那放煞之人,至少也要一条人命来进行血祭,才有可能成功,并且那血祭之人,还必须心甘情愿才成。”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加害宁大人?”司空玄被这等说法吓了一跳,忙问,“那你可知道什么破解之法?”
“这……小的无能,若宁大人当真是被人放煞,也只有等那放煞之人收手,才能……”钟太医话还没说完,皇子府的管家又匆匆忙忙跑进来,道外边来了两个老头,点名要来见呼延元宸,并且附上了一支竹笛当做信物。
见着那支竹笛,呼延元宸眼睛一亮,因为钟太医的话而变得阴郁的脸色也跟着一扫而空,一面道着快请,一面甚至都要亲自出去相迎,不过最后顾念着宁渊的状况,才按捺住性子继续留在了屋子里。
片刻之后,管家便将一名身着长衫的中年人,和一名留着白须的老者领了进来。
呼延元宸见来人果然是陈老和玉竹先生,对于这二位宁渊曾经的救命恩人,他一点礼数也不敢忘,急忙上前行礼。
可那二人却没理他,进了房间后,目光齐刷刷落在了被屏风遮挡住的床上,异口同声道:
“果然是这里。”
借着,玉竹先生丝毫不停,直接绕过屏风,撩开窗幔坐在床沿,扯过宁渊的手便巴起脉来,几名太医不知道玉竹先生打算做什么,正要拦他,却又被陈老一股脑儿全挡了下来。
“没错,果然是有人放煞,且煞气极强,看来不光放煞之人道行不浅,就连那血祭之人,定然也不是寻常人的血脉,若非宁小子命格特殊,且本身就是一种非生非死的状态,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外边陈老还在和一群人扯皮,玉竹先生已经撩开窗幔走了出来,朗声道。
“这么说,如果宁小子好不了,那这小不点也没得救了?”陈老一边说,一边从背上抖下来一个一直背着的包袱,没想到包袱里却是一个不过几个月大的小婴儿。
可惜,原本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婴儿,此刻却同宁渊一样满脸灰白之色,软绵绵也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宝儿?”站在一边的宁馨儿一瞧见那小婴儿的状况,活活吓了一跳 ,“宝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嘿,如果不是这小不点突然这般模样,我们还不知道原来是宁小子出事了。”陈老动作十分迅速的用铺盖将婴儿裹了一圈,确认好不会被凉着,才递了出来,宁馨儿自然而然地想要伸手去接,陈老却胳膊一转,却将那娃娃递给了满目发愣的呼延元宸,“老夫手酸,你来抱着。”
“我?”呼延元宸露出尴尬的眼神,一时来不及问这娃娃的来历,只道:“我从未抱过婴儿,实在是……”
陈老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丝毫不想同呼延元宸废话一般,将襁褓直接塞进了他怀里,呼延元宸没办法,只能浑身僵硬地抱着,却动也不敢动。
在宁渊跟着司空玄离京之前,玉竹先生和陈老曾经离开山谷上门特意看过宁渊带回去的那个婴儿“宝儿”几次,宁渊并未向家人说明这孩子的原委,毕竟那太过惊世骇俗,只是谎称这孩子是陈老二人委托自己帮忙照料的,而陈老二人因为当过一回“接生婆”,对着孩子也喜欢非常,除了不时上门看望外,偶尔也会将孩子带回山谷去住几天。
这几日,小娃娃正好在山谷里住着,却忽然莫名发病,昏迷不醒,经玉竹先生诊治过后,发现这似乎不是一般的病症,于是他又卜了一卦,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居然是有人在对宁渊放煞,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其他,立刻拖着陈老一路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237 不定因素
“那是自然;如果我的卜卦没错的话;宁小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小娃娃也铁定只有死路一条。”玉竹先生应了陈老一句;也抖开随身的包袱,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和一杆铁称;就地开始配起药来;同时道:“姓陈的,快些将屋子里不相干的人先轰出去。”
陈老应了一声,便开始要赶那些太医出门;众太医自然一个二个莫名其妙;他们是被司空玄请来诊病的;如今病患尚无起色;这两个模样活像江湖卖艺的家伙却要喧宾夺主地让他们出去,两句话不和,便开始起了争执。
好在呼延元宸知道玉竹先生的本事,看他放话了,便知道宁渊还有救,大喜之下也顾不得得罪人,扯了司空玄便开始打圆场,见有熙王发话,那些太医纵使心下埋怨,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三三两两退出卧房,可光有太医离开还不够,陈老又开始清理屋内服侍的下人丫鬟,最后就连司空玄与呼延元宸,都被“请”出了门。
等屋内再没有其他人后,玉竹先生也配好了一碗气味奇特的药水,走到床边,捏开宁渊的嘴巴便关了进去。
汤药入喉,原本昏迷不醒的宁渊身子忽然剧烈颤抖起来,脸色也由苍白变为一片殷红,随即颜色再逐渐变淡,当变为寻常人的红润脸色后,宁渊长吐了一口气,居然睁开了双眼。
“陈老,玉竹先生?”看见床边的二人,宁渊不禁用奇怪的语气出声唤道,大概是昏迷得久了,他的声音哑得不行。
“你醒了?”见宁渊醒来,玉竹先生却没有半分欣喜的表情,“醒来就好,我调配的这冰心散虽然能暂时将你体内的妖煞压制下去,使你醒转,却也没办法见效太久,趁着你有意识,我二人有话要对你说,你可还急得,我曾替你测算过,你命中注定会有一场大劫?”
宁渊回忆片刻,了然地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我这次重病,也许是这命中注定的一劫开始应验了吧。”
“你并非重病,而是被人放煞,且放煞之人的诅咒之力极其厉害,若非你本身便身带死气,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活人,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可也恰好是因为这样,原本无药可救的阴煞诅咒,说不定却能从你特殊的命格上寻求到破解之法,继而能帮你度过眼前的难关,你以前对自己奇特命格的玄机对我等守口如瓶,并不愿意多透露,可如今已然性命攸关了,难道你还打算瞒着我等?”
面对玉竹先生的询问,宁渊眼神闪烁了一会,微微张开嘴,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并未说出话来。
玉竹先生叹了一口气,接着道:“纵使你心有顾忌而不愿意说,你又可知道宝儿那娃娃如今也受这煞气影响性命危在旦夕了,你莫不是也要对那孩子的死活不闻不问?”
“什么,居然有人对那孩子放煞?”宁渊瞪大了眼睛。
“并没有人对他放煞,那孩子会变成那样,刚开始我也匪夷所思,不过后来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如果你死了,那孩子铁定也活不了。”玉竹先生幽幽道:“我觉得奇怪,于是又往深处推算了一二,结果发现你命中注定会有一个孩子,但这孩子原本应该夭折腹中,生不下来的,然而现实却是这孩子平安降生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宁渊刹那之间,想到了上一世那个尚在胎中,就同自己一起葬身火海的孩子。
虽然他不明白,上一世怀着司空旭胎儿的自己,同这一世自己和呼延元宸的孩子有什么区别,但是玉竹先生已然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明白自己这个最大的秘密已然不能再隐瞒下去了。
“先生曾说,我分明是一个死人,却依旧活着,这话并没有说错,因为在某些程度上,我的确已经是一个死人,这话说来或许有些匪夷所思,但敢问先生,可听闻过‘重生’之说?”说完,宁渊便在玉竹先生与陈老略带惊奇了了然的眼神中,开始娓娓道出了自己心底最大的秘密。
从上一世怀着胎儿葬身火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