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辽阔,万里星河纷纷垂落。
我站了许久。
城楼下,静寂无声的校场,仿佛还留着虎贲营出兵时,旗帜飞扬,兵戟如林,赤红的军袍汇成洪流的残影。我心中的压抑终于放开。
我敲击着城墙垛,吟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背后传来脚步声。
我以为是韩说,背对着他道:書香門第“这两年,匈奴人又多次侵扰我大汉领土,劫掠杀害了上万名百姓。就算父皇派人和亲,他们也丝毫不加收敛。真真是肆无忌惮。把我大汉当成予取予求的仓库。”
“父皇隐忍了这么多年,总有一天,我要带着大汉将士杀过去,将胭脂山用匈奴人的血染红,让草原变成大汉的牧场。”
宴上总归喝了不少,我的声音有些激昂。
“等到了我大汉无需再隐忍的那一天,韩说,你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我转过身去,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发现无声无息的站在我跟前的,并非韩说,而是刘彻。
“小时候的承诺,你怕是一句也不记得了吧。”刘彻含着郁怒。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阿彻……你怎么来了。”
面前的刘彻还穿着宴上的厚重华服。月色下,他清俊的容貌更显白皙,却遮不住眼中的阴翳。
“你几天后便要出宫,我们却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你到底要和我疏离到什么地步才罢休。”他的目光尖刻冷厉,像要把我看透一般。
两人许久不曾独处,一见面,听到的却是指责。
“我何曾疏远你,只是没有时间见面罢了。”我在心底叹了口气。
刘彻冷笑着,咄咄逼人的说:“没有时间?也是,你身边有太傅,有韩说,有句黎湖,张欧,桑弘羊陪着,果然没时间。”
不知为何,他今夜的行为举止大为反常,完全不似平日模样。
我苦笑道:“他们怎么能跟你比。你是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们只是臣子下属而已。”
刘彻贴近我道:“不光他们,你还在宫里养了一个禁脔,不让任何人接近,每天都和他在一起,是不是。”
禁脔?他是说刘荣吗?在不知道的人看来,还真是他所说的那样。
可是刘彻所向我质疑的,已经越过了兄弟的界限。
我后退半步,笑了笑道:“是又如何。那李公子生的美貌,又会讨人喜欢,我被他迷的神魂颠倒。半年都还没腻味。不比你的韩嫣差。行了已经不早了,我们回宫吧。”
我才转身,胳膊被刘彻狠狠拽了回去,他的五指简直掐进了我的骨头。我疼得皱眉。
刘彻隐忍了多日的不满终于爆发:お稥“不行,我不许!你可以看着别人,抱着别人,可我不许你心里有别人!你是我的弟弟,你是我从出生到长大都没分开过的兄弟,你是我的,你属于我,你心中只能有我。你怎么可以属于别人。”
若非我早已让守卫离开,只怕明天整个未央宫都知道我和刘彻的不伦之情了。
要不是闻到刘彻身上浓浓的酒味,我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醒。我忍下怒气道:“刘彻,你醉了。”
“对,我醉了。”
刘彻大大方方的承认,我倒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他定定的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放开。”我不想在最后一刻心软。
刘彻执拗的不愿松手,我一根一根的扳开他的手指,他用的力气那样大,以致骨节都突兀的发白。
伴着松开的手指,他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最后只余下倔强而浓郁的黑。
“阿彻……”我想安慰安慰他,他忽而上前一步,将两片唇轻轻的印上来。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瞬间,和缓的夏风在耳边停滞,四周万籁俱寂,天地间仿佛只有我和他的存在。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以及刘彻潮湿而轻缓的呼吸,令我脑中一片空白。
那苦涩中的甜美,从相触的唇,顺着胸腔细细密密的延伸到心底,一时勾起酥酥麻麻的痒,又带着微微的闷疼。
作者有话要说:阿越是攻是受这个问题,大家不需要怀疑
真滴~~
32 悬崖
我眨了眨眼睛。
刘彻前倾的身体后移了一点。两人分开。
他的燕服微漾,水墨为底的银灰云纹在夜色中流光溢彩。
我呆滞着用手指覆唇,有些气喘。脑中尚无法思考。
“阿彻,”我抬眼看向他,声音嘶哑,“刚才……”就像一场幻觉。
一向桀骜自信到神采飞扬的刘彻,在孤注一掷的决绝之后,忽而手足无措起来。他逃避开我的目光,像在等待我的审判,又害怕听到我的回答。
心脏重重的跳动,声音大到让我什么也听不见。
我放下手,心中那块薄却坚冷的冰产生了裂痕。简简单单,嘴唇相触的一个吻,便让我几年筑起的心防,在巨浪下分崩离析。
苦苦压抑多年的情感,轻易的将我的理智和忍耐席卷的无影无踪。
景帝也好,刘荣也好,太傅也好,大臣也好,世人也好,太子之位也好,礼义人伦也好……
我抓住刘彻的肩膀,用力的拥紧他,他还来不及反应,便撞进我怀里。
有什么关系?
他的身躯单薄而结实,隔着厚厚的燕服,我能感受到他熟悉的心跳,脉动。就像亲密无间的小时候一样。
这一刻我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想在乎。
还有他因为酒而滚烫的体温。
我只想拥抱他,得到他。将他的血,他的骨,揉进我怀里,让两人融为一体。
距离上一次接触,到底隔了几年?
我的呼吸微微颤抖。
我粗暴的将他推到墙角,狠狠的吻下去。他的背撞在城墙上,闷闷的一声。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小兽之间撕咬和掠夺。青涩而粗暴的动作,令唇齿之间磕碰出丝丝的血腥。
他口中杜康酒的清香,染出一抹令人心摇魂荡的腥甜。
刘彻楞了一楞。
终于,他安心的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回抱着我,投入到唇舌的纠缠。
我小心的搂着他,抚摸他纤瘦有力的背脊,手臂撑着墙面,这样他才不会再度撞到墙角。我舔舐他的口腔,探索他的每一丝反应。
这是刘彻。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是我比自己还要熟悉的人。
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他的相貌,他的声音,他的表情,他的心思,他的爱恨,他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都可以体会。
你是我的。
我知道这样不对,我知道谁也不会认可。景帝不会,太后不会,大臣不会,世人更不会。
我知道,在我小心翼翼的站在悬崖边缘时,你狠狠将我推了下去。
可是因为对方是你,因为牵着你的手,所以即使坠落,也觉得途中的风景是美的,
这个吻持续的太久,两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在肺中最后一丝空气被用尽之前,我恋恋不舍的离开他,他的唇红艳艳的。
“阿越你,”刘彻捂着急剧跳动心脏,他摇摇头,不知该做出怎样的表情,“原来你……”
是的,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而我也有同样的心思。
两人对视,我抵着他的额头,两人一起轻笑起来。
心中的负担再也没有了。
“阿彻。”两人从墙角滑下来,坐在地上。我膝盖着地,撑着他背后的墙,欺近他的面前。夜空中,漫天的星星汇成银色的河流,倒映在他的眸中。
“嗯。”
我亲了他一下。
刘彻的脸变得绯红。
“阿彻。”
这回他不再回答,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我含住他的唇。然后第三次模糊不清的呼唤他。直到声音湮没在柔软的缠绵中。
分开的时候,已经不知有多晚了。刘彻先行乘马车回宫。
惴惴了几年,心中头一次这般轻松。
经过韩说,他低下头道:“殿下,臣失职了。刚才胶东王前来,我未加阻拦。”
我笑了笑,一把搂过韩说的肩膀,带他走下城墙。
“殿,殿下……”
大概是见惯了我这些日子端谨守礼的样子,韩说有些惊讶。
“韩说,你刚才都看到了吧。”
“殿下,韩说什么也没看见。”韩说拘谨的瞧着阶梯。
我笑道:“你看见了也无妨。”我将他的头扳过来,给他一个缠绵的深吻,他莹白的颊上即刻涌起红潮。
都几年了,他一直做出持重的样子,其实脸皮还是那般薄。
放开他时,他双目迷离,急促的喘息。
我独自往下走:書香門第“只要不被别人知道就好。”半晌不见他跟上,我向后招招手。
“殿,殿下……”还发着呆的韩说赶紧追过来。
我回忆着与刘彻的亲昵,回宫的一路都带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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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比奋起要容易得多。眼看出宫的日子迫在眉睫,我却甩手什么也不干,连朝堂也不去了。
太傅这段日子很是不满。景帝却相当开明的宽慰他:“太子毕竟还年少,他这次要与彻儿分开三四个月,不舍是应当的。这些日子也太拘了他了,让他们玩两天吧。”
知晓人事之后,我和刘彻有过肌肤之亲的人绝不少,然而只有在对方面前,我们同情窦初开的少年没有两样。
只要在一起,便觉得开心。只要看着他,便觉得开心。只要同他说话,只要有他的笑容,便比什么都好。
除了刘彻,我眼中再无他人。
七月,夏末秋初,我们在上林苑的太液池泛舟。
湖水清澈可见底,倒影着蓝天白云。未央宫在山与山的间隙,仅露出屋檐斗拱。远远近近的岛屿,有的坐落着重重宫殿,有的建了舞榭歌台,有的林木葱郁、花草繁茂。
风声如磬,在湖面奏起悠扬的乐曲。
船头距离水面有七八丈的距离,船首张着宽阔的翠色幄帐。又有韩说守着入口。
我和刘彻闲适在帐内。
身边摆着酒和瓜果,两人这样静静的在一起,两天时间轻易地过去了。
几片红叶飘入帐中,我捡起来,在眼前捏转了几圈。
刘彻支起身子,笑嘻嘻的看着我,俯身舔舐我的唇。他眼帘垂下的优美的弧度,鼻尖轻轻蹭着我的脸。
我抱紧他,反身将他摁倒,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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