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个人类,他疑惑,他迷茫,这都是正常的反应。
这个……要不要立马吸食他的快乐,让他明白现在和谐的一幕其实都只是幻觉呢?
我有点犹豫,因为我怕食物中毒。
布莱克家族,就是我的毒。
可我没有想到,我这一刹那的犹豫,竟然会让这个牢里的男子产生这么夸张的联想!
“你是谁?”他这样问我。
为什么要这样问我?我是谁?我是一个摄魂怪,我没有名字……
我有点不高兴了,觉得这个人类是在炫耀,我不该因为这个问题而动摇的,我是一个摄魂怪,我的族人都是没有名字的,这根本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是因为没办法告诉他我是谁吗?
说来也是,如果有一天,我也因为犯事被关进了牢里,却连一个可以刻在木牌上的名字也没有,这该是多么不幸的一件事啊。
我心里突然有点发酸,闷闷地,就像是刚才“吃坏东西”的时候一样的感觉。
即使没有去吸食快乐,也依然会有这种感觉吗?
这个布莱克家族,果真厉害!
“你是什么人?”那个男人他又问了一遍,然后,我听到了他起身的声音,他竟然也向门口这里走来了!
这个布莱克家族是怎么一回事情?都喜欢面对面地对摄魂怪喷口水吗?
我迟疑地往后退了一点,却依然迎面就能感受到对方近距离靠近的气息,幸好,栏杆阻拦了他继续前进的道路。
“你怎么混进来的?你是怎么做到的?”男人似乎还没有从自己的悲伤情绪里回过神来,以至于他的声音格外得低沉,“……是邓布利多教授让你来的吗?”
……那是谁?
我更加迷茫了,我不认识这个人啊!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由于没法用人类的语言回答他,我很好心地伸出了隐藏在斗篷袖子里的手,对着他摆了摆,意为:不是。
他瞬间静音,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接着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大概是我腐烂的手掌吓到了他,于是,我很体贴地收回了手。
“……你……你。”这个布莱克又开始迟疑了起来,“呵呵,这个手做的很逼真,我差点就以为是真的了!”
……为什么我总听不懂他在讲些什么呢?我觉得我比他还要疑惑。
难道种族和种族之间的文化差异真的这么厉害吗?可是……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过这一点?
我仔细想了想,认为关键点在于,以前从来没有一个人类会和我攀谈,这个布莱克,他是第一个认认真真和我说话,对着我说话的人类。
而且,他似乎还在等着我回答他。
有意思,很有意思。
可我无法回答他,因为他听不懂我族的语言。
所以,我犹豫了一下,就又试探着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一点一点地向前靠近,并且触摸到了牢房的栏杆,而这个时候,我的手已经离他很近了,可是他并没有后退,也没有躲闪,却并不是因为恐惧和僵硬。
更甚至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直接伸出了他自己的手,然后轻轻点了一下我的指尖。
天哪,他疯了吗?
我一时呆愣在了原地。
“嗨,这个就像是真的一样!”他的情绪充满了好奇和兴奋的波动,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然而更加不可思议的,却还在后面。
他竟然趁着我没反应过来,一把拉过了我的手,然后若无其事地就把玩了起来。
哦,梅林啊,他……他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不觉得恐怖吗?恶心吗?害怕吗?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人类,我感受着他温暖的掌心紧贴着我的手,他血肉饱满的手指,触碰着我那腐烂的肌理,心里莫名地就有些高兴。
我突然动了动手指,然后按住了他的手心。
出于礼貌,我觉得我应该给他一个回应,于是,我便慎重其事地斟酌了一下,在他的掌心里,缓缓地用手指划下了一个词——“HELLO~”。
我在和他打招呼。
我天生就会人类的文字,而且不止一种。
虽然由于摄魂怪的发音体系,我无法说出来,可我会写,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让我写给谁看,老实说,这是第一次。
而对方的反应也证实了,我没有写错。
他回了我一句:“HI~你真逗。”
我突然就觉得有了一种难以严明的情怀,然后迅速地充溢了整个胸膛。
有人能够直视你,有人胆敢触碰你,有人会对你说话,有人愿意回应你的问候,明明只是一个人类,明明只是我的食物,我却还想听更多,更多的。
西里斯·布莱克……
你是一个伟大的存在,你完成了一次种族交流间的突破,你的主动和示好,带给了我族和人类新的展望,让我们相信,终有一天,我们可以和平共处。
感谢你,你是一个勇士!
***
我——摄魂怪,一个正处在感动中的摄魂怪,遇到了一个特别奇怪的人类,他不怕我,还摸了我的手,他……很特别。
第四章 我的族人我的家
我很喜欢这个勇士,他太有趣了。
虽然,我原本是想把他当作我那伟大计划的实验材料的,可现在,我又舍不得了。
那个新来的女犯人疯疯癫癫的,我怕混淆了勇士的美好基因,我觉得我实在是应该找一个和这个西里斯·布莱克一样友好而大胆的人类女性,配给他,这样才算般配。
更何况,女疯子和西里斯都姓布莱克,人类好像排斥同姓交。配,我想,我应该遵守他们的习俗才行,我是一个有着优良品格的好摄魂怪。
牵手之情,铭记我心。
为此,我愿意延后,甚至放弃我那个突发奇想的研究,更何况,我现在也已经找到了新的乐趣——我想要和我的新朋友进行进一步的交流。
我从斗篷里翻找出了只有小队长才有资格配备的特殊的钥匙,我替西里斯打开了牢门。
哦,我当然不是要放他出去,这是在害他,他会被我的族人强吻的!
我只是为了更加近距离地和他接触而已,而竖立在我们之间的栏杆,实在是太过碍眼。
所以,我把自己锁了进去。
“你有钥匙?”西里斯的声音显得很惊讶了,我若心里有点得意洋洋:当然有,我可是小队长!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缓缓地向他飘了过去,伸出手就想往他身上凑。
但我没想到的是,他避开了我的手。
咦?怎么了?刚才还不是还好好的吗?
“抱歉……”他低低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往牢房里面走去,似乎坐回了他自己的床铺,“我不能和你走……”
我没让你和我走啊,我歪了歪头,做出一副疑惑地样子。
“我罪有应得。”明明刚才还比较活跃的情绪,几乎一下子就全部黯淡了下去,“我害死了詹姆,如果不是我……我的自大,我的狂妄,我的轻信……”
空气里有着淡淡的泪水的味道,他哭了吗?
我一时不知干如何是好,我明明看不到,却能感受到他最为悲伤悔恨的情感,却能听到他呜咽的声音,却能闻到他悲伤地气味。
他是不是……正低着头,将脸埋入自己的掌心呢?
我忍不住了,即使知道自己的手烂成一片实在是糟糕,却还是飘到了他面前,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顶。
哎呀,他竟然真的是低着头在哭的。
我心里感觉有点怪怪的,可还没等我多想什么,我就感觉到他似乎僵硬了一下,然后维持着低头看的姿势,扭曲着声音问了我一个问题:“你……你怎么没有脚?”
是啊,怎么了?难道他还想摸我脚来着?
为了表示我的确是没有脚的,我很大度地掀起了自己的斗篷,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斗篷下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本来就是正常的,因为我们摄魂怪本身就是无形体的一种生物。
我们从诞生起就披着一件斗篷,虽然有手,也有手臂的心态,兜帽下还有头,但斗篷里面遮盖着的躯干和下肢的部分,本身就是没有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不是常识吗?
他太大惊小怪了……
然而事实却向我证明,他的大惊小怪,显然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他似乎是想跳起来,但他要知道,这床铺可是靠着墙壁的,他往后一跳,后脑勺一头就砸了过去,一声闷响,把我吓了一大跳。
这又是怎么了?怎么一惊一乍的?
我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可还没碰到他,就听到了他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的情绪非常的激动,正确的说,他在恐惧。
这有什么好怕的?他连我血肉模糊的手都敢摸了,怎么还会怕一片无形体的虚无呢?
我很担心他也会变成其他人类那样的庸俗,从勇士变为懦夫,我决定要立刻采取行动,将这一丝惧怕给统统扼杀在摇篮里头。
我站在原地不动,大脑飞速运转了起来,最后,我总结出来:他会害怕我,是因为从来没见过摄魂怪这么特殊的形体,也就是说,是因为他见识浅薄的关系。
只要多看看,一直看,他就会习惯的。
一想到这里,我立马伸手打了一个响指,无视掉西里斯似乎变得更加惊悚的情绪,准备实施我的计划。
我知道我的族人们都潜伏在这周围,就等着我初次食用完毕,蜂拥上来一起享用美餐呢,不过这次可不行,西里斯可不是用来给他们吸食的。
我想要好好养着他,他是我的。
为了补偿我这些吃不饱的族人,我会放弃几次我日常的进餐机会,还有刚才的那个女布莱克,也会全权让给他们。
新来的犯人总是最美味的。
我的响指唤来了我的族人,他们阴沉沉地聚集在牢房外面,我倒没觉得怎样,但我察觉到西里斯的情感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哦,伙计们,你们压抑本能气场的水平不到位,吓坏我的布莱克了!
我立刻发出恐吓,让他们稍安勿躁,然后,我发出了新的命令。
我的族人思想都很直接,而且简单。
他们并没有研究为什么,而是直接乖乖地听从了命令,在牢房栏杆外排成了横列的一排。
然后,我一声令下,他们一起整齐地低头,伸爪,掀起了斗篷,动作非常干脆利落,气势也非常惊人。
斗篷里面……那是清一色的空无一物,那是我族无形态的表现。
我感觉到了西里斯的情绪瞬间就一个紧绷,然后戛然而止了,他“哐——”的一声,摔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