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神的位置,他只去了声音,而亚当和夏娃在躲藏。
亚当对神说:“父神啊,我听到了您的声音,但是我赤身裸体,羞于见您。”
神愤怒地问:“为什么裸体会令你感到羞耻,莫非你吃了树上的果子?”
亚当看向夏娃,夏娃怯生生地说:“那条蛇引诱我,他说吃了以后,可以变得聪明。”
萨麦尔早已逃远,却被神强制停住。
神:“萨麦尔,你犯了大错,以后诅咒将陪伴着你。你的原型会变成蛇,而且从此以后,蛇类都必用腹部走路,终身食土。你和夏娃,以及你们的后代,都会结下仇恨。他们将伤你的首,你将伤他们的足。”
话音刚落,萨麦尔竟当场变成了蛇的模样,他扭动着身躯,飞速蹿入草丛。
神对夏娃说:“从此以后,你必须听从于你的丈夫。而且,怀孕生子带来的痛苦将令你生不如死。”
最后,神对亚当说:“偷吃禁果,土地因你受到咒诅,你将终身劳苦,才能获得土地里的粮食,以及田间的蔬菜,直至你归了土。因为你的罪孽是从土地而来,本是尘土,终将归属尘土。”
亚当和夏娃痛哭流涕。
神:“你们不能再留在伊甸园。这是你们第一次违背我的命令,必须世代救赎他们的罪孽。原初的,与生俱来的罪。”
我抬头看看路西法。他依然坐在神之右侧,神情淡漠。
天主收手,大堂的烛光再此被点亮。
众天使开始小声议论。
神:“在伊甸园东边安设基路呐和旋转的火焰之剑,看好通往生命之树的路。至于萨麦尔,已被放逐天界。”
路西法看着他,嘴角微扬,眼中却毫无笑意。
就在这时,梅丹佐站起来了:“好,天主殿下已经把创世盛况展现给我们看,实在精彩。现在该轮到表演时间,我也想来露两手。大家猜猜,我要表演什么呢?”
众天使默。
梅丹佐:“大家都知道了吧,啊哈!今天我要送给神的,就是超级笑话集锦,保证各位笑到吃不下饭!”
众天使继续默。
“第一个故事开始。石头和年糕打架,打一打的……”梅丹佐又一次露出他标志性的神秘笑容:“石头就把年糕踢到海里了。”
众天使又一次生不如死地挣扎。
“第二个故事比较长,大家耐心点。夏日炎炎的一天,两只香蕉在路上走,走在前面的香蕉忽然说,我好热,我要把衣服脱掉。然后它就剥了自己的香蕉皮,结果……”他再次神秘微笑,“结果后面的香蕉就跌倒了,啊哈。”
“现在我要讲第三个故事了——有一天,一只小白兔在草地里跑,突然有个大灰狼跳出来,说我要把你吃了。你们猜猜,然后发生了什么?”见一些天使摇头,梅丹佐笑得特别高深莫测,“然后大灰狼就把小白兔吃了。”
众人发出生不如死的呻吟。”
二十分钟后,所有天使都撑着下巴,神情麻木地看着梅丹佐。
“一个包子在街上走,走一走的,它被车撞了,临死前,它看着自己流出来的血,大吼一声‘哎呀,原来我是豆沙馅儿的!’……”梅丹佐已经彻底入魔,越讲越离谱,越讲越冷。
最后连天主都忍不住了:“梅丹佐,你们不是有舞台剧么?”
梅丹佐这才停下,回头看看加百列和拉斐尔,又回来笑笑:“对,戏剧名字叫做‘神谴’,我们筹备了很长时间。我这就下去准备。”
梅丹佐终于离开,众人死里逃生似的长叹。
拉斐尔从神圣阶级的台阶上冲我挥手,我扑扑翅膀飞上去,然后跟着他们整个剧组一起飞出去。
出了圣殿,衣服在风声中邋邋作响,加百列脱去披风,白绢如飞烟,金发如游丝,涣散在夜空中,别样的灵亮。她戴上银冠,踢掉冰晶高跟鞋,赤足站在地上对我笑了笑:“第一场戏我们就要出来,别紧张啊。”
我点头,换上黑衬衫,回她微笑:“加百列殿下一向不信赖我,我当然更不能紧张。”
还未等加百列接话,梅丹佐已经搂住我的肩:“小米迦勒,心情不好要说出来,否则……我就把你当旅行包。”
“旅行包?”
“天天拎着。”
我哭笑不得,他又抱我抱得超卖力,挣脱不开,只得傻站着。
这时拉斐尔换好衣服走来。一看到我们,他立刻就停下脚步,垂着眉目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我正想叫他,加百列就把我和梅丹佐拉开了:“要肉麻演完再说。”
梅丹佐揉揉我的头发:“这老处女又开始嫉妒了。”这个似乎是加百列的死穴。她咬牙看着梅丹佐,哼了一声扭头高傲地走了。
梅丹佐又似乎对打倒加百列感到骄傲,哼着小曲儿掏出一个小玻璃瓶,开塞倒出浓黑黏稠液体在我头上、翅膀上。我嘶了一声。他手中捧光,在我头上划过,水在发间化开。
梅丹佐拿出镜子,放我面前。
这染发的速度也太快了,头发瞬间全黑,与白肤烟色瞳形成鲜明对比。
可是看了一会儿,就觉得镜中的人愈发不像自己。
今天身体很不对劲,已经很长时间都觉得疲劳沉重,却又像有东西在体内涌动。
此时,里面传来雷动掌声。
梅丹佐收好镜子,把黑披风挂在我肩上:“开始了,进去吧。”
我戴好黑皮手套,把道具魔剑挂在腰际,理理领口,深呼吸,走到圣殿的侧门前。
圣殿的烛光已灭,每一个小桌上点了蜡烛,火焰呈现出沙丁鱼的鳞片银白。底层和二层之间有一个透明的石台,薄如玻璃纸,却有两百米周长的操场那么大。银光自顶空破开的窗洒落,如同碎裂的繁星,纷纷扬扬落在台上。
路西法依旧维持原来的姿势坐着,胸前的红宝石荧荧发亮:“舞台剧名称,神谴。主演加百列,拉斐尔,米迦勒。”
这么一看,更觉得晕眩,我扶着墙壁,定定神,直接怀疑自己是紧张过度。
轻灵的竖琴声自四面八方响起,优美雅致,荡气回肠,由拉斐尔特训的乐队奏出。他们不但擅长竖琴风笛,连精灵的短笛口琴也玩得滚瓜溜油。
加百列飞上台阶,光束瞬间打在她身上。她的身边因着魔法长满植物。她在夜里慢慢行走,步履轻盈,踩过野草繁花。
梅丹佐拍拍我的肩,我在衣间狠掐自己一下,顶着一颗几十万斤的脑袋飞上去,几片黑羽落下。
站在舞台中央,脑间一片空白。
圣殿内越来越安静,气氛诡异到极点。加百列正蹲在地上采花。而我的眼睛一直停在她身上,挪不动脚步。直到听见身后有人大力咳嗽,才清醒了些,往前迈两步,拍拍加百列的肩。
她微笑着回头,却惊得立刻站起来,按住自己的胸口说:“恶魔?为什么……这里会有恶魔?”
我捉住她的手腕,慢慢举起。
她惊惶地挣扎,甩掉我的手。
排练几百次,就是脑子里没装东西也能反射性地演出。我垂头,半睁眼,头发的阴影掩住眼睛,嘴角勾起。
我慢慢抬头,另一只手也捉住她,禁锢她,笑得自己都禁不住打寒战。
加百列嘴唇干涩苍白,她亦相当入戏地摇头,甩开我的手转身逃跑,一边逃一边回头。
我跟着跑去,准备遇见半路杀出的拉斐尔。但尽管我的身体在动,灵魂却似会飘出高空,不再属于自己。我从腰剑拔出长剑,压低嗓音低吼:“站住……”圣殿根本就是一个纯天然的组合音响,无论什么声音回荡在这里都会显得神秘空旷。
看到自己的身影像黑雾笼罩了加百列,我睁大眼贪婪地笑,俯身往下冲去,停在加百列面前。加百列惊叫一声,后跌两步,飞速转身。
我抽出剑,往前刺去。剑光青凛若霜色,冷冰冰地靠在她的脖子上。
我侧过头,懒懒散散地说:“留下来。”
她断然说:“不!”
“你要是不留,我就在这里……”我捏住她的脸,淫靡地笑,“玷污你。”
加百列深蓝瞳孔中泛起水珠,憎恶地看着我:“不,不……不!”
我抓住她的头发,粗鲁地扯来轻嗅一下。
忽然,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手中的深黑剑被耀眼金剑击中,我被震退一步,猛地回头。
金发丝丝分明,俊秀的脸上挂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倔强,拉斐尔穿着银色铠甲上场。尽管是银制的筒靴,可活动起来丝毫不迟钝,关节旋转,扭动,提腿,每一个动作都谙练到位,让七天出身的天使都无法挑出毛病。
一阵阵重击下,剑与剑摩擦出星光。
为了增加逼真度,这一幕安排我要真摔下台。我一步步被逼退,准备好一会后仰倒下,展翅翻身,双脚着陆,可是后退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高台,翅膀抽筋一样不能动弹,身体瞬间往后倒去。
有人飞奔过来将我接住,我们俩一起摔倒在地。我尚未回神,就已听到梅丹佐的声音:“你怎么了?受伤了?”
翅膀扭伤带来的剧痛让我大汗涔涔,紧捉住梅丹佐的衣角。
“你怎么了?告诉我,哪里不舒服?快说啊……”
台上表演仍在进行,有部分人已将目光转移到我们这里。我动了动喉咙,像被人扼住一般,吃力地说:“演,演戏……”梅丹佐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这样怎么还能演?我送你回去。”我使了全力挣扎:“不行,要演,大家排了这么久,不能……”
“我来代他演。”
我和梅丹佐一起回头,皆响骇半晌。
雪白的手套在梅丹佐面前展开:“把剧本给我。”
我打开他的手:“不用你演。”
路西法淡淡地说:“由不着你插手。”
梅丹佐飞到剧组中去拿剧本。路西法并不看我。周围的人倒是快把他看出无数个洞,他习以为常地侧腿而立,长长的金发垂在白衣前,带着高贵不可侵犯的圣光:
“衣服给我。”路西法看着远处。
还好撒旦第一次和第二次出场时间相隔较长,我愣了愣,把黑披风脱下递给他。他不动声色地系上衣带,低声念了咒文,一道黑雾从头而降,染黑了他的发、衣裳和翅膀。
梅丹佐递给他剧本,他在旁边坐下,安静地翻看。
只有头发和衣服的颜色变了,并没太大差别。和以前在风镜里看见的魔王完全是两个样。
到撒旦出场时,他放下剧本,展开六支黑翼,从容地飞上舞台。
清泉自圣石上流下,从下方透视着天